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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未央,爱未了》第10章 恋爱滋味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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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哚深受一击,像是被人当头一棒,不是太子写的,还能有谁,莫非,她被人算计了不成。

她突然想起那日去书房却看见罗蕞佑,想起三日前罗蕞佑被抓走时看她的眼神,她瞬间明白了,顿时瘫坐在地上,原来,她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她害了罗蕞佑,而他却处处包容着她。

他原来早就知道那日她偷偷去书房的目的,早就知道那刺客是她派来的,更知道那羊皮地图是她所为。

只因为,那封密涵是他写的。

原来,他们都彼此算计了彼此。

一个为情,一个为爱。

罗蕞佑为了她,而她却为了太子。

沐哚已是面色苍白,太子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叹口气,又面色凝重的说道,听那些人说,蕞佑兄在大牢里一直叫着箬儿,不知是谁的名字,可他却从未为自己辩解申冤一句,只可惜我被父皇迫使成婚,不然,我一定会将此案彻查清楚的。

沐哚已听不下任何话去,泪水模糊了眼睛,脑海中更是一片空白,她原来一直都不知道,罗蕞佑口中的心上人便是自己。

她不知道当罗蕞佑知道她深爱着太子,独自在箬花园饮酒的悲凉与孤独,可他只能独自痛苦。她不知道洞房花烛夜,罗蕞佑看到她满脸晶莹的泪珠多想用唇一点一点的吻干她的泪水,吻平她的伤痕,可他只能破门而出。她不知道当她脚被烛火烫伤的时候,他多想亲自非她擦拭,亲自给她上药,给她换纱布,可他只能避而远之。

她不知道他多想一生一世抱着她,吻着她,护着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可他只能隐瞒感情。

她不知道当她痛斥他有心上人而不该执着于她的时候,他多想告诉她一年前西湖的真相,可他只能隐藏在心。

是的,她一直都不明白,可她现在明白了。

只因为,她的小名,便叫作箬儿,那个罗蕞佑在大牢里都难以忘怀的箬儿。

她明白了他口中那个貌美盛花,仿若仙子的人便是自己,明白了他口中那个喜欢箬花的女子便是自己,明白了那个日夜独自在箬花园饮酒思念的女子便是自己,明白了那夜他受伤口中念的是自己。明白了他要相儒以沫,不离不弃的女子便是自己。她更明白了他临刑前都不为自己辩解一句是怕牵连到幕后的她,她更明白了他临死前都不向自己说出真相是怕她去自首。

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她死。

可她明白的太晚,只怕痴情反被无情误,造就一世哀伤。

只是,悔时,晚矣。

可他临死前都不忘叫着她的名字。

箬儿,箬儿,箬儿。

我至今,未曾在你面前叫你一声箬儿。

箬儿。

我在这里叫,你能听的到吗?

六、

沐哚疯狂的从地上爬起来,抱起罗蕞佑的灵位大声哭泣,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痛彻心扉,她应该受一受罗蕞佑曾经受过的苦和痛。

她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害死了最爱自己的人,她的双眼,原来一直被蒙蔽了,可是,再也挽不回了。

是的,一年前她与罗蕞佑在西湖相识,便是好朋友,只是沐哚心中只有太子,看不到罗蕞佑对她的情。

可是沐哚一直都不知道,太子从来都只把她当妹妹看待,太子心中,早就有喜欢的人。

罗蕞佑本以为自己可以逐渐得到她的心,可是那日,沐哚却害羞而又面色甜美的说,她爱上了一个人,是太子。

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他没机会了。

太子知道罗蕞佑喜欢沐哚,故意给他指了婚,可他却从来不知沐哚的想法。罗蕞佑知道沐哚一定不会同意婚事,就以太子的口气给沐哚写了一封信,密涵的目的,只是想让沐哚嫁他为妻,不晓却要了自己的性命。他本想娶了沐哚再慢慢告诉她真相,可沐哚却处处躲着他,冷着他,每次话到嗓口,却又咽了下去。

沐哚一直可以挖苦他娶她另有目的,却不知他真正的目的。

是的,他一直拉拢权势,聚拢人心,可他只想让沐哚看到自己,知道自己的能能力并不比太子差。

可是沐哚却一直误会他,甚至暗夜去书房,派刺客去伤害他,这些,他一直都知道,可却没想到,沐哚下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他死。

他受伤的那夜,看到沐哚第一次不板着面孔喂自己粥,他决定第二天就告诉她一切,可是却来不及了。

第二天,他便被抓走了。

他永远,离开了箬儿。

沐哚疯狂的跑进后花园,穿过灿烂的箬花丛,冲到亭上,方到今日,她才知道,那幅画中的箬花指得是自己。

她慢慢走上前去,伏在画前大声哭泣。

相濡有时,相沫有时,不若相忘于海。

可是,还来得及吗?

