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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情思化作泪》第7章 心凉如冰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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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雨和千雪

1、千雨

(1)

不知道那些埋葬在葡萄藤下的梦有没有生根,发芽,开出一朵像初恋一样美丽的花。可是,不管怎样,好怀念那些被冻结了的爱情诶!

那些失去的和逝去的,每一个都让我无比伤心和难过。可是难过又如何,就算你难过到死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像猫一样睁着我的眼睛,忧伤和难过。反正没有人知道,我猜猫一定也是这么想的。他总是在白天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是不想让人看到他还未干的泪水。

我的千雨千雪。我的爱。我们曾经是那样疯狂的爱呀。我们爱呀爱呀,我们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我们很豪迈地挥霍着我们的爱。终于到了那天,我们忽然发现,我们爱的井里已经没有一滴水,于是我们都坐在井旁默不做声。

她说,你看,这是因为我们爱的不够透,不然井水不会干涸。

我说,你看,我们太奢侈地挥霍,所以井水会干涸。

于是我的雪带着决绝的神情,迈着沉稳的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离开了我们一起守护了205天的井诶。我无比虔诚地望着她离开。我笑了,因为我赢了。我们曾经手叠手,漫漫地走。我的雪跟我说,如果我们有分开的一天,我会很不舍很不舍,一步三回头。我说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走的很坚决。是的,我的雪走的真的很坚决。她风一样的转身离开,我猜她是哭了的,可惜我没有看到,就像他看不到我的泪水一样。

我的雪我说。是的我的雪,她是我的,永远绽放永不凋零的雪。她是个美的像雪一样的女孩子,她也是个比雪更纯洁的女孩子。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浅浅的拥抱,然后飞快地分开,因为我们都有很严重的洁癖,我们怕拥抱太久会出汗,会给对方添麻烦。爱她就不要给她添多余的麻烦不是吗?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冷艳飘渺而虚无,即使是她的离开,她也走得花岗岩一样的坚强。

(2)

我们相识在上一个冬天,一个雪如流萤的季节。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画画,尘一样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她在画雪。淡淡的,飘渺的,虚无的雪。白色的宣纸上满满地盛开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分不清哪朵来自现实,哪朵来自梦幻,可是每一朵都很美,撩动着我的心弦。可是我的雪握着画笔,婀娜柔情的样子一下子就打断了我的心弦。我的心因为她而变得不再完整,不再属于我。我的雪叫那幅画做弧,于是我也叫他弧。弧,一个张牙舞爪的字。弧至今扔挂在我的书架上,我每天看着它,于是我的天空呈现一种前所未有的蔚蓝。我的梦境也变得江南雨天一样的潮湿和浪漫。

我跟她说,你好,我叫雨。

她跟我说,你好,我叫雪。

以后我总能看到她在教堂外画画,千篇一律的都是雪,有的有着葵花样大朵的笑,有的有着珠贝一样蔓延的泪水。很多个午后,我站在我的窗前,看着我的雪画雪,看着漫天飘摇的雪,忘了时间。思想死在她随风荡漾的裙摆里。我发誓我是爱上了她,我也相信她也爱我,因为她总是站在我的教堂外画雪,是让我看她。是的,我喜欢看她。我爱上了她。

(3)

在下一个下雪的清晨,我踏着她的脚印来到她的面前,我望着她的眼睛,一直看到了她的脊髓里。我说雪,让我们相爱吧,不然就让我的血充当你的调色剂。

我的雪笑了,樱花般好看。于是我也笑了,因为我的雪笑得樱花般好看。我看到她狠狠的点头,她的脸颊一片火烧似的绯红,我的血液开始沸腾,心变得蜜一样的香甜。我拉着她的手,我说我们走。于是我们开始奔跑,跑向我们的简单的幸福和无法无天的爱。在我们的身后,她的调色盒被我们幸福的脚步打翻了,斑斓的五彩打湿了教堂的蕾丝裙摆。

