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的夜，天空中一轮明月，照得地上煞白煞白。周围的风很凉，微微的，含着一丝丝血腥。

偏殿卧室中，吴晗雪、丁灵、王宁三人和衣躺在床上，像熟睡了一般。门外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此番送他出域，可有异象？”似乎是较大身影发出的声音。“他身体似乎已经开始揉和能量，一切就等下一个月之后。”“好，成败在此，你让子翔跟紧点，他已经失败了，我不希望我们的努力再一次白费。”“我知道了。”两条人影随即消失在月夜之中。

永子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回忆着自己为什么会睡在这里，依稀间似乎是和晗雪一行四人走进了通天塔，在巨大冲力之下，飞上了飘浮着雷云的空岛，在吐了一口鲜血之后，就昏迷了。“不好，晗雪他们呢”，一急之下，永子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息之间，全身剧痛传来，每一节骨头都噼里啪啦作响，像散了架一样。冷风灌来，每一寸肌肤好像要被冻僵，借着月光，四下望了望，目之所触，是一个个似乎被低矮的牧草覆盖的此起彼伏的山包。远处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正望向这边。大着胆，永子大喊了一声：“是谁？”声音在空荡荡的草地上，淹没在风声里，那人影却一动也不动，也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几息之后，永子拖着疼痛的身子，缓慢地向人影移动，十多分钟后来到了人影十步之遥。她坐在草地上的一处水塘旁，面朝着水塘背对着永子。之所以称之为“她”，是因为永子看到了似乎有那么一头秀发。“你好！”永子开口到。她缓缓转过头，一身素衣，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似乎是怕吵醒沉睡中的婴儿，她丹唇轻启，但并未听到任何声音。正想再问什么，永子听到“嘘”的一声，可他明明未看见女子开口。

“我好惨啊，谁来可怜可怜我尚未出世的孩儿……”，接着是一声声时隐时现的低泣之声。“你有难处？也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到你的？”那女子目中似乎泛着泪光，在月光下闪着亮。“我本……茶商之妻，先生……世代制茶……卖茶……为生……”

在女子断断续续含着抽泣声的话语中，我似乎看到了马帮贩茶的场景。“楠儿，今年茶叶不错，应该会卖个好价钱，你等我卖了这批茶，我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结了婚我们就安稳的种茶吧，卖茶的事交给大哥、二哥他们吧。”一个一脸黝黑身体强壮的青年温柔的说到。“三哥，我想跟你们一起跑完这一趟。”那个叫楠儿的女子望着三哥，一脸的恳求之相。“风餐露宿，翻山越岭的几千里地，你怕吃不消。再说了，家里剩下的陈茶还要你来打理。”三哥摇着头，看起来十分的犹豫。“不是还有公婆和两位嫂子嘛，都是好手，家里的事你大可放心，这么多年，你每一次归来，少则半年，多则两三年，我想多陪陪你。”楠儿紧紧拽着三哥的右边胳膊，眼睛里含着深情的目光。“三哥，你就答应我嘛！你就答应吧！”

大哥从小做茶叶生意，脸上永上堆着笑容，只有独自一人的时候不时眉头紧锁，一大家子的担子全压在他的肩上，脸上写满了沧桑。二哥弃文从商，天生带着柔弱的书生气，和辛苦的茶叶商人身份显得格格不入，为人却是实诚爽快。老三正值壮年，在大哥吩咐下，上下打点马队，十分能干，风吹日晒的环境使他略显成熟，越发有了男人的滋味。兄弟三人明确分工，各自负责各自的职务，倒也和谐，妯娌间相处的也不错，家里老人偶尔指导下生意，带着孙子孙女，享着天伦之乐。日子虽然苦些，聚少离多，也勉强可以过活。

