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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年华之聚散离歌》第25章 问情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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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爪的传说

多少年后,在那冰天雪地里还有狼爪的痕迹;多年后,谁还会记住那些义无反顾的爱的穿行,以及那痕迹中闪烁的血斑……

传说中,很远的地方月光下有匹受伤的雪狼。它凄厉的嚎叫常在空漠的雪地上萦绕,犀利的狼爪在刨地的发泄中渗出血粒,凄艳如月魄中嫦娥的泪滴。

曾有一位东郭先生骑驴赴京,中途遇见一只遍体鳞伤的狼。狼见了东郭,立即立起前肢要抓东郭的手救援。东郭义不容辞地撇开了狼的前爪,曰:“道不同不可为谋。”

认识你是在校园围墙外,那个名叫“野狼嚎”的卡拉ok厅里。你正扯起你那公鸭似的破嗓子吼那首陈年的老歌《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其醉其痴大概与你刚灌下的啤酒有关。虽然只是半瓶,且是低度。同伴告诉我,你是货真价实地在为你那个很美丽温柔而多情的小师妹伤心痛心碎心死心。

满屋子的人都望着咧嘴唱歌的你。你本就不分明的轮廓在昏暗的屋里让人难分你脸上的凹凸,只见雪白的牙齿在白晰的脸庞上陷现。一束月光从你头部经过,你映得白白的头发,让我想起传说中那匹月光下受伤的狼。于是,你反反复复地吼那句“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我更以为你是那匹受伤的狼,你——狼?“

我怎么会同意与你出去走走呢?在我们相识的第一个晚上。我是在事后想了两天两夜零两小时两分两秒才推测出你当时多半是受了渴望做屠洪刚第二的刺激,因为吼歌的你老是往阳台下看,虽然只是二楼。我是怀了十二万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与你走出卡拉ok厅的。那可是我第一次和异性单独出去,而且还是一只受伤的雄性的狼。

护城河漂着诸如易拉罐、塑料瓶、西瓜皮之类的宝贝,宛若旧战场上堆积的战利品。沿堤的柳树虽被过往行人动了惨不忍睹的诸如割双眼皮之类的手术面略显病态,但依旧妖媚、缠绵一如准备总会里人见人怜的陪舞小姐。好象与你无话可说,我随手捋下一枝柳枝上的枝叶。

“哗——”谁家阳台猛地泼下一堆垃圾,我手中的柳叶儿也纷纷附地。你用你那长长的粗笨的手指嵌住了我的手,宛如捕获一只小羊。我嗅到了你嘴角臭臭的酒气,狼也会喝酒吗?你那留了长长指甲的手让我想到狼爪,那同样犀利的狼的前脚。月光下受伤的雪狼就是用这样的前爪刨地吗?我一抖,凭什么我要把我的手交给狼爪?

东郭在前,狼在后,狼始终跟在东郭的身后不即不离。要过河了,淌过去还是走独木桥?东郭正迟疑,狼向他伸出了它的前爪,把东郭从独木桥上带了过去。这一次,东郭没能拒绝狼的前爪。

在拒绝你的狼爪事件后,我们还是不尴不尬地交往了下去。那时我身旁的男生不只有你,但交往的结果是:绝顶聪明的我栽倒在了会略施小计的你的手里,真正的手里。

那是你的生日,我大发慈悲地陪你游逛了动物园后,听你说起了动物园和舞厅的某种相似性。我是怀了好奇进的舞厅,学着你的样子翘起二郎腿,捏着杯子窥视。旋转的霓虹灯,旋转的高跟鞋,旋转的裙角,旋转的细腰,舞池外旋转的男士扫描的目光一如头上蜂窝状的霓虹灯,蜂窝状的霓虹灯若隐若现的一如舞池中翩翩起舞的男士脸上或明或暗的粉刺。我想起肉铺上的那些眼神。

我在一旁坐看风景,没想到自己也成为“扫描器”的聚集点,宛如肉铺上待宰的鸡鱼。那个比你还丑陋还没劲的“学生会”里我的上司竟想强占我的初舞,正故作翩翩、纯情一笑地走来,肉麻一如怪味胡豆。黄世仁是不?竟妄想欺负民女!你狠狠地瞪他一眼,且你那只狼爪抢先拉扯我进了舞池,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穿的是运动鞋。呜呼,在你是狼他是虎之间,我的手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交给了你。这可是我的手呵,就这样第一次交给了异性,一只异性的狼呵!

