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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伤心梦》第3章 爱情一场雨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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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不能接受他的碰触,他贴近她,她的毛孔就急遽收缩,但是内里沸腾,非常急切地,被什么东西召唤着,受这样冷热的煎熬,她觉得濒临疯狂了。

6

她要救呀,他不值得依赖了。有一晚他在身边睡着了,她清醒着,听他的呼吸,难以忍耐。于是走出门去,完全没有目标地,一直走。

突然,呀,看见一条粉红的小街。

是粉碎了她的单纯幸福的案发地点呀,她怎么偏偏不自觉地走来了?

以前她曾经害怕这里,但是,现在,她不怕它了。它毁坏了她的幸福,现在,它就是她的敌人。不不不。她怎么能够害怕的敌人呢?她要比敌人勇敢,这样才能挽回一点败局。

她鼓励着,便沿着蜿蜒的黑暗,粉红的黑暗走,一家家店,一点点声响,她捕捉着。如绝境的肉食动物,捕捉血的腥气。心里的煎熬突然消失了,她很畅快地深吸一口气,享受久违的宁静。

回来之后,她患上幻想症。不受控制地,一次次设想他的荒淫画面。有时候会看着他冷笑,身边这穿着蓝色暗条纹衬衣的男子,如此干净的脸,其实和最肮脏的烟花巷有着密切的关系。

想得愈多,愈是不甘心。会出其不意地拷问他:“你们的过程是怎样的?有抚摸么?从哪里开始的?”

他觉得她不可理喻,求她:“你别逼我了,朱朱。”

她冷笑着,不知道这笔帐怎么算,到头来,是她在逼他?

后来他不求她了,他说:“你对着镜子看看吧,文朱,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说完就躲出门去。留下她一个人受煎熬。没有了他,戏怎么演下去?她开始是不甘心,慢慢慢慢地,觉得了彷徨无依:在这世界,她只认识了他一个人。

她看向镜子:这是谁?一张绝望与凌厉交织的脸。

忽然哭了起来,二十三岁的女子,她的生命还很长,怎么为了一桩意外,沦落至此?她同发誓,不再拿幻想来摧残了,再也不要去那烟花巷了。

她着急了起来,要找到他,告诉他她的决定。

他的写字楼亮着灯,整层楼唯一的光。她如飞蛾,急速地扑上去,没有电梯,她一层层楼爬上去,脚下的阶梯,迎合地发出奋不顾身的回响。

他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还好有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怕她。从前怎么知道她是这样的,歇斯底里。”

不不不。她已经猜到了这场景,应该转身就走,这样才有回转的余地。但是她的手不受控制,突然拉开了门,门里的男女,十指紧缠,忘记了分开。

7

她想起一些词:源源不绝。此伏彼起。应接不暇。一了百了。

厌倦透顶了,只想长眠不醒。她拿起刀片划下去,想通达既没有幻想也没有现实的深度安眠。

可是她没有如愿。她醒来了,听到他在身边一次次地说:“朱朱,你误会了。”

误会?误会什么?是他误会了吧。因为差点失去她,所以他误会还爱她。

但是她不想和他说话,她只想睡下去,一直一直,睡到永生。

可是她还是醒来了。整天觉得窒息。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但是仍然窒息。他现在对她有着歉意,辞职以示清白。但是未来呢?从烟花巷到写字楼,还会到哪里呢?

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灾难会接踵而来:辜负,背叛,欺骗,厌倦,忘却纯真,贪慕诱惑。