洁白的雪被我们这些坏孩子糟蹋,可是我们什么都不管,我们也管不了什么,我听着它们在我们身后呻吟和哭泣,可是我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我有我的雪,我就不再需要冬天,我就再也不需要那漫天的虚无来填补我的心底寥寥的寂寞。

我们离开了我的城市,离开了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我都没有来得及悲伤,事实上我也来不及用我的眼泪来祭奠我的城。因为我所有的思想就是紧紧地抓着我的雪,我怕她在下一刻后悔,说要回家挨。于是我们跑向了飞机场,把我们的思念和爱也带上了九千米高空。当飞机升空以后,我就再也不害怕了,我已经牢牢地抓住了我的雪。

(4)

我们永不分离。哪怕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诶。

(5)

那双白色的金属羽翼把我们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这座城市的空气里满满的弥漫着海藻的气息,阳光金子般好看。很可惜他们跟我说这是这座没有雪的城市,永远都没有。可是我带来了我的雪,我给它带来了希望,我给我们的爱带来了暖暖的永不腐朽的空气。我相信我们的爱会在这座海滨城市生根,发芽,开花。

每天我们一起看日出,看斜阳。我会做很多事情,我们有时候住在宾馆里,有时候很穷。我的雪依然会画画,可是我的雪再也没有画过雪花。这座城市里躁动的太阳取代了它,她开始画太阳。大朵大朵黑色的太阳,墨一样的光芒,妖冶而绝望。

可是不管是什么,只要我的雪喜欢就好。不管是雪色的雪花,还是墨色的太阳。我只要有我的雪。我的雪只要还在画画。

(6)

终于在一个下沙的黄昏,我的雪扔掉了她的画笔。从三楼的阳台上,画笔在空中飞舞,墨在天空中留下一个永恒的弧。我的雪跟我说,我再也不要画画了。我说海,雪,为什么?你不是喜欢画画么?她的泉一样的眼睛闪闪烁烁。我说,雪,你继续画画,我去打工为你买颜料,我们一起努力。为了我,请你接着画好么?

我的雪是多么绝情的诶,她望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谁也不能要我画画,除非我死。

于是我们都不说话了,偌大的房子里,死一样的沉寂。

在下一个天亮,我的雪走了。我没有挽留,我看她没有一丝丝的留恋,头也不回地离开她跟我说,你什么都不明白,你不爱我。我说爱的爱的,我是爱你的。可是什么都无法挽留。我的雪走了,连转身都异常优雅。

我们的爱终结了,就在这个夏天。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们的爱变得越来越贫瘠,从春天到夏天。我们就像是泥潭里的鱼,都在大口大口的呼吸,可是仍抵挡不了浑身龟裂般的疼。

那声珍重真的千斤重,我抬不动,所以。对不起,我的雪,我送不了你。

2、千雪

(1)

每天我都会去教堂外画画,因为奶奶告诉我说,天使总会在雪天出现,带着拯救奶奶的咒语。可是我和奶奶我们谁都没有等到天使的到来。奶奶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去了天堂,那个时候奶奶和我都在祈祷。我祈祷奶奶长寿,奶奶祈祷我幸福。奶奶喜欢安静,所以即使是死,没有人知道。

奶奶像个巫师这我是知道的,她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她的故事可以塞满壁炉黝黑的洞穴。奶奶的话也总是被她施了魔法般的灵验。比如她的祈祷,那晚奶奶跟我说明天我会很幸福。我看到我的天空异常妖冶的蓝,云彩异常飘渺的鲜艳。我像往常一样画画,在教堂外,等着天使。

当那个风一样的男孩子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世界都在旋转,我像醉了一样飘飘欲坠。他跟我说,让我们相爱吧,不然就让我的血充当你的调色剂。他一定是个杀手,要不然他的话为什么那么有杀伤力,就那么一句话,我就成了他的俘虏。他说我带你走,于是我就跟着他奔跑,什么奶奶,什么画板,通通抛在了脑后。

