第4章

青荇早晨换了一身运动服，跑着去煎包店，吃“李氏一绝”。

小店离她家约有二里路，位于一栋居民楼的一楼门面房，在公路旁的大梧桐树下摆了几只整洁的桌子。

他们的生意特别的好，每次都得排队。

青荇飞快的拿起一个盘子站到队尾。

锅盖被“呼”的掀开，冒着腾腾热气的包子被煎得“嗞嗞”冒泡泡，香气四溢。

一群群热气腾腾可爱的包子被分到一个个焦急等待的盘子中，眼看着锅里的包子变得越来越少，青荇踮着脚尖舔着嘴唇。

终于轮到她了。

“那个，锅里剩下的我全要了。”

表情木讷的男老板终于抬起头，惊异的看了她一眼，这个饭量可不小，足够两个人吃的了。

青荇涎着脸，端着堆得像个小山似的一盘包子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边喝着浓香的花生粥边吃着热呼呼的包子，阳光从树隙中漏下来，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这时，青荇看见一个女孩子在客人间慢慢的走着。她大约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剪着短的几乎贴着头皮的头发，头发很黄，皮肤很白，眼窝凹下去，连睫毛和眉毛都发黄，好像是苯丙酮尿症患者。她穿着一身中老年妇女的衣服，躋着一双脏兮兮的拖鞋，脸上带着笑，那是一种只有三四岁小孩子才会有的天真的笑。由此，青荇也看出来了，她是一个智障。

她很安静的在桌子与桌子之间走着，不时的会在一些客人旁边站一会儿，望着人家的包子，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如果客人无动于衷她就会慢慢的走开。

这真是一个可爱的傻子呢。青荇想。可惜没有人愿意把这么贵又好辛苦排队买来的包子给她吃呢，还有的人看她一凑近马上就不耐烦的说走开走开走开，脸上一副嫌恶的表情。青荇想这样的人真可恶！为什么要歧视残疾人？她只能偷偷的对那些趾高气昂的家伙怒目而视。

等她走到青荇跟前，青用筷子夹了两个包子，递到她的手里：“吃包包，小姐姐。”

“吃包包小姐姐。”她笑嘻嘻的一把接过包子，急不可耐的一下子全都塞进嘴里，嘴巴噎的满满的。

青荇急忙说：“慢点吃，别噎着，喝口水。”

递给她一杯水，她接过水杯鼓着眼睛喝着水。

“小姐姐，包包。”

“再给你两个哦，只能给你两个喽，因为我也好喜欢吃。”。

女孩于是急忙接过包子往嘴里塞，脸上漾着幸福的笑。

“傻子过来给你包包吃。”一个声音喊。青荇和那女孩转过脸，看见旁边的桌子旁坐着三个小青年。

说话的是中间的一个黑胖子，一脸坏笑。他的头发从左耳到右耳剃了一条环形跑道。另一个瘦子，满脸颠簸路面的肤质，正笑嘻嘻的看热闹。还有一个瘦子，简直是瘦骨嶙峋。嘴巴下穿一个环两耳挂俩个环，手指夹根烟，翻着两眼，望着天，一副深沉的表情。

一只青蛙坐在小河边，张开了大嘴两眼望着天，阿咯，阿咯，阿咯阿咯阿咯。

“来，傻子，给包包吃。”胖子涎着脸，夹个包子。

女孩一看见包子，就慢慢的躄了过去，怯怯的望着包子。

“想吃吗？”

她点了点头，伸出手。

胖子把包子挪开了，居然放在了鞋上！

“傻子，趴下来，学小狗汪汪两声。趴下，趴下，呶，懂不懂？”

女孩子愣愣的看着他。

胖子等的不耐烦了，腿一勾，女孩子就跪了下去，她哆嗦着，低头想去吃那个包子。

青荇伸手拽住了她。冷冷的说：“狗才这样吃东西呢。起来。”女孩站了起来，望着她。

胖子看着青荇，瞳孔开始缩小。青荇毫不退让，怒目而视。

“你丫哪根葱？”

