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他的办公室，他像围观外星人一般围着我转了一圈。

“怎么，你的话格外有效用？你到底拥有什么魔力？”

“我……”

“你是仙女下凡吗？”

“郭总，我只是对心理学略有所知罢了，我懂得要用什么样的表情、语气说话，别人才更容易接受。”

“那，你比仙女更可怕了。”

他让自己深深坐在沙发中，闭眼思考着什么。

我趁他在闭眼的间隙，贪婪地仔细看着他。15年了，他刻在我脑中、心中、骨髓中的容貌，竟然会随着我的身体一起生长，虽然15年来，他的容貌较之一个中学生，还是改变了很多，但——这些改变，化成灰我都认得。

就在我忍不住开始感情泛滥时，他忽然睁开了眼睛。我一时间兵荒马乱，慌忙收回贪婪的目光。

去看窗外的风景。

而他大概捕捉到了我一瞬间的失仪，而我心里有些慌乱，无法辨别他的大脑系统会怎样识别这一失仪。只听见他问道：

“许小姐，你的职业生涯规划是怎样的？”

原来他还是对于我的求职不太信任。更尤其，我刚在办公室使出了那样的大招。

“郭总，我的情况是这样的：我刚毕业，从未参加过工作，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在某一个魅力非凡的人身边，跟着他，学习一些必要的职场知识。尤其是，我在美国多年，更需要熟悉国内的人情世故，这是最基本的，而最重要的，是我需要学习一些管理才能。我不相信学校教出来的那套管理——道理人人都会，最重要的是实践，远山科技是一家传奇，而你，郭总，更是我倾慕已久的传奇人物，所以，我的职业生涯，如果是从远山开始的，那么，我的人生，或许将从此变得不一样。”

“你学了管理，然后呢？”

“然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我只能确定我目前，我所需要的，我所热爱的，在此地。”我踮踮脚。

他忽而笑了起来，“去，帮我弄杯咖啡压压惊。”

他终于也长成了一个喜欢咖啡的人呢。记得高二暑假，和他在游乐场玩累了，在旁边的饮料店休息，我点了咖啡他点了果汁，因为知道他从不喝咖啡，所以忍不住想要引诱他，就对他说道，咖啡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饮料，和他一起，并列为我的一生所爱。然后还夸张地喝一口咖啡，夸张地作出“天呐！实在太好喝了”的表情。他于是将吸管*我的杯子，猛吸了一口。哦，那表情，我至今记得。

我将咖啡端到他面前，心中浮现的净是他那时的表情。而只见如今眼前的他，只是这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往昔的少年，已全然不见。他去了哪里呢？

我只在他身上，看到了那少年的些许影子。也许，少年仍寄生在他身上，只是，只会在特殊的时刻展露出来。

一阵急切的高跟鞋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接着是一股娇纵而又蛮横的香水味，瞬间占领了办公空间。

一个穿着时髦，身材姣好的年轻女孩，径直闯了进来，不由分说地贴到他身边，妆容精致的小脸上，充满了担心和关怀：“我刚听说，董事会有人要整你哦！是谁这么大胆？！”

他不以为意地淡淡说道：“小事而已，不必介怀。你怎么又这样子就闯进来了？我在工作，知道吗？总要注意下场合和分寸吧。”

“人家担心你嘛！看，人家的眼圈都急红了。”女孩说着，骄矜地用食指扒着右眼眼皮，任谁看了，都无法不心怀柔怜而爱之。

他也不例外，疼爱地搂住女孩，像哄小孩般小心翼翼：“我看看哦，真的呢，红了，这样你就更像小白兔了。”

我在一旁，尴尬得不知所措。

却也并不嫉妒，更不心痛。

因为我一早知道，任她是谁，迟早都会离开他。早晚而已。

我15年来的努力和修炼，不是为了站在这里看她撒娇的。

今日看见，那便是她失恋的一个起点。而她，什么都还不知道。

就在我思考要不要先回避一下的时候，郭一山大概是觉察出了我的尴尬，于是对着女孩说道：“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招的助理，许如海。”

“如海，这是我的未婚妻，林又晚。”

我微笑着点点头。

只听得林又晚说道：“你怎么又招助理啦，早知道我来当你的助理好啦。”

“好啦，别闹。”郭一山抽出自己楼在林又晚肩上的手臂。

哦那手臂，原本是我夜夜思念的枕。

我还是禁不住开始在心里流起泪来。然而我只能面带微笑，看着他，和她——这就是他现在日日夜夜耳鬓厮磨的恋人吗？她凭什么？

迟早，我都会像清理垃圾一样，将她的痕迹在一山的生命中清除殆尽。

“如海，你可以去人力资源部办理手续了。”郭一山的声音从我心里杂乱的思绪中飘飘渺渺地传来，我不假思索地应允着，转身背对着他们，一步一步朝着人力资源办公室走去。

这脚步声如此之大，简直震彻天际。

只是，只有我一个人听得到。

我明白，我的复仇之路，正式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