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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缤纷》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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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善和陈胜无法忘记从汉城逃出,盲目地流落到了小李庄落脚的情景。那是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到处都是战火和硝烟。寻找一块田园之地,是多么难啊。

快生孩子的李玉善到了小李庄,发觉这是世外桃源,就不想走了。那个住在村头租房子给他们住的中年夫妻姓李。

李玉善跟他们拉家常,套上了本家。原来都姓李,族谱上的班辈也一样,男的叫李兴安。李玉善就叫男的为大哥,女的叫嫂子。陈胜也跟着这么叫,好像是一家人。他们是逃避战乱,流落到此的教书先生,一对恩爱夫妻。

李家的老爹李雨耕,听说儿子家来了本家亲戚,很稀奇,就带着自己的老婆子,一起过来看望,篮子里挎着腌制的咸鸭蛋和新收的麦子,到了村头,在大柳树下,他们一起吃饭,就认了亲戚。

淳朴的老爹和善良的老大娘都信佛,自然是善人之家。李玉善也信佛,谈起了善缘。他们不想走了,想在小李庄落脚入户。两位老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可是年轻的俊才啊,是自己攀上了人家的,没想到他们要投奔自己,未免吃惊。

李玉善普通跪倒在两位老人面前,叫起了父亲和母亲:

“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我李玉善就是你们的亲闺女,我愿意赡养二老,为你们披麻带孝送终。”

“快起来,我们就认了你这个亲闺女。”

李大娘赶快扶起了李玉善。

“陈胜就是你们的女婿,快来拜见我的父母亲。”

陈胜也跪倒磕头,叫着父母亲。然后,给老人端起了酒碗。

“我就高攀了。”

李老爹接过酒碗,干了下去。

认了干亲之后,李家老汉在家里摆了酒桌,把族人都叫了过来,让自己的干闺女李玉善和女婿陈胜跟族人认了亲戚,以后要多亲多近。

李玉善出钱,族人们在李老爹的带领下,在小李庄的村头盖起了三间草屋,各家送来泥坯拉起了院子。草屋盖好不久,李玉善的第一个孩子解放就诞生了,小李庄的本家们都来送贺喜的东西。

李玉善和陈胜夫妻成了小李庄一户,对待收养他们的李家就像自己家人,逢年过节就像亲生的闺女一样孝顺。

解放了,破除迷信,李大娘不敢到附近的庙里拜佛了,就来找李玉善,娘俩开心地谈论着佛事。政治运动开始了,要严查各地的坏分子,揪出隐藏下来的美蒋特务。有人对他们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是李玉善的干爹李雨耕挺身护住了他们,到村里乡里作证,一个老贫农的闺女怎么会是美蒋特务呢,他们表现的很好。他们也是旧社会受压制的教员,他们在新社会,红旗下,得到了新生。

19

从一个地狱到达另一个地狱,没有清楚的分界线。有时是茫茫的迷雾,有时是崎岖的山路,有时是茂密的树林,还有时是泥泞的沼泽。

我们这群罪恶的灵魂盘旋向地狱的中心,也是最深处走去。我们在一个陡坡追上了前一批的灵魂,又和后来赶上来的灵魂汇合,黑压压地一片,被夜叉鬼鞭打着驱赶到新的地狱里去。

我们到达了一个叫热恼的大地狱。这是一个不寂寞的地狱,里面有很多奇形怪状的鬼们在繁忙地工作,像一个热闹的集市又像喧嚷的庙会。进入里面才知道叮叮当当的声响不是欢乐而是哭喊声,一派鬼哭狼嚎,鬼火如繁星点点,忽明忽暗,地狱变得更加恐怖了。

我们被一个浑身长着黑毛像高大的猩猩一样的鬼王所接收,他让我们排成众多的分队,等待着刑罚。

我站在分队里,排队往前走,看到了那一个个灵魂被绑在铁柱子上,然后大力鬼按住头颅使其后仰,用手掰开嘴,另一个灵巧鬼拿着钳子,把舌头拔出来。个个被拔舌的灵魂没有不反抗的,没有不哀号的。

大力鬼和灵巧鬼也有不顺利的,遭到反抗时,就打就骂,也生怒气。

我所在的分队往前走,在惩罚我前面的灵魂时,那个灵魂不肯服从,闭住嘴巴,摇晃着头颅,反抗着。

灵巧鬼用铁钳子猛力敲打他的嘴巴,嘴唇破裂,门牙被打掉,血水流了出来。

大力鬼用力掰开他的嘴巴,气愤地数落着他的罪恶:

“不论是做官还是经商应当以人们的福祉为首要,你等可好,在官场和商场结拜哥们义气的把兄弟,形成自己利益的小集团,对反对者进行集体围攻,不然就写匿名信诬告,要么散布流言蜚语,打击陷害,使反对者遭受极大的精神压力,有的承受不了这种压力,有的还自杀身亡。”

那个罪恶的灵魂翻着白眼,聆听者,死死不肯张嘴。大力鬼数落着,灵巧鬼有了机灵的办法,他在大力鬼耳朵边耳语一句,大力鬼听了乐呵呵地笑了,说:

“是好办法。”

他就用手捏住那个恶官灵魂的鼻孔,果然,他就张开了嘴巴喘气了。大力鬼趁机撬开了他的嘴巴,灵巧鬼就用铁钳子,将他的舌头夹住,带着血拔了出来。那个恶官疼痛的哭声就可想而知了。

我们在后面排队的灵魂没有一个不心惊胆战的,像老鼠看到了自己的同类被凶残的猫活活吃下去的恐怖情景。

终于轮到我了。大力鬼提着我的头发,灵巧鬼绑我在柱子上,我不停地哀求说:

“我做官没有打压不同意见的人,也没有做多少坏事。”

我学着那些得到超度的灵魂,嘴里念着地藏王菩萨的名号。

那个大力鬼和灵巧鬼看我可怜的样子,都笑了。灵巧鬼摇晃着钳子吓着我,大力鬼按住我的头,讥笑说:

“你李治阳是什么东西,铁围山里的每个鬼王都很清楚你的作为,你既然念了地藏王菩萨他老人家的名号,我就不为难你了,你要想出地狱,就得乖乖地用业报来偿还前世的业罪。……你罪大恶极,要经过所有的地狱,在阿鼻大地狱里经受千万亿劫,地藏王菩萨才能让你脱离地狱。”

我还想解释时,大力鬼用拳头照我的脑门就是一拳,打昏了我,然后掰开了我的嘴巴,灵巧鬼用红红的铁钳子把我的舌头拽了出来。血淋淋的舌头脱离了我的身体,我疼痛的死了过去。

我没有舌头了,不能说话了,像手术完的病人,被一个长手鬼领着,走进篝火点点的地狱里面。

“你在阳世是否做过媒婆?”长手鬼问我。

我不能回答,就摇头。

“哦,你没有舌头了,你在心里回答,我也能听到的。”

“我没有做过媒婆。”我在心里说话了。

“你想想,……你一定做过的,你做的很不好,还给人家带来了恶果。”他果然能够听到我心里的话。

“我就做过一次媒婆的,是将小美说给了小张,小美是我在当副县长时候的文秘,小张是县里的报社编辑,我成全了他们,在他们登记结婚前的一个中午,我把小美叫到了我的办公室,送她结婚礼物时就把她按在床上给睡了,小美不敢朝外张扬。”

“不对,你后来还成功地离间了小美和小张,使他们夫妻互相猜忌,小美就乖乖地投怀送抱,小张因为家庭常常醉酒,丧失了进取心,堕落了,都是你挑拨离间的结果。”

我看着长手鬼,低头不语。

长手鬼探头看着我,嘿嘿冷笑。

广大的地狱,热火朝天,惨绝人寰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一盏盏鬼火跟前就是一个刑罚的处所。我被送到了一个刑罚的所在处,一个大油锅,小矮鬼在烧着火,两个大牙鬼抓住我前面到来的灵魂往油锅里扔,即刻,皮肉焦化,浮上来白骨。

我看着身边的鬼火和油锅,浑身战抖。我的步子哆嗦,吓得尿了裤子。

小矮鬼烧旺了火,两个大牙鬼看着我,则哈哈大笑,那比哭还可怕的笑声,让我心里发毛。

“李治阳,你的前世是你爹汉奸顾兴梁,地藏王菩萨慈悲为怀,在阎罗天子的刀山剑树地狱超度了他,他就是你,你到了阳世还是恶性不改,这回到了冥界,得让你尝尝被油锅炸的滋味。”

两个大牙鬼站在锅台边,锅里的油沸腾着响声,比炸油条锅还热千百倍。

我像哑巴一样,摇着头摇着双手,嘴巴啊啊地叫着,心里诚恳地对他们说话:

“我真心的悔改了,请你们饶了我吧,……请问鬼爷啊,有什么办法使我快速脱离这地狱。”

油锅边的鬼们听不到我的话,指着我说:

“不论你说什么都要下油锅的,你别狡辩了。”

我啊啊地叫着,用双手推开来抓我的大牙鬼。

领我来的那个长手鬼还没有离开,他看着我,又看着大牙鬼,制止了大牙鬼,用长长的手抚摸着我的头顶,低沉地说道:

“罪恶的灵魂,你心里还有杂念,你却时时想着出地狱,你是出不了地狱的。我教你出地狱的办法,……你必须六根清净,把灵魂里所有的恶念和业罪用巨大的痛苦偿还,做到真心悔改真心礼佛,不然,铁围山里阿鼻大地狱内就是你的永远所在。”

我白眼看着那个能够听懂我灵魂说话的长手鬼,心里说道:

“我六根清净,就真的能出地狱吗?”