传说中雪狼的牙齿很白,你的白牙在笑。我想问你是不是偷吃了衣柜中用来驱虫的那种白色“臭蛋”,不然为什么白得那么相似呢?

天总有下雨的时候,下雨的时候,路会很泥泞。路很泥泞的时候,东郭免不了会摔跤。一次又一次跌倒以后,东郭躺在泥泞的路上不能站起不想站起。是狼伸出的前爪把东郭从泥泞中拉起的。读懂了狼爪,读懂狼眼中的那份真诚,东郭终于愿意与狼携手同行。

如果没有那些大如狼头,中如狼眼,小如狼毛的大大小小的烦心事,我不敢肯定自己会从此接受你的狼爪。但远方父母病重,此方优秀团员名额被以为是知已者暗中所替;上学期期末一等奖学金遭嫉,此时正收了一封退稿信……似五腑六脏都被掏空的我终于爬出了校园的高高的围墙要到后山顶去我是半路撞见你的,你诧异着从同伴手里抓过伞一路跟来。

后山顶上,茫茫雨雾什么也看不见。我说:“雨好大,是天在哭。”你抓起一块石头向天掷去,“去他妈哭什么哭?”我终于没敢号啕。洪水是不能决堤的,那会泛滥。我怎么忘了老爸“大女子有泪不轻弹”的训诫?

你用你那白晰的狼爪,一手撑开了伞,一手握住了我的手。你的狼爪带着的是你的体温,我的心微微发抖。

从此后,开始熟悉你狼爪上的体温。每当不如意的事铺天盖地而来时,我的手总是联着你的狼爪,你的狼爪上的体温。每当不如意的事铺天盖地而来时,我的手总是联着你的狼爪,你的狼爪很大,我的手很小。

梦中我会看见传说中的那匹月光下的雪狼,它在笑,我也笑。

如果路可以无限制地延长,东郭和狼都有可以不考虑路通向何方的话;或者狼不是那么强烈地想回归自然,或者是东郭不那么向往功名利禄的话,东郭和狼本可以这样一路共存共荣下去。但狼属于粗旷的大自然,而东郭却要留在繁华的京都赴考,奢盼有名利一起来的那一天。说不上是谁撇开了谁,他们就这样分了手。也许他们初遇时东郭的那句“道不同不可为谋”已预示了这样的结局?

东郭,没有我的日子,你不会再摔跤吧?狼想。

狼,你不会再一次无辜受伤吧?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东郭想。

你是先我一年毕业的,分在一个很偏僻的小镇。我知道这是放狼归林,因为你是心甘情愿的。你说此生有一桌一凳一书一茶足矣。想着你宽大的狼爪会占据着一桌一凳一书一茶的大半,我就痛恨你的自私。为什么不给我多留一点空间?为什么不是两桌两凳两书两茶?但这其实已不重要了。我想告诉你,我是那种俗人,是那种不甘于一桌一凳一书一茶的清淡生活的俗人。是那种谨守孝道要让辛苦大半辈子的老爸老妈过上比较宽松日子的俗人……却终于没能开口,在送你上车的时候。但你已经明白了,在我最后一次拒绝你的宽大的狼爪的时候。

客车还没发动,你坐在车窗旁边看车下的我,我不敢抬头。我听见你的狼爪在车窗玻璃上重片划过的声音。那很重很有力的磨擦声,点点撕裂着晨的凝固的静。我仿佛听见了那空漠的雪地上萦绕着的雪狼刨地的声音。雪狼的刨地是它受伤后痛的驱使,而你呢,是为什么?抬头的时候,我最后一次看见了你那覆盖着长长指甲的狼爪,它们刚在布满雾的车窗玻璃上结束了那一长串蛇形线条的刻画。洪水终于冲决了心灵之窗,我忘了老爸的“大女子流血不流泪”,忘了你那句“你他妈哭什么哭”……你还是走了,我还是留了下来。

电话里,我说:“对不起,我伤害了你,对于你的好,我是不是有些忘恩负义?”

