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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养》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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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上了大半天的课,可钱串串仍旧没有理会江平的意思。上午第三节课是数学课,代课老师就是她原来班级的班主任张亮。

她虽不怎么喜欢这位老师,不过功课要紧,她犯不着跟这种人较劲。钱串串一边认真记笔记,一边翻书本找公式。

坐在一旁受了大半天冷落的江平终于不干了,他把书本立起来刚好挡住了老师的视线,一脸泄气的看着钱串串。

“怎么回事,我把你弄我们班,就这么不招你待见?”江平探头看她,手还不忘扯她的衬衣袖。

“张老师还在讲台上呢,你就不会老实点啊!”钱串串总觉得老师在瞪她,于是她幅度略小的想要挣开江平。

“瞧你那样吧,我不就是没跟你商量嘛。”江平倒是不恼,他伸手把钱串串课本往书桌上撂,痞着笑。

“那你能等我上完课再说么?”她咬着唇暗想刚才讲台上的某位已经剜了她好几眼了,连她都感觉肉疼。

“不能!”

“江平,你够了没!”

“没,我为你做的事儿你连个谢都没说!”

“我谢你个鬼头啊,你做事有跟人商量过吗?”钱串串将书扳起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道:“是你把我弄三班的,当初你问过我啥意见了么?”

“我怕你受欺负,在这里我还能保护你。”钱串串正看着课本,江平突然默默的说了句。

听完这话,钱串串微微一愣,江平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已经让她感动了,她咬着唇努力让眼泪疼回去,“你真很让我讨厌!”

可就在这时,只听前面的讲桌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就好像是什么东西砸到讲桌上似的。钱串串抬头一看,只见张亮把数学书扔到讲桌上了,他瞪着钱串串怒斥道:“你给我站起来!”

张亮的这一吼不仅让江平和钱串串没了声音,也让在场的其他同学跟着不再做声,他们一副瞧好戏的表情看着她,只等她待会儿会有怎么的下场。

钱串串站起来时就听张亮在咆哮,他的嘴里重复呵斥她扰乱课堂纪律,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学生。期间她一直默默的看着张亮,心里却在想这事若放在一个多月以前,她父母还都在世的时候,这位张老师会有怎样的处理结果。

而就在她走神之际,又听张亮说了句:“你以后别再上我的课了,现在站教室外面去,好好反省反省。”

钱串串有些无奈,明明刚才说话的是两个人,老师却只抓着她不放。她不吱一声的拿着书本走出教室,她完全不想看周围同学的眼神。因为不猜她也知道,他们无非是幸灾乐祸,看热闹。

站在教室外面的钱串串有些闹不明白,难道就因自己没了父母,他们的态度就该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么?她忽而想起几天前自己和江平的一段对话,那段对话要说并不长,可她却能从江平的只言片语中知道点什么。

原来不是她父母没了她就该不受人待见,而是原来的自己太过孤僻,有些任性,故而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并不是个讨喜的女孩,周围的朋友自然而然的就不多。若不是原来有她父母在,那些人压根不想理会她。而今她的父母也没了,他们自然没必要继续忍受她的臭脾气了。钱串串不禁一笑,这也算人走茶凉了?

可那些人哪知她为何孤僻,她已经忘记了从几岁起自己的父母就经常吵架,早的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教室外面艳阳高照,她被阳光灼的有些吃不消,随手拿着书本挡住了光线,不一会儿就感觉身旁似乎多了个身影。

她转过脸一看,是江平。

“你怎么也出来了,他又没骂你。”钱串串用鞋子驱着脚下的水泥地,也并不看他,说老实话她讨厌现在这种被孤立的感觉,这个班里若不是有江平在,她很清楚自己会多不好过。

“切,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一个人怎么扰乱课堂纪律?”江平弯着眼眉,嘴角咧笑着继续说:“我来陪你一起罚站。”

钱串串默默的转过头,看着他,此时阳光刚好照在江平的脸上,他麦色的皮肤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墨色的眸子静澈如水,钱串串看的一时出了神。原来在她最落寞的时候,只有江平能有意无意的抚平自己。

“我可没求着你陪,自作多情。”她白了江平一眼,背过手眼睛看向别处。

江平轻声笑着,他知道,她不会别的,就会口是心非。

两个人都静默了会儿,仿佛各想各的心事。过了会儿,钱串串才开头说道:“瓶子,咱俩商量个事儿如何?”

