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夏美玲的各种化验结果出来了，但是，母子俩都没有看到，主治医师说，现在无法确诊，不确定是肺炎，肺结核，或是癌症，所以还不敢随便用药，检查结果已经寄到了广州的合作医院等待专家会诊。
心里悬着的那颗石头，始终不能放下，夏峻忧心忡忡，夏美玲反倒安慰他：“人吃五谷杂粮生百病，有病就治病，我看啊！你也有点病。”
“什么？我有什么病？”夏峻一头雾水。
夏美玲笑起来：“你啊！焦虑症，病得还不轻呢！”
能不焦虑吗？不到一个月，他的白头发都长了不少。马总介绍的那家私募基金公司他去过了，双方相谈甚欢，对方对他的履历和工作能力都很满意，薪资待遇都已谈妥，只需办理入职手续了，临别的时候，老板甚至已经亲兄热弟办邀他隔天一起喝下午茶，甚至还亲自送他到电梯口，电梯门打开，夏峻前公司的前总裁竟然从里面走出来，老板热情地迎上去握手。夏峻略觉尴尬，又不失风度，与对方虚与委蛇地打了招呼，然后匆匆告辞。
自然，他没有再等到隔天的那个下午茶邀约，只等到对方秘书打来的一个敷衍的电话，敷衍的借口，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投简历，面试，与猎头见面，多日在家进进出出，时间不定，也就向妈妈们也坦白了辞职找工作的事。
严老师很吃惊，发出连珠炮般的诘问：“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辞职了？你不是已经做到总管级别了吗？现在不好找工作吧？”
夏峻无语，纠正道：“妈，是主管，不是总管。”
夏美玲倒是不甚在意，开解他：“找工作可以慢慢来，欲速不达，现在大环境不好，也不要眼高手低，实在不行，在家安心带带孩子调整调整状态，也不错啊！日子是一天天过的，不要让生存影响了生活的心情。先好好过年吧！”
此言甚是有理。对于中国人来说，天大的事都没有过年要紧。万事不顾，先过年吧！
二十四，扫房子。母子三人加上夏天齐上阵，一起大扫除，屋里扬起淡淡的灰尘，严竹君趁机拿了一个口罩让夏美玲戴，悄悄地说：“你那个病，要注意一点的。戴上这个，别传染给孩子。”
夏美玲心里暗惊，有点不悦：“谁告诉你我病了？”
“那病例就在屋里，我刚才扫屋子看到的。”
“我什么病？你倒是说说看。”
严竹君讪笑：“不是咽炎？”
“咽炎不传染。”
“那恐怕是肺结核呢？”
“肺结核也不传染。”
“戴上总归没坏处。”
“就是癌症，也不传染。医生还没给我确诊，你倒给我确诊了。”
严竹君自讨没趣，撇撇嘴：“就是好心提醒你戴个口罩，怎么这么敏感，生什么气啊？”
“戴口罩没问题啊！可是严老师，随便进我房间翻看病历，这不太好吧！”
“什么就随便进你房间，大白天门就开着，老姐姐，我知道你把养大夏峻不容易，我有愧，可你也不能挤兑我啊！儿子也是我的，我在儿子家走动几步都不行了？”
“行吧行吧！走动吧！”夏美玲也不想打破表面的和谐，轻描淡写地嘀咕了几句，两人虽拌着嘴，面上却笑着，最后不了了之。
屋子洒扫干净，马上显得窗明几净，焕然一新。夏峻把那幅剪纸挂在客厅墙上，红色剪纸顿时为这个家增添年味不少。大家都凑近了看，发现剪纸的内容是一位大侠，都觉有趣，夏天还依样在一旁舞起了剑。
过年要采办年货。夏峻开车载着两个妈妈，两个孩子，一起去超市采购。
买个东西，两个妈也能争论不休。夏美玲买东西论“个”，严竹君买东西论“堆”，由此引发南北之争，甜党咸党之争，汤圆元宵之争，最后连夏天也加入战争，他和河北奶奶是一派，是不吃香菜星人，夏峻和夏美玲是一派，是不吃葱花星人，一家人为多买一些香菜还是多买一些葱差点吵起来，最后还是在菜摊旁挑菜的一个女人出言劝说大家：“现在过年，不比从前了，超市天天开门，随吃随买，不用给家里囤货，放久了也不新鲜啊！是吧阿姨！都少买一点。”
