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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慰风尘》第七章 婆娑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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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岛世风好淫,知其母而不知其父,故皆随母姓。岛上大姓一十二,散姓百余。族长为氏族长女,祭典必以诸女奉祀,男丁不入祠堂。男儿皆不蓄须,俊美者多效女妍,妩媚尤胜仕女。

“婆娑之子”为岛上选秀大典,一年一度。男儿同台竞技,层层晋级,决出花魁。花魁享誉全岛,所到之处万人空巷。十二大族皆可推选一名秀才,直接进入最后角逐。

文湘子巧遇若非,实在解了燃眉之急。文家是岛上第一大族,文湘子母亲是岛君。岛君本来选定了一位秀才,但那人莫名得了种怪病,嗓子沙哑说不出话来。岛上也有面容姣好男子,但大多改了女身,其余的早被别家抢先了。

文湘子请来岛上最好的舞师和乐师,为若非教习才艺。若非一脸无奈,坦言自己毫无根基。文湘子宽慰若非,选秀并非选才,照猫画虎把人唬住就行。湘子为若非选的曲子是《破阵乐》,乐曲铿锵,舞步刚劲。若非喜欢这曲子,踩着鼓点舞剑也不失风度。岛君却不放心,岛民酷爱柔舞,劲舞缺乏根基。湘子觉得担忧不无道理,便把曲子换成了《羽衣舞》。这下可苦了若非,堂堂大丈夫,却要扭捏作态,摆弄风情。若非心里一百个不情愿,湘子姐妹却从若非眼中看到了闺怨,夸他情真意切。

若非也知道岛上以女为尊,却未想到岛上女人如此不自爱。大庭广众下还有所收敛,四下无人时简直肆无忌惮,若非出门时只能裹得厚厚的。若非不堪其苦,虽有一身功夫,对方却是柔弱女子,也不好用强。

到了晚上,文府到处是淫语浪叫,搅得若非心烦意乱。若非不敢出门,躺在卧室里,时不时又有人叫门。卧室的门没有锁,左右推拉就能打开,若非很没有安全感。若非实在熬不住了,把桌椅柜子全堆在门口,这才安心睡上一觉。

日头东升,若非却打不起精神,赖在床上不想起床。府中佣人过来敲门,屋内也没有回应。文湘子顾不上洗头,急忙赶了过来。若非打开房门,慵懒地靠在椅子上。

“该不是水土不服吧,我找郎中给你好好治治。”湘子揶揄道。

“不用请郎中,只要不让我涂抹胭脂水粉,我的病自然就好了。”若非弱弱说道。

“公子化了妆才能倾国倾城,迷倒一片呀!你坐着不用动,我让妆娘到你房里来。”湘子笑道。

“你若是化了妆,也是国色天香,你怎么不化?”若非颇为气恼。

湘子忍不住大笑:“我若是随你到了华夏,我也浓妆艳抹,但这里是婆娑,男人化妆兜揽女人,才是正经道理。”

若非面色绯红:“你告诉你那些姐妹,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晚上也不知是什么人,在门外胡言乱语,害得我一夜没睡好。”

侍立男佣掩面而笑,心想哪里来的呆子,白白浪费了上位机会。

“姐妹们贪图你貌美体健,想跟你生个娃娃。你若不愿意,当面拒绝了就行,还怕她们霸王硬上弓?”

文湘子一边说一边笑,惹得若非面红耳赤,垂手顿足。

“那算了,等我兄弟来了,我再出门吧,这里龙潭虎穴,我一个人可不敢淌。”若非无奈说道。

文湘子曾周游列岛,风土人情颇为了解。文湘子理解若非心情,但选秀大典迫在眉睫,必须以大局为重。文湘子想出个折衷法子,把乐师请到若非房里,若非不必出门就能练习。

江远参加鲁班学院评议,耽误了一天行程。翌日一早,江远乘船赶往婆娑岛,下船之后直奔文府。若非见到江远,心中畅快,牢骚虽难以启齿,也消去一半。江远见若非面色困倦,询问原因。若非笑而不语,有心捉弄江远,让他自己体会婆娑女人的热情好客。

若非靠着江远壮胆,又不想在好友面前丢丑,便找文湘子要来一副遮眼面罩,戴上去自欺欺人。乐师弹奏出《羽衣舞》,若非浓妆艳抹,盛装出场。江远以为若非扮的是丑角,笑出声来,惹得众人侧目。好友的笑声很刺耳,若非心烦意乱,也无心排舞了。