突然,她摸到一方硬硬的东西,急忙把手伸进画后,却摸出一个彩色锦囊。她心忽的一紧,慌乱的把手伸进锦囊,却拿出一块玉佩和一张字条。

那块玉佩,是一年前她跌入湖中丢失的,怎么会在罗蕞佑手上?她忽的明白了,泪水夺眶而出,原来那日在湖底,救了她,吻了她的,是罗蕞佑。

沐哚已是痛苦的无法呼吸,嘴角轻轻抽搐着,她不仅害了爱自己的人,也害了她爱的人,更害了她的夫君。

不若相忘于海,她却在海中把他给忘了。埋葬她幸福的,竟是她自己。

她又双手颤抖的打开字条,上面是罗蕞佑的笔迹:

相溽有时,相沫有时,不若相忘于海,箬儿,你愿意与我白发相守,不离不弃吗?

沐哚再也控制不住,握紧玉佩的字条放声哭泣,哭声响彻了整个园子,可满园金黄的箬花,依是那么灿烂,什么也没变。

她愿意,她愿意,她愿意,可他,还听的到吗?

沐哚从石桌上倒了一杯清酒,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她笑着,步下亭子,慢慢走进箬花丛,恍惚中,她看见了一年前西湖边的情景。

她害羞而又面色甜美的对他说,她有心上人了,是太子。

他面色有些扭曲,强笑着说,是吗?我也是,她貌美盛花,仿若仙子。

那恭喜你了,她一脸天真和幸福的笑。

他只感心痛,喉咙蠕动着,只是,他一直没说出那四个字,她叫箬儿。

于是,他们便相忘于海。

她倒在了箬花丛中,一片金黄覆盖了她。

七、

相濡有时,相沫有时,不若相忘于海,罗府的一园箬花,依开的灿烂。

只是再回不到从前。

后庭花

彼时,正是江南的三月,阳光明媚,柳姿阿娜,街巷喧闹如织,铜雀楼的生意甚是兴隆。

我轻掩房门,室内这才安静些,平日喜欢用纱帘盖住光线,此时却又暗了几分,室内徒增几分幽寂,更衬得镜中女子丑陋阴暗,也许是光线的缘故,我左脸的颜色比刚才更暗,与右脸鲜明对比,似乎是两个不同人的脸拼凑在一起,分外吓人。我叹口气,抚在脸颊上的手如针扎一样轻微的疼。

我将天竺国的脂粉轻轻涂在左脸上,两边的脸逐渐恢复成一样的颜色,再看镜中女子,竟让人心头格外的明朗,如果不是左半脸的缺陷,这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只是上天安排的错失,注定无法更改。

“雨过白鹭州,留恋铜雀楼,斜阳染幽草,几度飞红,摇曳了江上远帆……”

歌声从楼下遥遥传来,分外清晰的入耳,句句都如秋水点拨心尖,我的泪不知不觉又落了下来,弄乱了妆容,原来,我最刻意掩藏的东西,往往在不经意间暴露。

……

“你说这铜雀楼不是烟花之地,美女如云,可姿色再差,也要比得起当年的大小二乔,对得起铜雀二字吧,可你看,这一个一个的庸脂俗粉,莫非,本王还比不起昔日的曹操!”

纱帘划过我的指尖轻拨开来,偷偷垂头向下望去,楼下的热闹与房间的气氛格格不入,全场的人面色惊慌的站了一地,只有立在中间的锦衣男子怒气冲冠,脸色吓人,原来,刚才的话出自他的口,好大的口气!

我冷然一笑,原来这世间的男子皆是如此,眼中只看得到自己。

“当年曹操囚禁大小二乔,实为不义之举,又怎可和当今太子相比,况且无人见过大小二乔,太子又怎知铜雀楼的女子就比她们差?”