你说:“没带伞,就不怕衣服被打湿……小心点,摔了跤学会自己爬起。”

多年后,在一次《易经》的演算中,东郭知道了他是前生的狼,狼是前生的东郭。上一世,他作为狼欠上一世的狼不是很多;这一世,他作为东郭欠这一世的狼还是很多。所以《东郭先生》的故事有两个,分旧说和新说。旧说是家喻户晓的那一个新说是现代的传奇。

很多年以后,偶然的一次机会我读了新旧《东郭先生》的传说。才发现:你是新故事里的狼、旧故事的的东郭;我是新故事里的东郭、旧故事的狼。但我已没机会告诉你我的发现了。

今生,你依然是狼,我依然是东郭。

很想知道传说中的匹月光下的雪狼,是否还会受伤;但我的梦中再也没见到那匹雪狼了,还有那两只狼爪。

再也见不到狼爪了。

暗妓阿花

阿花,年近四十,一米五左右的身材,一百多斤的体重,使她稍显肥胖。身着黄白相间的睡裙,脸色洁净,双乳不仅丰满反倒有些肥大。她站在瓦房外的过道边向着过往的男人招手搭讪,谈妥价钱之后便进入租住的小屋。然后是宽衣……男的是急不可待。而阿花呢在乎的是事毕之后男人手中丢下的钞票。

男人走了,阿花捡起三五十元的钞票,习惯性地放进衣袋里,然后整理一下衣服,又喝了一杯凉开水,又习惯性地站在了瓦房外的过道里,麻木地向着过往的男人招手。天晴如此,下雨如此,冬天如此,夏天如此。

夜深了,阿花独自坐在简陋的出租屋里。发着暗光的十五瓦的灯泡,房中的电器就是一台十四英吋的彩色电视机,一只电饭锅。角落里还有一个液化汽罐及单灶,两三只编织袋装得满满的。房主提供的两把凳子一张老式的床。斑剥的墙体。阿花一时睡不着。老公大东刚和他吵过架,并搜走了她今天挣的钱。估计大东又去麻将馆。大东偶尔在牌桌上使点诈术骗点钱,也被人发现过并打个半死。阿花劝过哭过希望大东不去赌博。但大东回报的自然又是拳脚相加。婊子****的一通臭骂。说啥让老子找事做,你一天卖x的钱不给我给哪个?老子高兴做啥就做啥,你管得着吗?一天到晚那些狗男和你胡搞,老子去都没地方去,不打将干啥?看到你就恶心想吐!

阿花回敬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欠那么多的账,你儿子又要读高中,你一天又不挣钱只想打牌的事!”“那么多的账是咋欠的?不是你他妈的那个混账哥骗老子,你再说老子回去弄死他!”

阿花和大东原也是过得去的:儿子留在老家读书,两口子在外打工。十多年过去了。多少也有点积蓄,前几年被阿花的哥骗去搞传销,不但把自己的几万元钱搭上,而且还欠了好几万元的账。从此以后大东变得消沉起来,也很少找事作,一天就往麻将馆跑。输了就拿阿花出气,轻则恶语相向,重则拳脚相加。阿花原本也想继续进厂,但自己一没文化,二没有一技之长,再加上年岁偏大,纵然进去所挣的钱也是杯水车薪。有一暗妓同情遭遇,便介绍她走上了这个行道。大东也是不置可否。大东原来是在工地上干活,由于没有任何技术也就挣不了几个钱,看到自己的血汗钱被骗,而且还欠了那么多账,他绝望了,消沉了。债主一天找他要钱,又加上住校的儿子,年迈多病父母。大东真的不知道该咋办。他找阿花的哥理论过,那家伙放出的话是要打就打要杀就杀钱是没有的。大东把一肚子火气全撒在阿花身上。因为当初是阿花极力要大东去的。阿花的哥撒谎说是在某地包了一个大建筑项目要大东去,前提是要投入十多万圆的现金。阿花东拼西借加上自己的积蓄,总算够数。又把钱全部打入阿花哥的账上,过去一看傻眼了,原来什么都没有,真正的传销……

阿花当暗娼大概也有大半年的时间,所挣的钱绝大部分被大东拿到麻将馆去输掉了。阿花要支付贷款利息,还有儿子的生活费,又加上自己的身体逐渐的糟糕,形貌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许多,没办法只好拼命的往脸上打粉,不停的吃消炎药,随时去染头发。她也想哭也想骂,也想摆脱这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但如何摆脱?

