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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情思化作泪》第25章 浪漫如歌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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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跑出去病人,这事说大不大,却也决不会是小事。所幸纸鸢跑的时候她母亲也在医院陪着,母亲虽伤心得不得了却也没怎么责怪医院,只是一下子人苍老了很多。

寻找没有什么结果,不久纸鸢母亲就结帐回家了。而我,一直良心难安。纸鸢母亲走后,我还打印了很多份寻人启事贴在大街小巷。我这样写:纸鸢,你快回来吧,我相信他不会有事,但是你要乖乖的呆在家等他来接你,你看见启事的话给我打电话吧。我是沈七。139xxxxxxxx。

贴这样的启事也是无济于事,我每天很紧张的盯着手机看,也没接到一个可疑电话。骆纸鸢,这样一个安静美好的年轻姑娘在我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了,干干净净。

6

脑病医院的病人总是很多,来了走了,一批一批。这一批一批中,我几乎要忘记骆纸鸢这个姑娘。有一天,却忽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接起来,是一个男孩子,他问:“请问,你是沈七吗?”

这个男孩后来找到我的办公室,我一看就知道,这是骆纸鸢的男朋友,虽然比以前瘦了,但是还是一眼能看出。看到这一幕,我一个大男人居然泪流不止,不知道什么情绪。他竟然真的没死。

男孩告诉我,那天纸鸢母亲把她拖下车后他犹豫了很久还去不去,结果原来那趟车就错过了,只好坐下趟车去。没想到一下车竟然遭遇老乡传销,他被困了将近半年。可等他逃出来再找纸鸢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只在街上找到我的寻人启事。

男孩说完跟着我一起泪流满面,可是纸鸢,她现在在哪呢?

第二天,我的寻人启事被撕掉了,满大街贴着另外一张启事:纸鸢,我回来了,你在哪里?

穿过那一条贴满启事的长巷子,像是经过一个世纪。我无法知道当初纸鸢为何如此坚信,可是我却越发相信,纸鸢她从来没有疯过,又或者说,我们医院里的那些病人们,也不曾疯过。

荼靡花开

荼靡花语:死亡爱之花。代表女子青春已逝,也意味着一段感情的终结。爱到荼蘼,生命中最灿烂、最繁华也最刻骨铭心的爱亦即将失去。《红楼梦》中有“开到荼蘼花事了”。昆曲《牡丹亭》杜丽娘游园中亦有“那荼蘼外烟丝醉软”的唱词。

我叫米菲娅,我的左肩胛开着一朵绚烂的荼靡花。我的父亲叫着米珈,他在年轻时是那么英俊的男人,眼神不羁,笑容靡奢,即使沉默也帅到掉渣,我知道一直一直都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他。

我左肩胛绽开的绚烂荼靡花是15岁生日时父亲送我的礼物,但我从来不叫他父亲,只叫他珈,他说他喜欢我叫他珈,因为我的母亲一直这样称呼他。在我15岁生日那天,珈亲手在我的左肩胛纹了这朵绚烂的荼靡花,我把头搁在放满鲜花的桌子上听他诉说他的过往,看着他专注到忧伤的脸庞。我对他微笑,一如他对我的笑容,我问他,为什么在我生日的时候不送我蛋糕而是这朵美丽的荼靡花?他微微侧过完美的脸庞,点了一支烟,然后在我耳边微笑说:那是因为你的母亲,她的左肩胛,也有一朵一模一样的荼靡花。

我从生下来就不曾见过我的母亲,只有珈,把我从小带大,安静地带大。而我,亦如他的安静,只是喜欢在每个夕阳西下的时刻,我坐在他的膝下,仰头看他吸一支烟的专注和迷离,听他诉说他的过往。我猜测他的心里一定有许多许多路过的女人,而最后能在那里停顿下来的,只有我的目前,我一直都那么好奇,但是他讲述的那么多女人中,惟独不曾出现过我的母亲。

5岁半的时候,珈送我上小学,他牵着我的手在人群之中安静地走,我看到有女人肆无忌惮地欣赏他完美的脸庞,眼神里闪着桃花。可是珈仿若熟视无睹,依然扬起好看的嘴角,笑容靡奢。我看见别的孩子的母亲都蹲下来对自己的孩子说: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只有珈,把我轻轻的抱在臂弯,对我说:菲娅,你是美丽的女孩子,你要记得,不要让其他的人轻易靠近,因为你要寻找的人或许会在很晚出现,知道吗?