岛君对选秀很上心,岛君从外面打听到,其他大族也在排练柔舞。岛君担心千篇一律不好出彩,又让若非演了一出劲舞。若非心中大喜,随手拎起长剑,舞得天花乱坠。乐师技艺出神入化,弹奏随心所欲,与若非舞步浑然天成。若非一曲舞罢,岛君大喜过望,要若非照着这种感觉,依然排练《羽衣舞》。

江远鼻梁高挺,手指修长,虽比不上若非貌美,却比若非更招人喜欢。文府女眷受了湘子训诫,对江远还算恭敬,若非尝到的苦头,江远还没经历。江远不似若非拘谨,闲来无事,爱在府中随处转悠。江远有次在假山闲逛,撞见涯子与男人媾和,以为是歹人入府行凶,差点闹出笑话。湘子和涯子虽是姊妹,行事却颇为不同。在文家人眼中,湘子离经叛道,任性妄为,全不似涯子乖巧懂事。

这日清早,若非洗漱完毕,男佣送来一套奇怪衣服。衣服颜色花里胡哨,衣领低垂坦胸露乳,裤子紧紧贴在腿上,实在不像样子。若非不肯穿这样衣服,男佣只好去请文湘子。文湘子没来,文涯子却来了。文涯子劝慰若非,今年婆娑流行这种衣裳,花车游行时,只有穿这样衣服才能引人注目。若非惊得面如土色,穿上这样衣服还要上街游行,倒不如直接弄死自己。文涯子招呼男佣出去,便要为若非宽衣解带。若非拗不过涯子,只好乖乖换了衣裳。若非平时勤于习武,身型紧张有致,衣服套在若非身上,别有一番韵味。涯子围着若非转了一圈,觉得还差点意思,又找了一团棉布,塞进若非裤子里。

江远见了若非一身奇怪打扮,足足笑了一刻钟。若非十分后悔带江远来婆娑岛,更加悔恨为了金子出卖肉体。湘子认真打量了若非,连连夸赞涯子手艺高超。游行花车已在大门外等候,若非被众人簇拥着,装作兴高采烈模样,极不情愿地上了花车。

婆娑民众对选秀十分痴迷,头天晚上就有人到街上占位置。城中店铺关了九成,伙计老板全去看花车游行了。为了抢个好位置,不少人不惜大打出手。巡逻兵丁加强了警戒,冷盔冷甲冷却岛民躁动热情。

若非的花车走在最前面,若非脸上戴着黄金面罩,看起来神秘高冷,惹得众人欢呼雀跃。若非自觉无颜示人,出门时偷偷揣了面罩,没成想竟收到意外效果。岛君也以为若非别出心裁,只要子民买账,岛君也乐得接受。

十八辆花车依次驶过,尖叫声此起彼伏。江远手持棍棒,护卫若非花车前进,防备狂热岛民冲击花车。若非高高在上,接受万众瞩目。若非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心里轻飘飘的。湘子和涯子远远站在贵宾台上,欣赏自己的杰作。

民意空前高涨,岛君即兴增加了抛绣球的环节。岛君本想拿出两千金币作为彩头,湘子却说千金不敌一吻。

岛民听说可得秀才一吻,现场气氛空前热烈。抛绣球时常有惨剧发生,湘子把绣球换成了颜料纸包,纸包很容易破裂,颜料沾到身上便算中了绣球。还好是小姐姐夺走了若非初吻,若非总算舒了口气。小姐姐假装无意,摸了摸若非那团棉布,嘴里喃喃道可惜了。

文府摆了丰盛晚宴,为若非提前庆功。按照往年经验,花车游行时,最有人气的秀才通常会是花魁。若非一颦一笑,惹得万千少女尖叫,这在往年也是不常有的。涯子色眯眯看着若非,搅得若非好不自在。湘子用言语敲打涯子,涯子才有些收敛。江远笑得合不拢嘴,渐渐也笑不出来了。江远发现岛君春意盎然,眼神中暗送秋波。若非和江远装作不胜酒力,早早回房休息了。两人心里虽然憋屈,可寄人檐下,不得不低头。

若非躺下不久,外面有人轻轻叫门。若非听出是舞师的声音,赶忙开门请他进来。舞师一脸神秘,话未出口,先把门窗关严实了。若非在古书上看到过断袖之癖,暗暗悔恨,只顾着防备女人,却漏了男人。舞师见若非神情紧张,以为他已知晓秘事。

“你若是退出选秀,有人答应给你两万金币。”舞师直截了当。

若非一脸疑惑:“贾师傅什么意思?在下听不明白。”

贾师傅也不隐瞒:“我受了吴家所托,王公子若是退出选秀,吴家愿奉上两万金币。”

若非道:“我为文家选秀,干她吴家何事?”