(2)

他带我去了一个江南小城里,那里人很多,空气很污浊。春天到来的时候,我浑身死一样的难受,因为我不能再画雪,这是座没有雪的空城。我们在一起,注定有个人会死。那么我死也不要看到他难过的样子。

(3)

死。

(4)

可是那个男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啊,其实我不奢求什么的。哪怕我们经常都只能住在沙滩上,可是只要有雨。他是我的世界,我的全部信仰,曾经。可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是雨,我是雪,我们一个在夏天灿烂,一个在冬季重生。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诶。他不知道我越来越很少笑,我越来越小,我猜哪天我小成了尘埃,他也不会发现,他仍然说我的雪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子。

谎言始于爱,终于爱。

我终于记得奶奶最后跟我说的话,她附在我的耳朵边,跟我说。我的雪,你爱谁也不能爱上雨。

可是我爱了呀,奶奶。我爱了雨,我为他逃离。

我的巫师一样的奶奶,你的话实现了啊。

这颗心虽凉

“安迪,你方才似乎真把那女孩吓坏了。”颜小曼笑道。

我们从电视台里面出来,夜间九点,采访节目只持续了十五分钟。真走运,这样还能上了一回电视,虽不是直播,还不知别人怎么剪接呢,于我这等升斗小民,心有戚戚焉。

“不然我该如何,她的问题确也刁钻,分明为难我。”我解释道,“她说,请你正确地评价一下自己。她这样问我,叫我如何回答。我只好说,第一,我是个男人;第二,我是个好人。”

“若按一加一等于二算法,你便是好男人了?!”小曼乜斜着眼睛看我。

“我生下至今,未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也是,自己评价自己,往往是最难的,倘若别人评价,那倒也还好。”

颜小曼把饮料瓶放进垃圾箱。

“诶,小曼,你这次站在我的立场说话,真叫我开心。”

“滑头,你素来喜欢用这种调调去哄女孩开心?”

嘴上这样讲,心里自是愉快。

“难道你爱上我,仅仅因为我能言善辩?”

颜小曼不语,低头走路。

“不过,这件事,影响倒也大。”

她换着话题说。

“哪里大了,就蛇口片区罢了。深圳如此大,谁顾得了他人生死。倘若当时我不在场,亦有他人可供采访。”

“你说的也是。”

我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你先回公寓吧。我还得赶回公司一趟。”

颜小曼弓腰进去,挥手离开。

公司灯火通明,社长走过来,“安迪,今晚把稿子切好,明天如实刊出。”

“显然有点八卦,与我们公司不大。”

“有什么关系,蛇口说大不大,说小,亦不算小,电视台一播出,你是报刊人员,如此一来,销量自然好。”

在利益面前,道理靠边站。稿子赶不完,回公寓继续熬夜。

“这样未免有损职业道德。”颜小曼端过一杯浓茶。

“有什么所谓,能赚钱便好。‘弹丸大的地方,赚点小钱,开罪得了谁?’”我引用社长的话回答。

颜小曼自觉无趣,加上年关岁末,白天操劳,夜间亦疲困已极,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投资大厦伙食太差,蛇口电视台做市场调查,群众反映激烈。建议政府配合,修建食堂,降低价格,改善伙食。以下是随机抽取访问:

您好,您是投资大厦的员工吗?

是的。我是蛇口晚报的记者。

先生您贵姓。

姓陈。

陈先生您好,请问您对投资大厦最近罢工的事情有了解吗,蛇口晚报有受罢工事件的影响吗?

作为投资大厦的租户,影响是有的,但是,我们报社并不赞成罢工行为,我们报社是投资大厦所有写字楼里面唯一没有罢工行径的公司。”

明天。社长戴着面具说,“安迪的稿子为公司赢得了相当的口碑。”

众人鼓掌,我无语。言不由衷,是最羞耻,让人最为无处可藏。

“为何对女性权利一字不提?”

