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外难得回家一趟，肖彦一定要她在家里住，与陈异商量一下，因着陈异还有事，所以最后决定她留下来，而陈异仍回他在这里的住处比较好。

晚上肖彦在云外房里，父女久别重聚，总有说不完的话。听肖彦说，阿姨对姚若也很客气，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这让他很欣慰。看他的样子，或许真如姚若说的，很多东西，大家都放开了。

聊到陈异，肖彦倒有些感慨：“当年啊，我就觉得这孩子不错。偏你就这么倔。”说着笑了笑：“这不，最后还是和他在一起。”

“爸，”云外羞涩地低下头：“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不错？那时我可以为他是那些纨绔子弟呢。”

“云外啊，有些东西不能光看表面的。”肖彦抚了抚她的头发，任她在怀里撒娇，就像小时候一样，语重心长地说：“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别像爸爸一样，知道吗？”

“爸，放心，这些年我不也过来了，以后就算没有他，我一个人也能好好地过一辈子。”云外淡淡地说。

“云外，你……”肖彦心里一惊，敲了敲她的头，异常严肃地说：“两人一定要好好的，爸爸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辙。”

“嗯，我……会努力的。”云外重重地点点头。心里明白，她早就没了退路，除了陈异，她这辈子只有孤独而已。

“我的女儿就要出嫁啦，时间过得真快啊。”肖彦感叹着：“既然你们已经领了证，那婚礼有没怎么打算过？”

“爸，我想一切从简，”云外抬眼看了看肖彦，小心地说：“我准备在家里大家吃一顿饭就行。因为我们工作都很忙，也不想请假，所以其它的就算了吧。至于朋友嘛，比较要好的就再找个时间聚聚。”

“就这样？”肖彦有些意外：“未免太简单了。至少也得和陈异他们那边商量。”

“爸，我们俩意见都一致。”

“是你们俩的意见，还只是你自己的意见？”肖彦怎么会不晓得自己的女儿，看看云外微诧的眼神，担心着说：“云外，你现在已经结婚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任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心里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事情，不要放在心里，要两个人一起商量，知道吗？”

“嗯，爸，我知道的。不过，你也知道你女儿嘛，”云外撒娇着：“越简单越好。”

肖彦听她这么说，不禁怔怔地出着神，好久才叹口气，说：“爸爸明白，曾几何时，我也和你一样，想着只要在一起，其它的都不重要。”顿一顿，抱紧云外：“想不到，这样就一辈子过去了。还好，有你这么乖的女儿。”

“爸，以后我和陈异会常常回来的。而且不还有辰磊嘛。”云外心里一颤，看着他有些落寞的样子，忙安慰着。

肖彦摇头叹息，眉头微皱：“本来我最担心的是你，现在反而是辰磊。这么多年，从没听他说过有一个女朋友。到这年纪了，还没个着落。云外，你得多劝劝他。”

“爸，我会的。过几天有空就安排他去相亲。”她心里计划着让陈异约曼萱出来，而她则约上辰磊，不知道这两个多年没见的人碰面会有什么反应。

她的计划永远赶不上陈异的步伐。一大早就被陈异拉着来到了曼萱家，理由不可推脱：那是他舅舅，天上雷公，地下舅公。结婚，第一个要拜会的就是这个对他影响最大的大舅；而且说不定，哪天曼萱和辰磊在一起了，还要做亲家，所以拜会是必要的。云外听着陈异一套一套的理论，只有睁大眼睛点头的份。

去拜会他的亲人这是非常合理的，但是最重要的，不是他--父亲么？可为什么陈异一直都没提起过？知道他家里的情况，知道他心里有结，所以她一直不敢主动说起，只是有些东西却不得不去面对。

“陈异，回z市后，也带我去拜访一下你爸爸吧？”她小心翼翼地征询着。

陈异停下脚步，怔怔地望着前方。偶尔一阵微凉的冷风，轻轻扬起他外套的衣角，扬起淡淡的悲伤。

“陈异？”云外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沉默了许久，陈异才轻轻叹口气，说：“我父亲已经…过世了。”

过……世？！云外心骤然一紧，本以为至少他爸爸还在，怎么会这样？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十年前……”陈异淡淡地说。

她一颤，十年前。闭上眼，所有伤痛如猛水般涌现眼前，思绪翻腾起伏，牵紧的手忽地一松：“难道是那年我出差的那段时间？”

陈异极细微的一声叹息，如蝉翼划过，她心底的那些脆弱，伤口悄然开裂。她声音微颤：“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你会突然失踪，回来又说了那些话，就是这个原因？”

“云外……”陈异蓦然察觉她眼眸深处的波动，心随之，痛起来。

“你那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云外哽咽着，小心地抚着他泻满悲伤的眼，那么深邃，究竟是什么，让他这么痛苦。

“如果我说了，”陈异淡淡地问：“你那时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吗？”

刹那沉默，看着云外颤抖的眼神，她的答案，早在当年他就预知了。即便让时光重来多少回，苦苦追问几多遍，都不会更改，这个就是她，肖云外，他选择的。

“我…从不需要…安慰。”陈异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口，声音轻柔：“云外，我要什么，你知道的。”

“可是，陈异……”

“我们不要再纠结于过往了，好吗？”陈异轻轻地擦掉她眼角的潮湿，印上一吻：“现在这样就很好。”

“陈异……”云外想了想，说：“那你至少得带我去拜祭一下你父亲吧，还有你母亲。”

陈异抚着她脸的手不自觉一颤，眼里闪过一丝难过：“父亲安葬在国外，不太方便。我们有这心，就够了。”温柔地把她拥入怀，凝望着淡蓝的天空，泛白的浮云，思绪轻飘：“他在天之灵，会祝福我们的。”即使要去，也只能他自己去，不想她背负太多，更不想在她心上多扎一根刺。

温柔的拥抱，身体的温度，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如阳光一般温暖着彼此伤痕累累的心，那么真实，久久回荡。牵着手，一步一步地走着，心也跟着一点一点暖和起来。或许到了路的尽头，我们都能把冰霜一一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