一个陌生人的话，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解决了纷争。夏峻一回头，发现说话的女人竟是袁晓雯，她身边，还有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奇怪的是，两人都没有主动打招呼，只是在熙熙攘攘的超市人群里，互相点了点头，便各自转身了。当两个原本陌生的人，在一座很拥挤很大的城市里莫名其妙频频相遇，请相信，那就是一种无法解释的缘分。夏峻这种人，从来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谊。他正直正派，鄙视钟秋野那种人，如果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友谊”，他也不会任由发展，更不会原谅自己。
想起了钟秋野，钟秋野的电话就来了，说找夏峻有事，问他什么事，又不肯说，非要当面说。
采买完毕，把一家老小送回家，他独自去见钟秋野。
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开口就要借钱，理由非常充分，过年了，他作为一个男人，手里要有点钱，过一个欢欢喜喜的年。
夏峻没有多想，断然拒绝，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我失业了你不知道吗？现在没有收入，坐吃山空，懂不懂？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今天去了趟超市，那种生活的心酸感更强烈，一根葱都那么贵，以前我还总说你姐斤斤计较像个市侩的妇女，我现在能体谅你姐了，挣钱不易，且花且珍惜啊！”
“你要是真的体谅我姐，这钱你更应该借我了。”
钟秋野讳莫如深地笑笑。他自认为抓住了夏峻的把柄。——在一个巧合的时间，他看到夏峻和一个女人从快捷酒店出来，虽没有亲密举动，但谈笑风生，女人，酒店，开房，这绝对是一个香艳的绯闻。
夏峻气极反笑：“到底是艺术家，想象力不错。”
“不然呢？你和一个女人去酒店干什么？你可不要告诉我去那里开会。”
“我去酒店睡觉啊！”
此言一出，他马上自悔失言，钟秋野已抓住话柄，化作正义化身，开始义正严辞地讨伐他：“你还真敢承认，一点也没狡辩，比我还无耻。你对得起我姐吗？我承认我姐这两年是有点不经看了，可那个女人也，也将将就就吧！你什么眼光啊？”
夏峻气得攥紧了拳头，差点拍桌子，低声呵斥：“你闭嘴。我是说，我一个人去睡觉，是那个睡觉，就是单纯的睡觉。我去！我给你解释个什么劲儿啊？有病。”
真是越描越黑，他索性站起来，打算离开了。钟秋野倒也不急，淡定地说：“对，你不要给我解释，给我姐解释吧！”
夏峻强忍愤怒，又坐回了座位，说：“钟秋野，我忍住了打你的冲动。大过年的，你别搞事情。”
“你看，别急眼啊！都是男人，我能不理解你嘛？陈佳佳那脾气也不小，你有个红颜知己，我相当理解你。”
“你闭嘴，少胡扯。”
“我本来就没想提这个事。哥，借不借啊？”
“要多少？多了没有。”
“一，一万？五千吧！”
夏峻无奈，拿出手机，给他转账，劝道：“过完年你也去上个班吧！别整天这样混着了。”
钟秋野不以为耻：“上那种一个月三五千的班，有什么意义？我是有梦想的人，我要追求我的梦想，我会成为中国的莫奈，我是一个伟大的画家。”
转账到账的叮当声，他一查看，低呼：“我的哥哥，你也太抠门了。你的绯闻就值两千啊？”
是的，夏峻只转给了他两千。
夏峻知道这钱给出去就难拿回来了，也就没打算再要回来，正色道：“这钱不用还了，就当是我给孩子的压岁钱，你记住，不是因为你威胁我才给的。我没什么绯闻，我知道一个男人的责任。”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