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缓缓流过，平淡得温暖窝心。一眨眼，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圣诞节。街上满眼都是商店的圣诞挂饰，节日气氛浓烈。可两人的时间全都淹没在忙碌的工作堆中。特别是年底，经常是连晚饭都没能在一起吃，就算是周末云外也没能休息。

“圣诞节？”临近节日的周末平常畅通无阻的大道也塞起车来，车子以无比缓慢的速度向前挪动着。陈异的眼光停留在街上白白花花的圣诞灯饰上，有些疑惑地念出这个陌生的节日。记忆中，还真没一个属于他和云外的节日，什么生日，情人节等等，都过分理智的两人，从不在意这些事情，工作仿佛成了除彼此外，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这些年，他更是很自然地忽略掉这些节日，因着害怕在这样的日子里想起一些人，一些事，因着害怕面对自己仍是血淋淋的伤口。不过今年的心情却完全不同，望着街上一对对情侣们的欢欣笑脸，想起以后每一个节日都有她一起，细细品尝，心，满是温暖。

“是啊，这么快又一年了。”佑楠坐在旁边无聊地望着窗外。

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从刚刚客户的案子到节日的工作安排，平淡的谈话被佑楠突如其来的话题打断。他指着陈异驾坐窗外街上的圣诞挂饰，从圣诞节的起源、发展说到各种圣诞装饰的流行，完全脱离了刚刚的谈话主题。

“你什么时候对圣诞文化这么有研究？”陈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看了普通的挂饰，正要转过脸，佑楠又档身在眼前，笑着东拉西扯地。

不明所以，眨眼间，从他肩头望去，对街上，一个身影那么熟悉，瞄一眼即知是云外。而在她身边的好像是林浩，还有…绕着他们转的小可，幸福的画面，让人一眼望过去，忍不住就会以为是一家三口。

佑楠语气有些嘲讽又有些气愤：“看吧，这一家子，孩子又这么可爱，好不幸福。”

话音刚落，陈异便一口否定：“小可不是她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她跟你说的？”

“她…一个字都没提过，”陈异顿了一顿：“但事实确是这样。”

他呆呆地看着对街，云外似乎扭到脚，由林浩扶着走，那两人如此地贴近，担忧的眼神，亲昵的动作，紧紧扶持的身影，灼烫着他的双眼，心，忽然很痛，像裂开了一般，淌着他说不出的液体。良久，仍回不过神，直听到后面的车子不断响着警告音，才又缓缓地往前移动了一下车子。

佑楠无奈地叹口气：“这样才更严重……”

“少瞎猜！”陈异赶紧打断佑楠更坏的猜想，但极力隐藏的疑惑与悲伤还是被佑楠捕捉到了。

“好，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每到周末，她就总是不见人影？杂志社再忙，也不可能不给休假的。”

佑楠说的是事实，一起住的这段日子每逢周末，云外总是一大早就出门，到傍晚才回来。有时候难得有空，却竟然找不到她。佑楠早就看出端倪，可陈异都只说她有工作。

是的，从不想去追问，他一直坚信，她爱他。这是唯一支撑他面对所有的信念。只是，信念是一味麻醉剂，让他坚持到底，却无法预测心痛的强度，不论最终是悲是喜。

回到家，云外已在厨房忙碌。看他回来，微微一笑：“回来了？”悄悄藏起左脚伤处的小动作却躲不过他锐利的眼神。

陈异默默地靠在厨台边，半晌，突然语气冰冷：“戒指呢？”

云外一惊，看看空空的右手无名指，忙解释着：“戴着它工作，不太习惯。”

“然后？”

“我…把它……”云外小心地说：“锁在抽屉里了……”

陈异没再吭声，看她慢悠悠地切着葱，不禁眉头微皱，轻叹口气，一把拿过她手里的刀：“这么些年，切东西还是这样慢。一边歇着，让我来。”

“不用……”知道他刀工好，做饭又一手，所以她一直都在努力地向他靠近，想为他做些什么，赶紧伸手要拿回刀子，不料陈异忽地把她抱到沙发上，淡淡地说：“好好呆着，别乱动。”

云外疑惑地看着他，有些做贼心虚地猜想他会不会知道她脚扭到了。可陈异总是若无其事的。若无其事地抱她到饭桌边，若无其事地把碗筷洗好，若无其事地把她入房间，又若无其事地……走进书房。

晚上半睡半醒间，感觉一双温暖的手在轻抚她的左脚，瞄一眼，果然是陈异。他低着头，细心地把药酒倒在手心，待暖和后才极轻地覆上她的伤处，来回缓缓轻抚。多少年前，他也曾轻轻拉过她，为她的手臂小心地擦上药酒。沉默的身影，在黑夜里，有些淡淡的落寞。心，随着他的手轻轻地颤抖着。

她只是不想让他担心，但敏锐如他，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怎么会闻不到她身上的跌打药味。很想起身抱紧他，却只有紧紧闭眼假装熟睡，最后仍是止不住泪珠悄然从眼角滑落。不是不想坦城相待，而是有些话，真的不知如何启齿，更害怕越描越黑。

圣诞节在不知不觉间来临。陈异早就把工作安排妥当，特地空出一天的时间，从书房整理好文件出来，看到云外拎着一袋东西正要出门。

不知为何，忽然心情很差，面无表情，语气冷淡：“要出去？”

“嗯。你忙归忙，记得按时吃饭。”云外叮嘱着他。

“今天……”陈异顿一顿，说：“刚好没事。”

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好一会，她才神秘地笑笑：“那你有没兴趣和我一起出去？”

陈异心头一颤，竟有些害怕。迟疑着没回答。

“对呵，难得周末你没工作，应该要好好休息，我真是笨。”看着他为难的表情，云外忙轻敲自己的脑袋瓜子：“那我出去了哦！”

“我去。”见她就要出门，陈异才淡淡地说。走进房间随手拿了件外套便走。

“你真的要跟我去？”

“是。”

“行，不过有个条件，”云外笑了笑：“你必须得听我的话。”

陈异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想想才点点头。

“首先，你得去换身衣服，”云外拍拍他一身笔挺的西装，说：“这套不合适。”

陈异二话没说，又换了一套差不多的出来。云外还是摇摇头，径直入房间，随手在柜子底挑了套休闲服，递给他。

陈异微皱起眉：“这是很久以前的。”

“就是看中它这点。”

看陈异很不情愿地换上去，云外帮他稍微整理一下衣领袖口，笑着：“衣服是有些陈旧，可我老公这么帅，穿什么都好看。”

陈异一听，不禁笑了出来，心里的阴郁扫了一大半，刮刮她的鼻子，轻轻揽过她，印上一个吻。

“好啦，再不走就迟到了。”

刚出门，陈异若无其事地拿过她手中的袋子，有点沉：“这是什么？”

“一些日用品。”

下了楼，陈异习惯地要去取车，云外却说那个地方车子开不上去，得坐公车。于是又拉着他一起挤上了公车。

节日的公车特别拥挤，陈异仍是紧紧贴着云外的背，护着她。望着窗外慢慢后退的景物，仿佛还是当年的小伙子在傻傻地护着他心爱的人。其实坐公车也很不错，想着，嘴角便不自觉地微扬起一个温暖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