大东毕竟也是个男人,见阿花干这样的事,自己在乡邻牌友面前丢尽脸,受记尽了屈辱,开始还可忍受,但逐渐的脾气越来越大。他终于对阿花道:“我们生活在一起太累了,还是离婚算球了!”还没等阿花反应过来,大东已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本也没几样东西,很快的把该拿的都放进了一条蛇皮袋,随后提着编织袋走出门去。阿花坐在床上看着零乱的屋子一言未发,但是但是眼泪已涌了出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前几天接到父母的电话说儿子的学习大不如前,而且还谜上了网络游戏,母亲生病无钱治疗,所有的一切叠加在一起,阿花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中午十点的样子,阿花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母亲因为忍受不了病痛上吊自杀了。阿花真的难以支撑下去,儿子前几天因参与了一起盗窃案已被刑事拘留。大东究竟去了何处无人知道,阿花哭着收拾东西。是的,母亲的葬礼是必须参加的,至于以后怎么办她自己都不知道……

房东的那间瓦房一直空着,里面逐渐的积满灰尘,偶尔也有一两个男人从门旁经过,四下里张望一会便就离开,带着一些失望。不多久就有人在墙上用红漆写了一个大大的“坼”字。有人说阿花疯了,有人说阿花去另一个城市继续……

海的坟墓

在北海岸几处零落的砂丘中间,矗立着一间穷苦的渔夫的小屋。当海滨的暴风来时,窗子上的玻璃,插在边框里琅琅地响着,屋内炉火的烈焰高高地喷着。

但现在是在寂静的夜晚,满天的繁星放着闪烁的光芒;镜一般平的海面上,全没有汹涌的波浪;只有那海水碰在岸上,时刻发出单调的劈拍的声音。月儿放射出银灰色的光辉,照在光赤的砂丘上面,而且在海水里,映出一个浑圆的影子。

从那小屋的矮窗里uff0e放射出依稀的灯光,时时的移动着,到后来就熄灭了。显然那渔夫是已经睡下了。一切都已睡着了。只有那周围的砂丘依旧寂静地屹峙着;连那飞沫拍岩的侮水,也渐渐地困倦起来了,仿佛想要休息一会儿,养一养神,待到了明天,暴风来时,再鼓起些新勇气。只有那受了惊恐的海鸥的叫声,偶然打破夜的静寂,但是随后,一切都又变成了静寂。

这时候有人开门出来,一个女孩子从小屋里出来,她的模样,长的又温柔又刚健,金色的卷发,披散在光赤的颈上,在微风中飘动着。她的轻软的脚步,踏在海边的砂粒上,几乎一步一步都听得出来。

走近了海边,她就停下来,拿出一顶小花冠,放在海水上面。海水的小波浪玩弄着,跳舞着,把那花冠卷去了。她一边默默地想着,一边看着那水中的花冠,那可爱的月光趁势在她百合花一般白的额上亲了一个吻。

她是渔夫的小女儿、每天晚上她走到海边,放一束鲜花在波浪上面——算是送给在远方的她的恋人的敬礼。她的恋人出去好久了,从这一处到那一处,走遍了无尽的海洋。没有人给她带来一个信息,谁也不知道他还活着呢,或者已经是死了,更不知道几时她才能看见他。但是她挟着坚贞的爱情,她坚信着上帝,而且她希望着……

他们是这样地约好了的,当他们最后一次互相拥抱的时候,为了他俩中间要有一个信号,每天夜晚,当星月皎洁的辰光,他俩各在异地,同声地唱着恋爱之歌。他在远处的海船上,高高地攀在桅杆的顶端,除了水天相接的汪洋大海,看不见什么;她呢,却是在北海岸旁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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