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立刻起身向门外走去，卢有福正在里屋给洪喆铺被子呢，听见动静赶紧追了出来：“少爷，你去哪儿？”

“我出去转一圈儿，马上就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

老头其实就是怕洪喆会想不开干傻事，所以无论洪喆怎么赶都赶不走。无奈，只能带上他了。

沿着红线指引的方向穿街走巷，走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工夫就来到了一家客栈门前。

探头往里一瞧，院子里真的停着一辆破破烂烂的马车。不但车子破，车旁的马也瘦得不行，身上的毛都快掉光了，站在那里四条腿直哆嗦。

这时，就听噗通一声，那马突然跪下了。然后脑袋一歪便倒在了地上，随即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口中有大量白沫吐出。

听见动静客栈里便有人跑了出来，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伙计，见马这副样子便摇了摇头道：“完了，都抽上了，估计活不过今晚了。”

说罢，伙计扯起嗓子喊了一声：“掌柜的，这马快不行了。”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然后就见一个身材五短的胖子跑了出来，到了院子里站定，望着那还在抽搐的瘦马，沮丧地叹了口气：“唉，原本还想卖几个钱来着，这下只能吃马肉了。那谁，快去拿把刀来，趁还没死赶紧把血放了。”

伙计答应一声转身要走，洪喆连忙紧走两步进了院子，大喊一声：“慢！”

伙计和掌柜同时转身，见是洪喆都是一愣。

这败家少爷平日里招摇过市，很多人都认得他。而且掌管的没事也喜欢去四海赌馆玩两把，所以两人算是面熟。

“呦，洪少爷怎么上这儿来了？”掌柜的姓陈，因为人矮，诨名陈矬子。此时上下打量洪喆一眼，心想这家伙别是被燕山行赶出家门跑这儿住店来了吧？

“陈掌柜。”洪喆两手抱拳，“我是正好打这儿路过，听见院里有动静就多看了一眼，你这是要杀马啊？”

陈矬子一面抱拳还礼，一面苦笑道：“是啊，这马快不行了，趁没死宰了还能吃上马血。”

“既然这样，不如卖给我吧。就当卖马肉的价钱，怎么样？”

“呃……”陈矬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没等洪喆说话，卢有福抓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走，“你是不是疯了？这马都要死了买了干嘛？回去吃马肉？就你这小身板吃到后年也吃不完！”

老头年纪大劲儿却不小，洪喆被他拽着居然停不住脚。而这时候陈矬子却醒过神来了，连忙喊道：“洪少爷，你打算给多少钱啊？”

“你说个价！”洪喆一边说一边伸手抓住院门的门框，这才停下身来。

“我这马虽说现在看着快不行了，可当初……”

“陈矬子，你别当初当后的了，这马就算卖肉价也没几个银子。”卢有福见拽不动洪喆，便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他妈还想坐地起价，当我们傻子啊！”

呃……

陈矬子张了张嘴，表情有些尴尬地说：“这怎么叫坐地起价呢，买卖的事情原本就是你一锤我一棒子的。再说又不是我说要卖的，是你家少爷……”

“我们家少爷胡说八道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换以前金山银山还在也就罢了，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找不齐还买马？你自己想想可能吗？”

呵呵！

陈矬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点点头道：“这倒也是。洪少爷现在怕是连三百两银子都掏不出来吧。”

“你的意思是这马卖我三百两银子？”洪喆却是不慌不忙，抱着门框气定神闲地问。

“你真想买，我就三百两银子卖给你。反正这马也就杀了吃肉而已，当肉价卖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好，我就给你三百两银子！不过，那马车我也一起要了。”

陈矬子回头看了看破烂不堪的马车，耸耸肩膀，然后伸出胖乎乎的右手：“只要你银子拿来，马和车子一并归你，就怕……”

啪！

洪喆挣脱卢有福的双手，一个箭步窜到陈矬子面前，从荷包里掏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拍在了他掌心里。