我对他点头,虽然我无法理解它的含义,但我一如既往的信任他。珈看着我微笑,这个男人的血液在我的体内流淌,我那么好奇我的母亲是怎样的爱着他才能让我完全都遵循他的样子。

9岁,我遇见左拉,左拉的父亲是珈的好友,但是他们的性格差异那么大。左拉的父亲是一个稳重的男人,没有好看的微笑但有宽厚的胸膛,他们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微笑,珈的微笑是迷幻的云,而左拉父亲的微笑,是一汪清泉。左拉看见我的时候,跑过来牵我的手,但我躲在珈的背后不理他,我牢记着珈的话,不让其他人轻易靠近。左拉说,菲娅,你真好看。做我的妹妹吧。他的父亲仔细地看我,然后对珈说,她多像她的母亲。

我知道,因为菲娅是她留给我的宝。我扬起头,第一次看见珈灿烂的笑,有阳光的味道。

12岁的秋天,有大片大片的桂花攒在阳台下,我站在桂花树下看着红了脸的左拉。他吞吞吐吐好不容易说出话:菲娅,我喜欢你。我微笑看着他。然后紧紧把唇压到他的唇上去,左拉一下子窘在那里,我在心里暗自得意。

左拉似乎就要被融化掉,脸红到发烫,心跳快得像雷雨一样,而我在心底暗暗地笑,轻轻挪动了我的牙齿。

当我推开左拉想要抱紧我的手的时候,我看到他捂着被我咬破的嘴唇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我轻蔑地望着他说:左拉,你不是我要等的那个人。

当我转身跑回家的时候,珈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杂志,我冲进他的怀里,狠狠地放肆哭泣。珈微笑的看着我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一切。他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菲娅,你太像你的母亲了,所以,我那么担心你,在遇到你等待的那个人前,到底有多少苦痛要经历。

14岁,我躲在厕所的角落看着那么大一摊血迹恐惧到快要死去,我把一切被血染红的东西疯了一般塞到洗衣机里。珈在门外大声的叫我的名字,他说:菲娅,别害怕,珈在这里看着你慢慢长大。当我终于平静下来,轻轻的打开紧锁的门的时候,他就在门外静静地等着我,然后把一大包卫生巾放到我的手里,摸摸我的头,轻轻地微笑,然后转身离开。于是我终于可以回到厕所安静地接受我的成长。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地留下来。我是那么想念,我从来不曾见过的我的母亲。

15岁的生日,珈在我的左肩胛纹上了一朵绚烂的荼靡花,那是和我的母亲一模一样的荼靡花。

傍晚的时候,我为他做好一桌丰盛的晚餐,然后为他倒满一杯红酒,等待他为我的生日共度晚餐。俨然一个女主人的样子。珈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着我,眼神恍如隔世。那一天,他终于与我谈到我的母亲,他说:菲娅,你和她真像,不仅是形貌,性格,气质,当然,还有那一朵绚烂的荼靡花。

我微笑地看着他说:可是珈,一直以来,我耳濡目染给我最大影响的是你。

他亦微笑,菲娅,你和你的母亲,都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女子。

我好奇地问他,那么,我到底像你多一些,还是像我的母亲?

菲娅,准确地说,你像我们俩的任何一人,因为我和你的母亲,那么相似。灵魂的本质都是孤独,期许所有带来温暖的东西,当我们遇见彼此,就仿若遇见另一个自己,有着魔力般的吸引和难以言语的兴奋,所以我们契合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灵。

那么后来呢?后来又是怎样。我仰头好奇地问。

后来,后来就有了你呀,我生命中的另一个宝贝儿。他肆无忌惮地笑,摸我的头,来,宝贝儿干杯,珈祝你生日快乐。

我端起那杯妍妍的红酒,轻轻地抿一口,我想我的母亲也定是这样温婉的饮酒。其实我知道,在珈的心里,他和母亲的那一段过往,一定还有许多许多的凄苦。但是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那些些许的快乐和宁静,他把她和所有关于她的好,都铭记于心。

18岁,我考上外省的大学,从此不能和珈朝夕相处。珈送我上车的时候,习惯性地搂着我,抚摸我的头,菲娅,不要想珈,有事给我电话。他微笑着看我,帮我拭去眼角的泪水,亲吻我的额头,宝贝儿,你永远是珈心中的宝贝儿。

那个秋天,我独步行走在这个城市的海边,背着硕大的包,在茫茫人群中感受孤独。我在包里放着珈的照片,555的香烟和zippo的火机,一块白色的干净手帕,这都是珈最日常的用品。有存载太多柔美音乐的mp3和小巧的傻瓜相机,可以用来安慰和记录我孤独的身影和悸动的灵魂。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黑色的本子,那是母亲的遗物,在我离开珈的时候,珈把它给了我,彼时他只是对我微笑,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我一直未曾打开它,因为,我还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那些过旧的人,和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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