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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者与机甲师》第6章 猎影丘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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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云渐渐的远去,夕阳的光影洒落在渐已挺立的草叶上,徐徐的微风中,草叶在光与影之间微微地摇摆。

月影一路跟在烬楠的身后,直至暮色将逝,方才策动座下的九尾银狐紧了几步与他并肩齐行,“你确信她会去猎影丘陵吗?”

烬楠没有回答,目视着前方,那张脸上的表情始终是如他此时的心思一般凝重。

月影又说道,“相比猎影丘陵,她更有可能去火印城。”

烬楠侧过脸来,“为什么?”

“其实你心里清楚。”月影说,“一个是她从未去过的禁地,一个是她的故地。”

烬楠并不理会她的的话,而是坚持说道:“我们约好了在猎影丘陵边缘会合的。”

“如果我们在那里没能与她会合呢?”月影问,“猎影丘陵可是方圆百余里。”

“我与她说好了,沿着正西方前往猎影丘陵。我们只要朝着这方向,纵然偏差,也不会超过两里。”烬楠说,“何况我们方才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兴许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她。”

“其实你心里早有打算,你知道只需应付一队机甲师的座狼骑兵。”月影说,“为什么刚才不让伊睨留下?”

烬楠于此并不想多做解释,“那是我的事。”

月影却依然说道:“你不想被她发现你的秘密。但你应该清楚,只要与她继续同行,你的秘密她早晚知道。”

“有时候你还真是啰嗦。” 烬楠侧过脸来望着她那张戴着银色面盔的脸,“那你自己呢?为什么总戴着那副面盔?在你心里又藏着什么秘密?”

月影并不答他,依旧接着她方才的话说道:“你如此担心别人知道你的秘密,只是因为你始终不能面对自己。”

烬楠亦是同样不去理会她这话,依然接着他方才的话说:“那你呢?你究竟是谁?你的身世,你的来历,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月影沉默不语,只将一只手伸向面前,缓缓地摘下那副银色的面盔,即将迟暮的夕阳中,这片暗沉的天空下,那容颜就像深冬的沼泽里盛开的白莲一般唯美。

烬楠望着那张娇柔似雪的脸,竟忘了言语,许久,才不无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戴着那副面盔?我知道,以你不需要面盔,就像你不需要铠甲一样。”

“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迷惘。”月影说,“但无论是怎样的迷惘都无以回避选择。”

烬楠沉思了许久,说道:“也许你说的没错。但在所有的迷惘消失之前,我是不会解除元神禁锢的。”他说着,回头望了一眼天空若隐若现的弦月,缓缓拉紧缰绳,直教麒云兽停下脚步。

月影看着他,一面令座下的九尾银狐停住,一面问道:“不走了?”

“歇一阵。”烬楠说着,跃下麒云兽,在脚下踏平一块杂草,仰面躺在那上面,嘴里含着一根草叶,望着渐渐深沉的天空。

月影在她的身边盘膝而坐,说道:“也许伊睨还在赶路。”

“嗯。”烬楠依旧望着天空,却没有更多的话来说。

月影又问:“担心你会连累她?”

烬楠没有回答,而是俨然自语的问:“我究竟是什么?”

月影在他自语的声音里微闭双目,此时,在她的心里于自己亦是同样的疑问。不同的是,她知道她从何而来,她了解她自己,而她的迷惘正是她于自己的了解。

此后一连几日,他们始终在这片草原上朝着西面前行,不再有片刻的停留,却是始终也未能见到伊睨的身影。不止如此,甚至没有发现她留下的任何一点行踪。期间,月影几次放出青蜂雀,却也是未能寻见她的身影。

一日入暮时分,月影对烬楠说:“九成是伊睨没有去猎影丘陵。”

“那至少还有一成。”烬楠说,“我想再过几日就能看见猎影丘陵了。”

“如果她不在那里呢?”月影问。

“那就继续西行。”烬楠说,“反正我们不是也要往西去吗?”

月影听了,只一句,“只怕你不寻见她是不会再往西行的。”

烬楠心知她是看破了自己的心思,于是也不再多说,只管骑着麒云兽向西而行。

深夜里,皎洁的月色中,远处视野的尽头渐渐出现了一片山丘,绵延百里,左右望去均不见尽头。那些低矮的山丘错落于夜色中,俨然一片巨人的墓地。

烬楠指着前方,回头向身后的月影问道:“那就是猎影丘陵?”