三兄弟碰面，老三提出媳妇孙楠的请求，老大却是怎么也不肯。“且不说千里迢迢，人马劳顿，这一路上起早贪黑，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连口水也要寻找，这一路多少危险，你说说，前年天黑在垭口，你忘了吗，世道不太平呀，一年的收成丢了一半。这官呀匪呀，哪个不惦记着咱这辛苦钱。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如何向二老交待，如何面对你！”没等老三开口，老二说到：“大哥，你看老三他们两口虽然没结婚，该有的夫妻之实早也有了，小两口不像你我早过了热乎期，正热缠着呢，再说了马队上下连同其他跑茶的，也有几十号人，还怕什么，让弟妹跟着也不是不行，你说是吧。”老大白了老二一眼，“知道你们兄弟感情好，你就不知道站大哥角度上想想。”老三再也忍不住了，“大哥，两位嫂嫂也有跟马队的经历，也让楠儿历练历练也好。”老大叹了一口气，“你们去求二老吧，他们松口我也没话说。”话音刚落，孙楠从外走来，“二老早同意了，大哥，马家儿女，风雨飘泊，我也不甘落后，不会拖你们后腿的。”“那好，等这批茶包好，我们就向西出发吧。”

半月后，马队出发，转眼间过了大半年有余，在行进的路，孙楠怀孕，本来按照老大的意思，由老三护送回家，但路途已远，距离回程之时也不远了，只好作罢，由老三专门服侍，一路上走走停停。秋高气爽的日子，一行人到达目的地，卖了茶叶，换些盐巴和几匹好马，留些余钱往回走。今年茶叶好，卖了好价钱，人逢喜事精神爽，哥仨在经过望乡坡高山草甸的时候，夜里点起一堆篝火，弄了点野味和白酒，边唱边跳边喝起来。兴起之时，老大、老二和其他商队的一众男子策马在草甸上奔腾起来。

这片草甸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五六万亩之多，周围有些山包和密密的松林。老三和未婚妻孙楠坐在火旁，甜甜蜜蜜说着悄悄话，商量着是男孩是女孩，该起什么名字为好，半刻之后，有了几个备选，准备回去再请二老定夺。

在此时，老三突然示意孙楠禁声，悄悄地说：“楠儿，有没有听见马蹄声，大哥他们应该跑远了才对。”“应该是野马吧，听其他商队的人说，这片山头上熊啊狼啊什么的经常出没。”“这样，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先躲起来，等大哥他们回来。”两人在附近山坡的密松林中潜藏起来，没过多久，果然见到一群马匪个个手持大刀、火把奔将过来，为首的面露凶色，大喊到：“弟兄们，今晚有粮了，找到这群马帮，咱们拿钱喝酒”。话音落，一个个吆喝着马，大呼小叫起来。“楠儿，这片地方不大，怕他们找到这里，我们悄悄四下找找，看看有没有能藏身的地方。”夜色中的密林十分黑暗，两人搀扶着摸索前进，老三一脚没踩稳，滑了十多米，似乎看到了一个黝黑的洞口。孙楠下来后，两人点了一个小小火把，迅速进入洞内。

洞口很小，进入后却豁然开敞，怪石嶙峋，仿佛随时要坍塌一般，火把光亮所照之处，一群黑燕飞奔而出。“楠儿，我看这儿倒也隐敝，先躲上一阵，等我一会出去确认安全了，再回来接你出去。”“三哥一会可要小心。”洞口尚有些枯枝败叶，捡了堆起火堆，一个人静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担惊受怕起来。三哥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外面马匪很多，还在四处寻找，我看不能从这里出去了，我去里面看看有没有其他出口。”三哥身影逐渐消失在洞穴的黑暗之中，许久不见出来，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寻找，两个马匪闯了进来，“嘿嘿，原来躲在这里，说，马帮的其他人呢？”还未等孙楠答复，马匪拖着就往外走去。可能是因为受了惊吓，孙楠感觉一阵阵剧痛，羊水不断流出，不足月的娃娃此时要出来了，本着母亲的本能，孙楠央求马匪放开她。在拖行一段距离，来到一个水塘边上，马匪终于停了下来，由于无人帮助，终究难产而之，婴儿也胎死腹中。

“老表……，小表弟……”，一阵呼唤声，把永子从愰惚中拉了回来。“那日之后，我留下一缕念想，一直徘徊在水塘边，不能移动，我一直很担心三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能不能进洞看看，若发现他的尸骨，帮我收敛回来，寻一处草地，入土为安，必感激不尽。”永子点头应诺，在听清洞穴位置，转头离去之际，突然有一阵沧桑之感，人之一生该追求什么，世道沉浮，沧海桑田，马帮的故事已埋在这尘世之中多少年，若不是今日这番奇遇，今世之人，谁会知道这段陈年往事。想着想着就摸到了洞穴的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