声音飘然从楼上传来,此话一出,众人瞬间震慑原地,惊讶的看着慢慢从楼上走下的女子,太子大惊回头正对上我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早有准备的看着他。

此时我早已梳理好妆容,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来,站在他身后,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个地方,可铜雀楼毕竟是我的栖息之地,我若和这里的姐妹有丝感情,就不能袖手旁观。可在他对上我双眸的瞬间,眼底掩盖的波澜,叫我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

原来,总以为自己可以,却终是无法自持,输给一个永远伤害你的人。

那日,我早有准备的要嘲讽一个男子,可我的泪水还是难以自持的夺眶而出,不顾众人的惊讶,我挽起长裙快速的跑出铜雀楼,本以为可以就此逃脱,可身后的男子却紧紧追随,不肯放松半步。

我用尽全身力气想要逃开他,可跑至西湖岸头,却再也没有去路,仿佛是人生的绝端,身后的他停住脚步,“鄢心,随我回去!”

像是一声命令,难以拒绝,我不肯回头,只冷冷仍下,“叫我丽华,我再也不是往日的郡主鄢心了,我只是卑微的歌女,丽华。”

身后仿如空荡荡的没有了声音,我的心一紧,感觉他的目光异常绝望,轻轻一声叹息,拉了很长,很远。我长吸一口气,快速把身上的丝巾蒙在脸上,然后转身,声色平静的说“好,我跟你回去。”

说话的时我始终没有看他,对我而言,他的目光总是那么凛冽,仿佛能穿透一层薄薄的丝巾,能将我掩饰完好平静如水的眼神波澜。

我到底,还是爱他,深如海底,到我看不到的境地。

陈叔宝南下选妃,至铜雀楼,貌美三千,却独独带回一名歌女,丽华。

那几日江南至京城的路程格外漫长,我与他同坐一个轿中,只是默默对视从不言语,也许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如何解释,我更多只是扬起轿帘看外面的风景,西湖蜿蜒成绸,逐渐远去,化为一点,而京城的景色却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

我坐在木椅上,抬头看着镜中他惬意的躺在身后的长藤椅上,唇角微微勾起,有意无意的看着我,我对上镜中的眸,声色黯淡:“你不该,带我进宫的。”

“为什么?”他面无波澜,轻磕上双眼有意无意的问道。

我只是不语,垂首掩住镜中的黯然面色,手抚上冰凉的左脸,便有一道道荆棘轻划我的手心。似乎感觉到身后的人目中有丝怜惜之色,径直向我走来,手摸上我颤抖的肩头,轻轻将我搂在怀中,像是懂得我的心声,“鄢心,只要有你在左右,纵使将相王候反对,纵使他人掌管春秋,我也在所不惜。”

只是此言分明是守护,为何,我却从没感觉过拥有,原来,千疮百孔的心,纵使山盟海誓的誓言,也不过如空言,付水东流。

陈叔宝,你可知,我的左脸,终究会是我心灵的芨口,更将是你一生的在意!

公元582年,宣帝崩,空位一年,公元583年,陈叔宝即位,册张丽华为贵妃。

我本无关政事,可却引来轩澜大波。

“昔太公灭纣,不得贪恋前朝美色,尝蒙面斩妲己,此烟花女子,妖祸后主,岂可留得?”

“三年前你等干涉我与焉心郡主,今日我为帝,莫非连立妃的权利都没有吗?”陈叔宝将桌上高高的奏折一把推倒,散落在地,狠狠摔在群臣面前。

“纵使丽华身份再低贱,纵使舍弃佳丽三千,朕也愿立她为妃。”

只是无人知我正站在帐帘后听到了一切,陈叔宝对鄢心郡主痴心一片,可若他知道如今的鄢心毁了半面容貌,再不比昔日,还会如此死心踏地么?

我只是冷笑,手抚上冰凉的脸颊,恨意与五味交叉,一齐涌上心头。

我眼前浮现的,是一张道士的脸,他面目狰狞,像是对我下诅咒:“丽华,你将害叔宝亡国……”

凤鸾殿失火,凤鸾殿为皇上和贵妃的寝殿,更是皇上处理重要文件的要地,陈叔宝赶到的时候,整个大殿已燃烧成一片火海,进不能入,出不能出,困在里面的人只有一死,而外面的人却无计可施。

一个小太监怯怯懦懦的走到焦急如焚的陈叔宝面前,语句颤抖:“贵……贵妃还在里面。”

“什么?”他一脚踹倒太监,“怎么保护贵妃的?”

