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爷的顺风耳果然好使。”

伯吟翘起一边的唇角，盯着郑璟音的眼睛里都是正色：“郑璟音，我现在愈发看不懂你了。”

他垂眸一笑：“有何不懂？”

“郑老师？”他走到郑璟音面前坐下质问着他，“为什么要接近她？”

“因为好奇。”他不顾伯吟的急切，不紧不慢地抿着茶。

伯吟拧紧了眉头：“好奇什么？”

他徐徐抬指抹去嘴边的茶水：“要不是发现她有老爷护着，我早就将她的精元吸尽了。”

伯吟像是听了段笑话，脸颊使劲向上挤着眼睛,挤出一个别扭的笑：“你在姐姐座下修炼了那么久，我不信你会去伤害凡人。”

“我是妖，有妖的本性。”郑璟音偏过头，手指揉搓着右耳上的耳钉，眸子里闪过一丝邪魅，“知夜身上的气息可太诱人了。”

听了这话伯吟开始坐立不安：“你想做什么？”

“璟音不敢，”他捂着嘴巴轻笑，前几句似乎是故意引起伯吟的警惕。

“她身上有什么气息？”

“她的魂魄，与常人的大有不同。”

“有何不同？”伯吟神色焦急，眼睛里都是疑惑。

郑璟音的笑容沉下：“像是有元魂，却又不是。”

“她要是有元魂，我会不知道？”伯吟挑起一边的眉毛表示质疑。

他向伯吟解释道：

“就像对于不懂行的凡人来说，高级寿司和盒装寿司并无任何差别一样，老爷没有妖猎食魂魄的天性和本能，便等同于那不懂行的，自然无法分辨凡人魂魄的差别。”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她总是被妖雾和妖缠身了。”

“因为对于我们而言，知夜就像是一盏长明灯，永香炉。”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她能见到我的元魄。”伯吟神情里多了分凝重，将信将疑地又问道，“她是不是真的修了什么妖术？”

郑璟音将茶碗里剩下的一口茶倒进茶海，茶水顺着倾斜流入缝隙：“这在下就无从得知了。”

“那个...大仙！”李知夜在求助的喊声灌进伯吟的顺风耳，“大仙！能帮我拿条毛巾吗？”

伯吟看了一眼闲适的郑璟音后，消失在他面前。

浴室门突然打开个缝，出现了一只拿着浴巾和衣服的手，李知夜有点被吓到。那手见半天也没人接，还上下晃了两下。

她缓过神，快速抢过浴巾，确认那手抽走以后，"砰"的把门狠狠关上，上锁。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被吓到还是害羞。

擦干身上的水，换上伯吟给她的灰色t恤，李知夜不知道该往哪去，就在一楼中厅的沙发上正襟危坐地擦着湿发，环视了一周这气派又温馨的别墅。

果然是大仙的宅子。她这么想着。

衣服有些大，穿着不太合身，但上面有伯吟身上的香味，李知夜抬起手臂，细细地嗅着上面的味道。

“起来，”伯吟的声音像往常一样，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带你回家。”

她转头向伯吟指着还没干的头发，怯怯地抿住了嘴。

伯吟抬起一根手指，一阵温暖的风包裹住李知夜的脑袋，迷得她睁不开眼。她感觉能睁开眼的时候，脑袋已经干爽了不少。

“大仙这仙法可真厉害。”李知夜摸着自己顺滑的头发，心里感叹这可比吹风机省事多了。

听完郑璟音说辞的伯吟，看待李知夜的态度有些变了：“别再叫我大仙。”

刚才还对她有些温柔地伯吟，此刻又变成得冷冰冰起来。

“那叫什么？”李知夜歪头思考了一下，随后没脸没皮的笑着问，“伯吟大人？”

伯吟盯着她的笑眼愣了许久，实在是看不出这丫头有什么特别之处。十八年间，虽不是日日相见，可对她也算是相当了解。关于她修习妖术的怀疑，终于因为这天真的笑容而消散了一半。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回答道：“算了，随你吧。”

伯吟绕到李知夜身前，弯腰搂住她的肩，给了她一个似有似无的拥抱。

“走，回家。”

-

醉酒后的几天里，李知夜都没有出门，也没再见到伯吟，竟觉得有些孤单。

沙发上整齐地摆着一件灰色t恤，是前些天伯吟借给她的。李知夜蜷着身子，拽过t恤盖在身上抱住腿，细嗅着上面淡淡的木香。

虽然之前也不是日日相见，但这几日的不见，居然使她脑海里一直想着他。

也许是过度依赖吧。李知夜这么想着，点亮了手机屏幕，通讯录划到“b”开头的一页，却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轻叹一口气，继续往下划着，拨通了一个号码，备注上写着“老婆郑漓”。