月影只默然一点头。烬楠于是策动缰绳,愈发疾速的前进。

月色中,那片丘陵越来越近了,深黑的一片,一座座山丘上密集的树林也渐渐看得分明。

烬楠始终左右的眺望着,皎洁的月光下,他却始终也未能寻见麒云兽的身影。离那片丘陵越近,他的心里也便越是失落。

“她一定是往火印城去了。”月影再次说道。

烬楠却丝毫听不进她这话,固执地说:“她也许是进了猎影丘陵。这里视野开阔,无处隐蔽。唯有进了猎影丘陵才可能藏身。”

“你确信要闯进猎影丘陵去找并不在那里的伊睨吗?”月影问。

烬楠没有回答,却是在丘陵的边缘犹豫地拉紧缰绳停了下来。

“你不了解刺魂者。”月影提醒道,“他们既非机甲师也非修真者。如果这样贸然擅闯,也许你非解除元神禁锢不能应付。”

烬楠听了,跳下麒云兽,回首看着身后茫茫一片草原,又转身望着近处那片林木繁密的丘陵,犹豫地问道:“刺魂者究竟是些什么人?”

月影答道:“他们虽然不是修真者,却也曾生活在塔陵平原,直到机甲师的阴谋落败被驱逐。在那之后,他们便隐居于此。”

烬楠听了,不解地问:“如果他们既非修真者也非机甲师,又不是普通人,那他们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

月影说:“他们天生敏捷,感官敏锐,就连青蜂雀也无法躲过他们的视听。他们是天生的刺客。”

烬楠听了,冷漠的一笑,“看来又是修真者的狭隘才令他们隐居于此,否则,以他们所长怎能弥补修真者所短。”

“你说的没错。”月影说。

“这个世界需要救赎的不是失去的秩序,而是迷途的世人。”烬楠说着,不再有丝毫的忧郁,朝着猎影丘陵走去。

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密林中,风吹入林间便没了方向,在枝繁叶茂的树间自由的游走,弥漫一片沙沙的声响。

烬楠在前边走着,不时的望一眼四周,瑟瑟的风声里,这林间愈发显得幽静。只是偶尔那些风声会夹杂着一阵异常的声响。那声音听来,有的像鼯鼠在树间滑行,有的像长蛇在枯叶间追袭。他警惕的寻着耳边的每一点声音,不时的循声望去,视野所及却只见得树下零碎的月光中仿佛空然的静谧。

月影提醒道:“这里是猎影丘陵的边缘,少不了会有刺魂者的前哨。”

烬楠在她那话音里停下了脚步,“我们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他说着,背靠着一棵参天的大树坐下来,却也是极谨慎的屈着一双腿,就像随时都会倏然跃起。

月影站在他的身旁,叫那只九尾银狐警惕的巡视着四周的动静,朝着身旁的烬楠小声一句,“你睡吧。”

烬楠抬头望了她一眼,“你呢?我见你几乎未曾有过小睡。”

月影简短一句,“我不需要。”

烬楠猜测着说:“你不是修真者,也不是御神者。你和你那只九尾银狐控人神智的幻术是从那里学来的?”

月影说:“与你一样,与生俱来。”

烬楠侧身拉起她一只垂下的手,握于手中,似水的细柔与微凉,“我听说过炼术师。”他说着站起身来,掀起她月光般苍白的衣袖,看着她光洁如雪的肌肤,又不免愈发的迷惘,“你不是炼术师?听说那些炼术师的身上会生出符文,将身体炼化,可你身上没有符文。那晚在那片小山丘,这只手是如何轻易破开机甲师的钢甲的?”

月影没有回答,只平静地说道:“命运所赐的诅咒也是它所赐的天赋。”言语间,她凝望着烬楠的眼睛,“而决定它是诅咒还是天赋的,不是命运,而是你自己。”

“可我的元神已然成了降临于我的诅咒。”烬楠回想着多年前的那一夜。“我的命运已然被注定。”

“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从未有过亘古不变。”月影语重心长的一句。

此刻,深夜的天空浮云渐起,在风里就像一艘艘小船从天空之海上飘过,有的偶尔将月遮住,直教白光勾勒出银白的轮廓。

上半夜,猎影丘陵的森林里始终是一片祥和的宁静,即便偶尔一阵疾风骤起,也叫繁茂的树木化作徐徐的清风。

到了后半夜,烬楠从微寐中醒来,抬头望了一眼树荫遮蔽的天空,透过枝叶的缝隙望着那一轮素月的方位,朝身边的月影说到,“天快要亮了。”

月影却是小声一句,“刺魂者不会放任我们进入猎影丘陵腹地,天亮前,他们就会行动。”

烬楠听着她这话,站起身来,警觉的四下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会是想说他们已经埋伏在我们周围了吧?”