“啥事儿,说吧。”他转过身,笑着看她。

“将来再受罚,一个人就够了,两个人多亏啊。”

“好啊,这事儿我也赞成。”江平点点头,当时确实答应了。只不过自那以后领罚的事全他一人包了,钱串串再没受过罚,当然前提得是江平在场。

在大院里,那帮孩子们一般都叫他一声“平四”,而钱串串就取其谐音,叫他瓶子。关于平四这一称呼上,有次钱串串好奇就问为啥他们都叫他平四,江平一听是这问题,就一脸骄傲的说:“因为我排行老四呗。”

“那有啥可骄傲的,不过,你们咋排的,按年龄?”她心里嘀咕着大院里和他一般儿大小的孩子也就八九个,按年龄他该排老六的。

“这年头谁还论年龄排大小,老大这称呼得让人叫的心服口服,所以啊我们哥儿几个是通过竞技比赛推选的!”

若问钱串串这竞技赛的内容,她还真答不出来。不是她记性不好,而是就在江平想告诉她具体内容的时候,她却被江家保姆送来的一碗红烧肉吸引了。

其实江平很喜欢钱串串叫他“瓶子”,每次这么叫他,他都会很高兴。当时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高兴,只知道叫他“瓶子”的人只有钱串串一个。直到几年后再没人这么叫过,他才会感觉到不适应,那时他终于找到一个挺合适的词来形容——唯一。

临近期末,而钱串串因先前家里的事情就耽搁了一个多月的课程,于是这几日她听起课来就有些吃力。她时常坐在课桌前抓头发,早晨梳好的马尾到了下午放学就变成了一头蓬发。

江平见状就赶忙抓着她的胳膊笑说:“串儿,咱甭和头发较劲成不?你再抓抓都能直接做尼姑了。”

埋在书堆里的钱串串抬起头茫然看了他一眼,而后摇摇头道:“要真能把那些课补回来,做尼姑我也就认了!”

“别啊,那你说现在你最缺啥?”

“缺笔记呗,你的又不能看。”说起这事儿,钱串串心里就郁闷,要说现在和这个班上最熟的也只有江平一个人,可他是个不听课的主,那笔记本上才记了几页。

说完她又埋头继续钻研数学题了,心里还嘀咕了句小明同学怎么总被人拎在ab两地之间做往返运动啊。

夜幕即将来临的时候,钱串串的数学题也做的头蒙眼花了,而就在这时她的桌子上只听“砰”的一声,她吓的不轻,偏头一看原来是一摞笔记本。

“这是啥?”她用笔尖戳了戳朝江平问道。

“课堂笔记呗,语文、数学、英语、政治啥的,好几本呢,一样没落!”江平坐回位子上随手拿着其中一个笔记本当扇子用了。

“呵,能耐啊,才一会儿就借了全套给我啊。”钱串串随便翻了几本,全是这个班的尖子生给的。不过后来她想想也觉得正常,就凭他在三班称王称霸的劲头又生了一张好皮相,他提的事儿又有谁会说个不字呢?

“那是,也不看看江小爷我魅力多大吧!”江平一听她夸自己,也坐在位子上美滋滋的仰着脑袋。

“呦,这改革开放才多久啊,你可就在这搞起个人崇拜主义啦,小心我告诉江爷爷!”钱串串白了他一眼,暗想还没夸两句呢,他就喘上了。

“哎哎,可别,钱姑奶奶,咱凡事儿好商量成么!”江平一听她要到他爷爷面前“揭发”自己,就立马变了色,转脸一副好脾气相。

钱串串自然知道江爷爷是他的死穴,江爷爷的大半生都可谓是在马背上过来的,他对脱离群众的个人崇拜主义是极其的反感,若敢让他知道江平有这苗头,非得一顿藤条伺候不可。

“那成,咱来个约法三章。”钱串串一扬脸笑道。

“成,你说啥咱都愿意。”

“第一,上课不许和我说话,和别人说那我管不着。”

“可我就爱跟你唠嗑。”

“贫吧!”

“第二,我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没跟我商量之前不许擅自做主!”擅自做主这事儿上自打她来江家以后,这位主还真没少这么办过,转班级就是其中一个。

“呦,都会用四字成语啦!那第三条呢?”江平用手支着脑袋,看起来很认真听的样子。

“打岔!”钱串串白了他一眼,心里想着第三条,她犹豫了下还是说出来了,“第三,将来我若受了欺负,你别插手。”

“不行,最后一条我死都不答应!你住我家,你就得听我的,受我保护!”江平一听这话,气的直跺脚。

“瞧瞧吧,又擅自做主了吧。”钱串串嬉笑了两声,看他的表情似乎真生气了。

“犯不着你管,这是我的事儿!”江平说完也不理她,一赌气把凳子往外面一踢,离她远远的。钱串串见他安静了,心里反而觉得挺好,她想以后只要想安静,这么气气他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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