“我还想问你呢！这么戏弄一个智障，你怎么不害臊？！”

“呀！关你鸟事啦，你是不是欠揍啊？！”

“我欠揍？我看就你这样的欠揍！有人生没人教的！你凭什么这样羞辱别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还不如人一傻子呢，社会的败类！”

“你敢骂我？”胖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开始站了起来。

瘦子欢喜的拍拍手，准备看热闹。

那个故作深沉的青蛙王子也把那眼珠从空无一物的灰蒙蒙的天上挪了下来，开始津津有味的欣赏着这场毫无悬念的pk。

青荇捏紧了拳头，虽然她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但她绝不会在这样的混蛋面前露出懦弱的表情。

“欸？敢跟我叫板儿？你丫霹雳娇娃？不要以为我不打女人，我告诉你，惹我不高兴了亲娘我照揍。”他危险的眯着眼睛一脸的横肉。

“真是个不孝顺的儿子，居然敢打你老娘！你过来啊！”小样儿，就算你是蝙蝠侠的弟弟蜘蛛侠的哥哥蟑螂侠的二大爷我也不会怕了你！

青荇愤怒的举起了拳头，细瘦的拳头在早晨的冷风中微微打战。妈的，拼了。

胖子轻蔑的“哼”了一声，趔着腿，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青荇！”突然有人喊。

他们转过脸，青荇惊讶的发现，居然是张宇航！

他手抄在裤袋里，走了过来：“妹妹，爸爸和叔叔都在等你呢，你怎么这么慢？”他指了指马路对面，大家就看见那里停了一辆加长的黑色轿车，前面打开的窗子露出坐着的两个男人，似乎正朝这边望着，后面影影绰绰的似乎还有人。

然后他转过脸，淡淡的说：“怎么，我妹妹得罪你了吗？”

胖子有些发愣。

瘦子站了起来打圆场：“没什么小兄弟，快和你妹妹走吧，别让人久等。”说着他就把胖子往后拉，胖子往后退着，凶神恶煞的表情一时僵在脸上，十分滑稽。

青荇拉过来那个女孩子，说：“坐这，这些包包全是你的了。”女孩子欢天喜地的吃了起来。

有个妇女跑了过来大呼小叫着：“傻囡，又问人要包子吃啦？”抬起手就要打她。青荇急忙说：“阿姨，你不要打她，是我给她的。”那妇女急忙说谢谢。

胖子端着个架子不知打出去好还是收回来好。青蛙王子站起来，拽住他说：“你他妈就滋歪滋歪影响我思考，我他妈差点就成了个哲学家，都是你这小子。走了。”

青荇气鼓鼓的看着他们，但她当然也知道就坡下驴的意义。

他们走到公路上。青荇自然也知道那个bb和ss是毫不相干的路人甲，如果他没有出手帮她，那个死胖子可能真会揍她。

“张……宇航，真的谢谢你哦。”讪讪的。平时苦大仇深的，乍一这么说，自己都觉着别扭呢。

“啊？！要迟到了！”青荇叫了起来，“我给老陈打个电话，让他来送咱们。”离学校还有四五里呢

他皱着眉头，看着她：“你这人怎么这样？不麻烦别人你难受吗？

那，那我们怎么去学校？”

“坐公交车啊，笨蛋。”

公交车上。他坐在她的旁边。清晨的阳光照得他的侧面很柔和，他的眸子，很温暖的浅褐色。头发和睫毛都踱了一层迷蒙的光晕。他有着一种淡淡的冷漠，眼神里是平淡与疏离。谁也搞不清他在想什么。不过，真的很好看呢。

他突然转过脸，问：“老看我干嘛？”

青荇大窘。说不出话。

他就转过脸不再说话，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

青荇的心里立刻漾满了欢喜。他们说的没有错，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呢。

“就算是个陌生人我也会帮他的，所以，不要用那种目光看我，瘆的慌。”车到站了，他甩了那么一句话。

欸？这小子还真有够可恶的，非要说那么明白吗？好像还把自己说的挺恶心巴拉的，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