月影没有回答,只默然一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得离开这里。”烬楠看了一眼四周的地势,“如果他们行动敏捷,极易借着这些树的掩护发起袭击。”说着,拉起麒云兽的缰绳,便往山顶走去。

月影紧跟着,那只九尾银狐亦是在她的身边压低着前身缓步的前行,碧绿的双瞳左右的移动,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忽然,一个黑影从头顶的树间倏然越过,刹那便又不见了踪影。紧接着,树木间、四周的灌木与草丛中,那些黑影出现得越来越频密。

月影忽然停下脚步,她身边的九尾银狐也蓦地张开重叠的九条长尾。

烬楠听着身后月影的动静,正回头间,四面一片黑影倏然而来,随着那些黑影急速的穿行,一道道利刃在零碎的月光中划出银色交错的光影,密织于森林的夜色中。

“小心。”烬楠忽然一声。

就在他言语间,几个黑影正从月影的身后纵身跃起,倏然落下的一刻,数道银光划破夜色纵深斩下。

几乎于此同时,九尾银狐蓦地将九条长尾遮于空中,刹那间,那数道银色刀光斩在银狐的尾上,一片火花飞溅,而那银狐的长尾却是丝毫未伤。

月影合拢细指,转身便要朝那些黑影刺去。

“等等。”烬楠倏地一步上前,将她拉住。

就在这时,几个黑影从他的两侧贴地袭来,银光在幽暗的杂草间宛然蛇行一般,眨眼间便已从他的四周滑过。

烬楠尽管极力躲避,却始终不及那些黑影的速度,一道道刀光在他的身上划过。阵阵的疾风中,血腥在鼻息间弥漫。

他始终立在那里,强行控制着体内的魂影,不让它从身体中分离出来。

月影见状,瞳中闪烁一道白光,与此同时,那只九尾银狐的双目也泛起幽绿的光影。

顷刻间,那些黑影纷纷静止于原地,零碎的月光中,那些人身着黑色的束身皮甲,面孔深藏于兜帽下的幽暗中,双手各一支细窄微曲的银色短刃。

月影缓步的走进其中一个刺魂者面前,如刀的手刃真要刺去。

“等等,”烬楠于喘息声中说道,“别伤害他们。”

月影并未言语,依旧走进那人面前,纤细的手指捏住其中一个刺魂者手中的短刃,稍一用力,那银色的短刃便碎裂成几段落在地上,接着又是另一个,直教那些刺魂者手中的短刃纷纷于她的指间折断。她这才又走去烬楠身前,问道:“你还能走吗?”

“我没事。”烬楠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还要继续向着猎影丘陵深处前行吗?”月影问。

烬楠点了点头,“总不能半途而废。”

月影看出他的心思,“你不只是为了寻找伊睨。”

“我也曾被视作异类,被修真者所排斥。”烬楠说,“如果救世是我的命运。这世间需拯救并非只有修真者。”

月影并不与他争辩,只提醒道:“只需一刻的时间,我的幻术就会于他们失效。而且这幻术非月夜不能施展。一旦天亮,我就帮不了你了。”

烬楠听着她这话,不禁问道:“这也是我一直想问你的,此前在草原上阻截机甲师的座狼骑兵,你明知不能施展幻术,为什么还要和我一起要留下?”

“因为指引你是我的命运。”月影说。

“那指引你的又是什么?”烬楠一脸狐疑的问。

月影答道:“是我的命运。”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烬楠逼问道,“在你身后究竟是谁在指引你?”

月影没有回答,只再次提醒道:“我的幻术对于同一个人是无法在短时内两度施展的。如果再不离开,那这些刺魂者就非杀不可了。”

烬楠看着月影,又看着那些刺魂者,片刻的犹豫,无奈只能放下此刻心中的疑虑,骑上麒云兽,穿行于林间向着猎影丘陵腹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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