“你如果能够做到,我保证你能出地狱,”那个长手鬼收回了在我头顶上的手,高高地举起,叫了一声如来佛的名号,继续说,“即使阿鼻大地狱坚不可破,只要你真心挚诚,也会被光明照破,你就能够脱离地狱。”

“啊,你是……”

我反映过来,嘴巴啊啊着。那个长手鬼果然不见了。只见油锅边的两个大牙鬼向那个长手鬼刚才站着的地方膜拜,就连烧火的小矮鬼也在锅门前跪倒,双手礼拜。

我也跟着膜拜,嘴里叫着地藏王菩萨的名号。

长手鬼走了,烧火鬼加了木柴,锅底的柴火熊熊燃烧。我看着翻动的油锅吓得浑身颤栗。两个大牙鬼抓住我,叫了声:

“李治阳,刚才泰山王前来点化你,你可醒悟?”

说完,他们就把我扔到了沸腾的油锅里。我在油锅里挣扎、哭喊,企图抓住油锅的边沿爬上来,大牙鬼用铁叉击打着我,然后用铁叉搅拌,让我翻个。我像一条鱼,很快被炸熟了,接着皮肉和骨头分离,皮肉快速熔化,白骨漂浮在上面。我的灵魂死了过去。

当大牙鬼把我灵魂的骨头捞了上来扔在一边,再炸后面的灵魂时,我的灵魂才再次复原。

我赶忙往地狱里行走,跟着那些吓破了胆子的灵魂们奔跑,躲避油锅。他们宁愿遭受别的刑罚,不愿意在油锅里炸。集市般的地狱有点乱哄哄的,亮着火光,凡是有油锅的地方,那些凶恶而又严厉的鬼卒们不问三七二十一,抓住奔跑的灵魂,就往油锅里扔,炸成白骨。

地狱里到处都是油锅往哪里逃跑啊,躲避了这个躲避不了那个。

我在火光照不到的夹缝里跑,跟一个披着长发的漂亮的女灵魂攀谈上了,我们都是绝望的灵魂,对于出地狱不抱希望了。

“漂亮的女灵魂,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你在阳世一定做了许多了不起的事情。”

她用媚眼勾着我,说:

“你也不赖吧,你在阳世肯定是个动嘴皮子的,你肯定是个说大话,不办人事的。”

“你怎么知道?你大概也是吧。”我瞪着眼睛看她。

她冷笑道:

“谁不知道这个地狱是惩罚那些在阳世犯了口业罪的灵魂,……你既然跟我攀上了热乎,我们就有缘分了,我先告诉你吧,我是一个乡的妇联主任,也是计生办主任,我犯的业罪就是口业罪,我说了无数的媒,又拆了无数的媒,成也是我,坏也是我。”

“哦,你是个高级媒婆,你不该拆媒的。”

“这些罪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的,”她拉着我的胳膊,像条蛇缠住了我,说:“可爱的灵魂,我最大的罪过是利用自己的特殊性,挑拨乡里干部的关系,比如,党委书记和乡长,还有下面的副职,我有一套办法让他们水火不容,还要窝里斗,我当然游刃有余。”

“我一看你就是个不一般的女灵魂,你果然厉害。”

她得意地呵呵笑了,把嘴巴贴在我的脖子上,亲吻了一口,说:

“我最大的业罪是搞计划生育,搞计划生育没有错,那是国策,可我没有一视同仁,我凌强欺弱,对于那些有权有钱的人网开一面,有权的人要对我关照,有钱的人给我送礼还对我感恩戴德,我没有让他们断子绝孙,对于那些村民,没有送钱也没有可利用的关系,我就狠狠地整治他们,还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怀孕快生的,抓住了流产,哪怕是个活孩子,也得给害死,逃跑到外地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带着联防队把他们的财产拍卖,把他们的房子扒了,让他们无家可归。老实人家断子绝孙了,狡猾无赖逃跑了,也无家可归,……我每年是乡里的先进,县里的先进,我的成绩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赞扬,……怎么样?”

“你果然是个漂亮的人精,你要到阿鼻大地狱去的,好,我们一路同行。”

“好啊,我们就做个路上情人吧,……相好的,你要是做官,肯定也是罪大恶极,哎,你是怎么死的?”

“我,我是被我母亲毒死的,因为我的母亲是菩萨转世,……哎,相好的,你又是怎么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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