颜小曼在书房举着报纸匆匆跑来,息掉电视机。我十分纳罕。

“我认为无这个必要。”我不予理会。

“你在电视台那时说的话与报纸相去甚远。”她追问。

“一切为了公司利益。”

“那与鹰犬有何区别。”

我不悦,如此报道非我所愿;百般辛苦换不了一句好话莫说,而更落井下石,驳斥道,“电视台还不是没有播出那一段。我们又有什么需要去假惺惺。”

“噢——我算是看清你了——陈安迪——”

颜小曼面红耳赤,全身抖动。

“谢谢。”我假惺惺。

“那我去别的电视台。”立即做出门状。

“别傻。难道你去深圳市电视台说,某公司逼某孕妇加班,导致流产,非伙食问题而引发罢工?况且,你知道来龙去脉?”

颜小曼收住脚,脸上无光,嘴边无色。怔怔地站于原地。我挪两步牵着她的手,“这个世界那么大,我们像蝼蚁一样,何必管他人生死,只我对你好还不够?我知道你心里不忿,可是,又能如何?一把钱砸过来,所有的权利都会化为乌有。”

她忽而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无了声响。我的心确已很凉,充其量于这个世界,在她的眼中,我还是温热的。

“明日,你去把工作辞了。”颜小曼缓过神来。

“递请辞函后需要一段时间。”

“那剩下的那点工资别要了,当积点德。”

“依你吧。”

当爱已成回忆

认识他是在我上大学的前一年,我二十岁,他是我的美术老师,代我们的工艺课和素描课。我是在打工三年后才又回来读书的,他长得很帅气,虽然三十多了,但仍能显示出他的年轻魅力。我被他的那种独有的气质所倾倒,每每上他的课,都会觉得那是一种至高的享受。

我在班里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子,也总爱穿些很古典的衣服,他总是在班里同学面前说我像六十年代上海的女孩,我总是微笑着。听他表扬我的画,评述我的设计。我有一台笔记本,每上他的工艺课我就会把笔记本拿到学校,一边听他的课,一边根据他的要求设计,因为我可以找借口让他走过来,坐在我的旁边,帮我如何调色,如何使用工具,更可以与他近距离地接触,甚至体会他手指的温度。

我开始关注着他,迷恋地听他在讲台上讲课,工艺也做得出奇地好,因为可以听他在讲台上多读几遍我的名字。放学后也走在他的前面,可以听他从背后轻轻地喊我的,有时候下午还有他的素描课,他中午就留校吃饭,我总是找寻着他的影子,总是可以在每个星期二和星期四的时候与他一起用餐,我给他讲我打工的经历,给他讲我的快乐与忧伤,总有说不完的话对他说。

他总是那样微笑着听我讲,偶尔****一两句,他说我很勇敢,一个人跑那么远的地方打工,还能再回来读书,真不容易。我告诉他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妈妈,爸爸也是农民,就是因为爱画画,所以才出去挣钱回来再读书考大学的,这些我从未对同学讲过,我很要强。他听了后很是惊讶,他说从来都没看出来我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受过这样的苦。从这以后,我总能在上他课的时候,看到他的眼神多了一种东西,是怜悯?是同情?还是……?我说不清楚,却更加爱上他的课,没有他的日子便觉得生活少了很多色彩。

一年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我们就要升学考试了,在去外地参加统一专业考试时的前一天晚上,我故意远离其他同学,最后被安排和他与其余的两个老师在同一旅馆,另外还有同班的四个男生,我与另外一个女生同住在他房间的隔壁。

我很是高兴,在他去和那几个男同学讲解考试状态时,我们两个女生也过去了,我就坐在他的旁边,累的时候,他躺在了我的身边,光着脚放在对面男同学的床上,我也躺了下来,心跳得厉害,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气味,深深地沉醉着。晚上睡觉时我却睡不着,想象着隔壁的他的样子,是否也如我一样睡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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