只咬一咬牙,陈叔宝快速把一桶水浇在自己身上,义无反顾的冲进火海中,燃烧了的断梗残壁不时的落下来,一不小心就被一同化成灰烬。在烟雾缭绕的火海,叔宝苦苦找寻,当看到我时,却已奄奄一息。

“鄢心,撑住。”他的声音隔着烟雾传来,难以触摸。

只觉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横腰抱起我,双臂将我紧紧护在胸膛,像逃一样的跑出很久很久,我的呼吸逐渐明朗起来,感觉全身不在那么灼热,可身旁的人却不堪重负,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他的喘息在我耳旁格外清晰。同时,身后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燃烧很久的凤鸾殿终于不堪一击的倒下,身后的天空变的空洞洞的,只有残留的余火,有不断的黑烟飘起,盘旋在上空,久久不散。

我感觉他的呼吸变的艰难而痛苦,他回头看向后方,望着片刻时间化成灰烬的凤鸾殿,久久没有离去,仿佛除了我,那里面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皇上,贵妃她……。”只觉一个宫女走上来,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我微微睁开眼睛,他沉痛的看着我,眼内的晶莹盈盈欲出,我抬起手来,语气艰难“我的脸……”

“没事。”他紧紧抓住我的手。

他手心冰凉,我终于,还是昏了过去。

当我苏醒时,室内空无一人,静如坟邸,我全身酸痛,扬起手臂上面满是伤口,再摸向脸时,却只触到硬硬的纱布,厚厚的裹满了整半张脸,瞬间,我便明白了一切,跌跌撞撞的跑下床去,镜中的我憔悴不堪,一半脸被白色的纱布裹着。可还是有可怕的疤痕从里面隐隐露了出来,淌着涔涔血迹。

我将纱布一层一层拨了下来,右脸的疤痕一点一点露出,像只巨大的蜈蚣,蔓延了整半张脸,镜中的女子,连绝望的目光都森然摄人。

不知何时,陈叔宝已站在我身后,一双眸有深不见底的悲痛,正对上镜中我的双眼,叫我措手不及。

此时,我是该怨恨,还是逃避,陈叔宝,我们到底,是谁欠了谁?

忽一个侍卫满头大汗的跑进来,打破室内的沉寂:“皇上,凤鸾殿内的重要文件都烧毁了,没有和约,努力争取的半壁江山就都付水东流了啊,请皇上三思,快去吐蕃和解吧!”

顿时身后的一排排侍卫齐刷刷的跪下:“请皇上三思!”排山倒海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他却打翻身旁的一排金玉瓷杯,怒气冲天的语气夹杂着绝望的沉痛,吓呆了殿内所有的人,“贵妃的半张脸毁了,要那半壁江山又有何用?”

我顿时满心凄凉,泪如雨下,冲刷了一张伤痕累累的脸,我慢慢转过身,将一张脸呈现在他和众人面前,陈叔宝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一只手颤抖的指向我,“鄢心,你……”

我却异常镇定:“皇上,你说的不对,我的左脸,也已经毁了。”

我的整张脸都毁了,再无完好之地,是不是这样,你连整个江山,都可以不要。

自古痴情注定是痛苦,只是他心里存在的,从不是我,若我为他毁去一张脸,也就罢了,我也从不怨恨,只是到底,他心心念念的还是别人。

一场大火,唤起了我所有的记忆,为何我坐在镜前却似乎是在看另一个人的影子,为何我心里总会莫名的出现一个声音,指使我的意识,为何我诅咒着我深爱的男子。

只因,我脑中有着另一个人的记忆,死去的鄢心,她的爱,她的恨,主使着我的肉体。

我叫张丽华,我本是一名卑微的歌女,以卖笑为生,日日低吟浅唱,使男子寻欢堕落,只因我与京城的鄢心郡主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便被下了诅咒。

那日,祸敌当国,人间大乱,宫里的人四散逃乱,各自奔命,我逃至悬崖,亲眼看见,陈叔宝与鄢心郡主被人追杀,双双跳入悬崖。

我本无路可逃,却被一个老道士留下性命,他烧毁了我半张脸,他面目狰狞,他说:“你是鄢心,你将害叔宝,亡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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