他们也许不会轻易地分开的,也许还有几十年的纠缠。她跟着去经营?不,罪的源头四通八达。她跟随不了的。她和他的,早该终止于烟花巷之后。

是她,一念之差,让他们继续纠缠下去,她还要面对里无数的残局,无数的败局。她来不及一一追究,突然想,去起点看看。

起点,他们的走向腐败的起点,在烟花巷。

很多个夜晚,她无法入睡,心里有无数细小的尘埃,争先恐后地在她五内翻腾,令她无法安宁,牵引着她,去向最堕落的黑暗。

想象比真相更媚惑,她于是放弃抗争,跟着细小的尘埃走,走到这烟花巷。尘埃找到归依,纷纷她的躯壳,她获得轻松。

8

所以,一次次,她又来了这里。

在午夜,粉红的灯光里,魑魅魍魉在狂欢,心里的情天恨海,被堕落填满,世间留下她一个人镇定地旁观。

她大力地呼吸,吸入最原始的爱欲气息,在心里,沉淀出一种腥甜。来吧,都迎面而上吧,她什么都不怕,她贪婪地吸食着。暗黑无边。群魔乱舞。

不老的爱情

那年,她十六岁,第一次上一个男生。他不算很高,斯斯文文的,但很踢足球,有着一把低沉的好嗓音,成绩很好,常是班上的第一名。虽然在当时,早恋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女生追男生也不再是新闻,她更不是那种内向的。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向他表白,只是觉得,能一直这样远远地欣赏他,就很好了。那时,她常常为在路上碰到他,打声招呼高兴个半天,常常放学也不回去,而是上运动场一圈又一圈地慢跑,只为了看他踢球。她还学着叠幸运星,每天在那小纸条上写一句想对他说的话,叠成小幸运星,快乐地放在大瓶子里。她常常看着他想,象他那样的男生,应该是会那种温柔体贴的吧,那种有着一把乌黑的长长直直的头发,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开心的时候会抿嘴一笑的。她的头发很乌黑,但只短短的到耳际边,她有一双大眼睛,但常常因为大笑而眯成一条缝。她常常照着镜子想,如果有一天她成了那种,他会不会上她。但想归想,她还是每个月都跑去理发店把稍微长长一点的头发剪短到耳际边,还是一遇到好笑的事情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她十九岁,考上一所不算很好但也不差的大学。他正常发挥,考去了另外一所城市的重点大学。她坐着火车这个生她养她的小城时,浮上心头的是她点点滴滴与他的回忆。大学是以二十几天艰苦的军训拉开序幕的。晚上临睡前,其他女生都躲在被窝里偷偷打电话跟男友互诉相思之情,她好多次按完那几个熟悉的数字键,始终没有按下那个呼叫键。十九年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原来,就一种可以让人莫名其妙地掉下眼泪的力量,四年的大学不算太长,活泼可爱的她身边从来不缺乏追求者,但她却选择单身。好事者问起时,她总淡淡一笑,说∶“学业为重嘛。”她也确实在很努力地学习,只为了考他那所大学的研究生。四年来她的头发不断变长,她没有再剪短。一次旧同学聚会时,大家看到她时都眼前一亮,一把乌黑的长长直直的头发,水汪汪的大眼睛因恰到好处的眼影而更显光彩,白里透红的皮肤,时不时抿嘴一笑,都忍不出这是昔日的小活宝。他见到她时也不禁心神一动,但当时他的手正挽着另一个女子的纤纤细腰。她看着他身边那个比更温柔妩媚的女子,很好地掩饰了心里的一丝失落,只淡淡对他一笑,说,“好久不见了。”

她二十二岁,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他那所大学的研究生。他没有继续考研,进了一间外资企业,工作出色,年薪很快就达到了六位数。她继续过着单调甚至枯燥的学生,并且坚持单身。一次放假回家,一进门母亲就把她拉过一边,语重心长,“女儿啊,读书是好事。但始终是要嫁子的,这才是归宿啊。”她点了点头,进房间整理带回来的行李。先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是一瓶满满的幸运星,摆在书架上。书架上一排幸运星的瓶子,都是满满的,刚好六瓶。

她二十五岁,凭着重点大学的硕士学历和优秀的成绩,很快就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月薪上万。他这时已开公司,生意越做越大。第三间分公司开业的时候,他跟一个副市长的千金了,双喜临门。她出席了那场盛大的婚礼,听到旁边的人说起新郎年青有为,一表人才,新娘家世显赫,留洋归来,貌美如花,真是一对璧人。她看着他春风得意的笑脸,心里竟也荡起一种幸福的感觉,莫名的感觉,仿佛他身边那个笑容如花的女子就是一样。

她二十六岁,嫁给了公司的一个同事,两个人从相识到不到半年的时间,短到她都不知道两人是否过。他们的婚礼在她的极力要求下搞得很简单,只邀请了几个至亲好友。当晚她喝了很多酒,第一次喝那么多酒,没有醉,却吐了。她在洗手间看着镜子里那张在水汽蒸腾下逐渐模糊的脸,第一次有种想痛哭一场的冲动。但终于,她还是把妆补好后走出去继续扮演幸福新娘的角色。她的外套的衣袋里,有她早上仓促叠好的一颗幸运星,里面写着,“今天,我嫁作他人妇了。可是我知道,我爱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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