几乎与此同时，耳边响起系统的声音：“任务：一辆破马车，完成！获得经验值50，金币5。额外奖励：初级马语术。”

陈矬子低头一看，不禁笑了起来，咂咂嘴道：“洪少爷，看来你们家还是有点余粮的嘛。”

“什么余粮，这是……”卢有福过来就想抢走银票，但是陈矬子把手一缩就躲了过去，然后沉下脸道：“到底谁是主子谁是下人？我怎么看着有点乱呢？”

“我……”卢有福张了张嘴，忽然懊恼地一跺脚，伸手指着洪喆数落道：“你啊你，怎么还是这般糊涂呢？行，你买的马，你自己想办法弄回去！”

说罢，老头转身就走。但是出了院门又悄悄停下，转过身从门缝里向里看，看洪喆怎么收场。

这马现在已经不抽搐了，但是力气也完全耗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洪喆不紧不慢地走到跟前，蹲下身子看了看，目光转向马眼。

初级马语术让洪喆可以通过眼神和马匹做最基本的交流，这时候他“问”了一句：“还能起来走吗？”

瘦马眨巴了一下眼睛，回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反正不是杀了吃肉。你坚持一下，跟我跑一趟城外。我保证，你跟我走的时间越长，身体就会越健康。到时候子子孙孙绵延不断，也算马中帝王了。”

“当真？”

洪喆微微一笑：“要不我买你干嘛？真当我喜欢吃马肉？”

“行，我跟你走。不过……我想先喝点水。”

洪喆站起身，走到院子角落的一口水井跟前，打了一桶水上来，然后走回来把水倒进马嘴里。

这个过程中，陈矬子和伙计就在一边看着，没人说话也没人帮忙。

一桶水下肚，瘦马的眼睛就清亮了不少。又躺了一会儿，忽然翻身站了起来。四条腿依然有些打颤，身体也左右摇晃着，但是晃着晃着忽然就站稳了。

然后甩了甩脖子上稀稀拉拉的鬃毛，打了个清脆的响鼻。

这下陈矬子就有点惊讶了，走过来看了看瘦马，又看了看洪喆，说了一声：“有意思诶，怎么刚才看着快不行了，你给一喂水它又起来了？”

“怎么，陈掌柜想反悔吗？”洪喆笑嘻嘻地问。

“反悔是不会的，我就是有些好奇。”

“你好奇个屁，你就是想反悔！”卢有福风一般卷了进来，抓起马车上的挽具就往瘦马身上套，“反正银子都给你了，这马这车都是我们家的了。你要敢反悔，我们就去报官！”

“卢有福，你就这么狗眼看人低？”陈矬子其实是有点懊恼，被卢有福这么一说火也上来了，“我陈矬子再没出息也不会跟你们反悔啊。你们都倒霉成什么样子了，我就当做善事不行吗？”

“行行，你做善事最好。”卢有福年轻时就是个车把势，套马拉车是个好手，说话间已经把挽具统统套好了，然后拽着马就走。

这马也争气，之前别说套上挽具就算套个缰绳也要跪，现在居然走得相当稳健，倒是那马车吱呀吱呀地看着随时都会散架似的。

“陈掌柜，那在下也告辞了。”洪喆依然笑眯眯地，抱拳施礼。

“呃，洪少爷走好。”陈矬子现在真是尴尬啊，原本以为捡了个便宜，结果反倒是被别人捡去了，这时候真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目送洪喆出门而去，那伙计在背后低声说道：“这可有点邪性了，那马刚才明明看着要死了，怎么忽然间又精神起来了呢？掌柜的，这买卖你做的可有点亏了，这马再不济至少也能卖个七八百两银子吧。”

陈矬子开始喘粗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着随时都会转身暴打伙计一顿。

但是，喘着喘着他忽然又平静下来，然后摇了摇头，说道：“邪性的不是那马，而是……那败家少爷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怎么感觉他是有备而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