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亦扬眯了眯眼，多年的职业习惯，让她很容易观察到一个人真实的情绪。

孙立胜飘忽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奇怪的失望！

不过瞬间，孙立胜放下兜里提着的水果，满脸庆幸的说道：

“妈，朵朵精神看着真好，您和我爸，总算不用整天担心的睡不着觉了！”

谢菊芬心疼的把六岁的小外孙拉过来搂在怀里，看着孙立胜埋怨道：

“你这个孩子，都说了多少次了，咱们是一家人，来看朵朵不用买东西，你可又乱花钱。”

说完转头对卓亦扬道：“朵朵，姐夫来看你，怎么不打个招呼？”

卓亦扬勾勾唇，明亮的双眼直视着孙立胜的眼睛，轻轻叫了声：“姐夫。”

孙立胜佝偻的背一僵，笑着答应了一声，拍拍进来后一直板着小脸的孙贤哲：

“哲哲，快叫小姨。”

孙贤哲瞪了卓亦扬一眼，没理她，转过头对谢菊芬道：“姥姥，我要买跳舞机。”

孙立胜有些尴尬的把孙贤哲从谢菊芬那边拉过来训道：

“这孩子，怎么一见姥姥就要东西，赶紧跟小姨打招呼！”

孙贤哲猛地挣脱孙立胜的胳膊，一骨碌躺在冰冷的地上开始打滚儿，一边滚一边拍打着地面嚎哭：

“不打招呼，小姨跟我妈一样，都不要我了，我要跳舞机，要跳舞机......呜呜呜呜”

卓亦扬淡淡笑着，看着这个已经六岁，却撒泼打滚学了整套、光嚎叫不见一滴眼泪的侄子。

谢菊芬大为心疼，赶紧从地上抱起外孙，搂在怀里一边帮他拍土一边哄：

“我乖孙不哭不哭，什么是跳舞机，姥姥给乖孙买，不哭不哭啊。”

孙贤哲立刻止了哭声，瞪圆了大眼睛看着谢菊芬：“姥姥我要最贵的。”

孙立胜似乎被儿子的表现弄得手足无措，只好站在旁边解释：

“这孩子不懂事，昨天在电视上看到跳舞机的广告，就是跟着旋律跳舞的一种游戏机。

挺贵的，一个得两三百，金州都没有，得去省城买。”

谢菊芬赶紧道：

“买买买，你姥爷在省城，这两天回来，姥姥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让他给我乖孙买最好的跳舞机！”

孙贤哲这下总算高兴了，看看一直沉默的卓亦扬，挑衅的抬抬下巴，脸上满是得意。

卓亦扬勾了勾唇，虽然没说话，双眼却一直观察着孙立胜父子。

这个孩子，为什么对于朵朵有那么大的敌意？

难道纯粹是争宠？

谢菊芬被小外孙的样子逗笑了，对孙贤哲道：

“哲哲，小姨现在是病人，你记着啊，以后来看小姨，要乖乖的，不能闹小姨，知道吗？”

孙贤哲还没说话，孙立胜拉着他胳膊赶紧道：

“妈，您放心，哲哲现在大了，越来越懂事，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小姨，这样小姨才会给哲哲买很多好东西，对不对哲哲？”

孙贤哲满脸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卓亦扬垂目，看着自己的指尖。

但凡用物质去衡量是不是被爱的人，往往性格比较功利。

抬起眼，她似笑非笑的问道：“姐夫，我姐呢？”

这句话成功的让父子俩表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孙立胜立刻满脸哀戚，沉默着不说话，孙贤哲却像个炸毛的猫似的，大声喊道：

“我妈不要我了，她跟人跑了，你还问她干什么？你是坏人！”

谢菊芬吓得赶紧搂紧他：“我的小祖宗，你小姨还生病呢，可不敢这么说话，不吉利的。”

她和孙立胜一起又哄了好半天，孙贤哲的情绪才没那么激动了。

卓亦扬现在是病人，不方便太劳神，谢菊芬唯恐外孙又闹又喊的，让刚刚清醒过来的女儿病情加重，给孙立胜使了个眼色。

孙立胜拉着孙贤哲对卓亦扬道：“朵朵，那你好好休息，我带哲哲改天再来看你啊！”

卓亦扬沉静的双眼依旧看着他的眼睛，勾唇笑了笑：“姐夫慢走。”

谢菊芬抓着外孙的另一只手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转头给卓亦扬交代：

“朵朵，妈妈去送送你姐夫，马上回来啊！”

卓亦扬的病房在住院部二楼，孙立胜和谢菊芬一左一右，拉着黏皮糖一样扭来扭去的孙贤哲往楼下走，孙立胜满脸抱歉的说道：

“妈，实在不好意思，我想着哲哲好几个月没见小姨了，就带他来看看，没想到这小子会那么不懂事，又吵又闹的，还跟您要东西。”

孙贤哲垂着头没说话。

谢菊芬叹了声气，低头看看外孙：

“立胜，你也别怪孩子，要怪就怪我，养了个不成器的女儿。委屈你和孩子了。”

孙立胜眼圈儿立刻红了：

“妈，欢欢今天又跟学校请假，蒋大军这星期都在金州学习，她肯定去金州找蒋大军了。”

谢菊芬道：“我知道，今天曾兰来医院闹，说咱们要是再管不住欢欢，她就把事情捅到学校去。

立胜，实在委屈你了，只是，欢欢这铁饭碗不能丢，我现在也没时间，曾兰那边我也劝不住。

你看能不能找曾兰谈谈，你们俩联手，总不至于还看不住欢欢和蒋大军。”

孙立胜连连点头，眉宇之间是满满的愧疚：

“嗯嗯，妈，我也是这个意思，为了哲哲，这个婚不能离，欢欢这会儿是有点犯糊涂，等回过神来，明白就好了。

而且我也有问题，这些年一心忙工作，确实太忽视她。你放心妈，我一定让欢欢回心转意。”

谢菊芬拍了拍他的肩：

“立胜，你放心，我和你爸都是明眼人，你受的委屈，我们都看在眼里。

等你爸这次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金州市给你们买的那两套房子就快签合同了，到时候就写在哲哲名下，让你做监护人。”

孙立胜赶紧推拒：

“不行不行，妈，两套房子十几万呢，怎么能写在哲哲名下？就写欢欢名字吧，以后反正还是哲哲的。”

谢菊芬摆了摆手：

“欢欢是个糊涂孩子，难得有你这么体谅她，关心她，包容她。写在你和哲哲名下，我才能放心。

就这么定了，你爸他听我的，不会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