贾师傅道:“这次选秀吴家志在必得,公子的出现实在出乎意料,完全打乱了吴家的计划。”

若非笑道:“文家上一位秀才,也是被你们收买了吧?”

贾师傅神情紧张,不承认也不否认。

“贾师傅舞艺超群,在下今日实在有些醉了,改日再请教。”

贾师傅听出是逐客令,也不多说废话,灰溜溜离开了。

转眼到了选秀大典,婆娑城热闹非凡。城中心是座巨大广场,花魁之战便在广场举行。岛君调集了岛上半数军队,唯恐出现骚乱。

若非五更天便起来了,一遍又一遍排练舞步。江远一早出门,陪着湘子去选秀广场踩点。湘子听说有人破坏文家夺魁,唯恐有人暗中布置机关。

湘子为了防备不测,为若非轿子装了铁锁。若非刚坐进轿子,轿夫立马从外面上了锁。若非心想文湘子太神经质了,想出这种法子,还怕自己跑了不成。文府离选秀广场并不算远,轿子却一直不见落地。若非以为文湘子又有鬼主意,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锣鼓声越来越远,若非才觉得不妙。若非大声呼喊,也无人理睬,急得上蹿下跳。轿子总算落地了,若非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开锁。好在轿子也不太结实,若非使出浑身解数,总算从轿顶逃脱。轿子停在一条荒僻巷子,城中的人全去看选秀了,街道上空无一人。若非甩开步子狂奔,心想受人之托,一定要终人之事。

若非气喘吁吁到了城中广场,却怎么也挤不到前台。若非正落寞时,听到台上报出自己名字。有人戴了黄金面罩,模仿若非声音,登上选秀舞台。若非不禁笑了,那人样貌实在太熟悉了,分明就是江远。

文湘子总不见若非过来,差人寻了一路,也找不见轿子踪影。文湘子派出去好几拨人,却总也寻不见若非,只好花言巧语哄骗江远。江远把江湖义气看得很重,欣然代替若非上场。江远在无名岛练剑时,就有沈姐姐和令狐大哥乐曲伴奏。如今踩着锣鼓点,胡乱舞一套剑法,对于江远来说,自然也不在话下。江远把新学的剑法使出来,舞得飘忽灵动,凌厉潇洒。婆娑岛民看得如痴如醉,喝彩都顾不上了。江远一曲舞罢,台下掌声经久不息。

吴家秀才最后一个出场,一出《羽衣舞》如仙子下凡,步态极妍。吴家秀才扮相好看,身形清灵宛若天仙,婆娑之子当之无愧。岛民都以为文家要败给吴家,文湘子却看出了破绽。吴家秀才下台后,岛君让人验明正身,吴家秀才竟是位女子。

若非赢了花魁之战,成为新一代“婆娑之子”,黄金面罩在岛上风靡一时。文湘子兑现了承诺,两箱金币送到若非房里。若非和江远看着黄灿灿金币,长舒了一口气。二人找文湘子安排船只,翌日一早要回鲁班岛。湘子面露难色,说话也吞吞吐吐。

文家和吴家是岛上两大家族。文家族长做了岛君,处处压着吴家。岛君三年一选,可以连任。今年正好赶上岛君选举,婆娑选秀也格外热闹。婆娑之子虽然只是虚名,却有极大号召力,足以影响岛君选举。吴家费劲心机,使出了各种法子,花魁之争却还是败给了文家。文家虽然胜了一个回合,也不敢掉以轻心。岛君要若非为文家拉票,可以保他荣华富贵。文湘子只是想为家族争得荣誉,无意把若非卷进政治旋涡。

若非和江远更无意卷入岛君争夺,各自揣了一百枚金币,趁着月色逃出了文府。两人一路到了海港,潜伏到天亮。总算有货船去鲁班岛,两人拿着文湘子给的公文,顺利搭上了货船。

文湘子为岛君支招,既然江远可以假扮若非,别人也可以假扮若非。找一个软弱角色充当婆娑之子,反倒省去许多麻烦。毕竟,黄金面罩之后究竟是谁,也并没有人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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