郑漓是李知夜玩得最好的朋友，体弱多病得很，经常请好几天的假，据说差点被班主任撺掇着留级。虽不在一个班，但只要她来学校，李知夜就会找她一起吃午饭。

李知夜所在的城市北和是个大都市，四处都弥漫着快节奏的气氛。兴许是妖雾喜欢热闹，所以这个城市四处都可得见妖雾飘浮在空中，或在高楼上蹿跳。

早就习惯了能看到妖雾的李知夜，终于到了和郑漓约好的商场，就看到长发飘飘的她已经等在了门口。郑漓的仪态很好，穿着颇为性感的吊带，和一条剪裁别致的破洞裤，腰间还绑了一件衬衫，招惹了不少男生的视线。

李知夜兴奋地招手朝她跑过去：“等久了吧？”

郑漓冲她焕然地笑着：“就几分钟。”

“快走吧，我早饭都没吃。”说着挽上了郑漓的手臂，拉着她往美食广场出发。

两人就像普通的闺蜜一样吃饭逛街自拍，顺便吐槽下糟心的事。

“你爸和后妈就这么去国外玩不管你？”郑漓有些不可置信的问着李知夜。

“那可不，”她撇撇嘴角，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他俩和他俩的儿子才是一家三口，我属于寄宿，我哥属于逃出寄宿了。”

“我觉得你爸对你挺好的，你后妈说不定只是嘴毒。”

说这话的时候，郑漓眼神里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李知夜有些嗔怒，撅起嘴说：“你可别替我后妈说话，你是我这边的人。”

她抬高双眉，理之当然地说：“我当然站你这边。”

“这话我只告诉你，我哥说我后妈就是个小三，我妈去世还没一年她就被领进门，过了七个月那倒霉弟弟就出生了。”

李知夜足够信任郑漓，便将这些从没跟外人讲过的事都告诉了她，边说着边在心里咒骂着后妈。

“啊？”郑漓难堪着脸。

“而且一开始她对我和我哥可温柔了，但我哥不吃那套，”她摊开一只手，耸着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再看现在。”

“我还是得说一句，”郑漓顿了半响，眼神里颇有深意，“有些偏见都是来源于封闭的心。”

“不愧是选了心理学的女人。”

李知夜知道她言之有理，但她的偏见可不是一天形成的。

看出她有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郑漓话锋一转：“你刚才是不是让我提醒你买镜子？”

“啊，对。”李知夜这才想起来正事，挽起郑漓的手走进一家杂货店，“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

转了几家杂货店都没找到合适的，李知夜只想要个可以立在书桌上的小镜子，她有个小习惯，写东西的时候喜欢看着自己。

终于在一家精品店里找到了满意的，一只镶着彩琉璃边的方镜。但郑漓却偏要说这镜子有问题，这不行那不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李知夜怕再找不到类似的，只能将那面镜子混在放着其它必需物品的筐子里，趁她不注意结了帐，将东西塞进了不透明的塑料袋里。

女生在买到心仪物品后都会兴奋好一阵子，李知夜也不例外。可是郑漓就不一样了，从商场前她的神态就一直惶惶不安，东张西望的好像在找什么。

“你怎么了？”李知夜感受到了她的异样。

“啊？”郑漓一反平常的镇定和姿态，听到她的关心后立即摇摇头，“哦，没事。”

“你在看什么？”她学着郑漓四处张望，却除了些彩色的妖雾什么也没看到。

她明显看起来很紧张，突然扭过头拉住李知夜的手。

“知夜，你父母不在家，我今晚能去陪你住吗？”

“嗯？”突如其来的请求让李知夜有些措手不及，并感觉到她那只抓着自己的手有些冰凉，“可...以啊。”

“咱们快走。”

说着就拽着李知夜快步向马路走去，着急地拦了辆出租车朝她家驶去。

-

坐在李知夜家客厅的郑漓依旧心神不宁，一会的功夫喝了好几杯水，还嘟囔着：“不对啊，伯吟大人下的结界别的妖应该进不来的啊。”

李知夜在自己屋里捯饬着，将买来的镜子放在了书桌上，还调整了几下位置，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像抚摸小动物一样摸了摸镜子的顶部。

“小镜子，你这么四四方方，管你叫小方好不好呀？”

“知夜！”

“嗯？”

听到郑漓的呼唤，她站了起来，镜子里映着她的身体。

李知夜朝屋外走去：“怎么了？”

可方镜里的她居然还保持着刚才的样子，而后侧着脸柔媚地坐下。

镜子里的“李知夜”稍稍侧过身，上扬着眼尾，眸子成了翠玉般的绿，娇媚地抚着自己齐肩的头发。

她从镜子里看向正在推开的门，便作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走到了镜框外。

进屋一看到书桌，郑漓就踮起脚向下抻着双手，紧张地怒视着她新买的镜子。

“她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