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提须儿，过来与我饮上两杯”，街边小摊上，正对着那墙边，一肥头大耳和尚对着那墙边“乞丐”笑到。

乞丐拖着双腿，懒散的走到小桌边上，散落在双肩的头发虽然看着凌乱不堪，却带着一股飘逸的气息，唏嘘不已的胡须伴着呼吸均匀的来回跳动，双眼死盯着和尚，那一刹那，似前世一战场神将，立于熊熊烈火中，血花飞溅，残辕间指点江山。

“兄台可好？百年光阴，还是这副德行，真可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啊，你家老大知道吗？”乞丐在和尚对面的一根条凳上缓缓坐下。

“兄长在上，说笑了，吾等虽不为同门，也算得同源，佛祖也乃道祖，何况尊师更是佛道中圣人，何为道？云：天之所以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和尚笑道。

小摊老板看着那酒肉和尚和那对面坐着的乞丐，心想着倒霉透了，两个人还在嘀咕着莫名其妙的东西，一个白眼望着那桌，嘟囔道：晦气，一个假和尚，一个臭要饭的。

和尚转过头看着老板笑呵呵的，乞丐听而不见。老板也就转身吆喝去了，只要有钱，三教九流谁又在乎真真假假，唯独乞丐是不能直视，旁人可甘与乞丐同台吃食？

“兄台三千大梦鉴赏如何？”一脸憨相，和尚轻声问到。

“兄长不待西方极乐，却在凡尘吃尽天下酒肉，可曾观遍天下民情？”乞丐轻笑，针锋相对。

“兄台可知吾现在隐于何寺何堂？又以何物吃食？挥手间化繁为简，而世之事非我之势能静矣”和尚咬上一口猪蹄肉，含糊声伴着咀嚼声说出。

“兄长可知我历经几生几世？又知我看遍天下红尘？驻足时侧卧于墙角，睁眼时便受天下唾弃，非我意志，天下之势皆施于我等”乞丐抢过那唯一的酒杯，仰首一饮而尽，长袖抹过，一声急喝：爽。

“梦中人不食人间烟火，凡尘中不尽人意，做弟弟的明了兄之心意”和尚依然憨笑。

“凡尘中酒肉穿肠过，梦中人受百世轮回，做弟弟的亦明了兄长之意”乞丐仍旧轻笑。

“法号戒谦”和尚轻语。

“道号仍旧提须儿”乞丐大呼。

老板回过头来一阵鄙夷，无可奈何。

“可与我一同入梦，叹人间生死？”乞丐微笑说到，又是一杯浊酒下肚。

“恭敬不如从命”，和尚双手合十，行佛礼，表情严肃。

“老板”和尚大喝一声，右手将一张百元大钞拍在桌上，“啪”。

摊主回头瞟了一眼，心中一喜，瘟神终究是要走了。

“再给我弄一斤半卤蹄花来”和尚憨厚的笑着说到，对着老板抛了个媚眼。

“滚你妈的，影响我生意”老板心里默念到，同时转身准备挑选着猪蹄。

“他在骂你”乞丐微笑到，带着玩味与同情的眼神盯着和尚。

“猪蹄要带蹄筋的，再拿两个酒杯，一斤粮食酒”和尚吼道，“酒不香不给钱”面带怒色。

摊主回头看了一眼便转过身去将猪蹄熟练的剁成小块，装在小袋子里，随后拿一塑料瓶子，套上漏斗，随意装了些酒，完毕，将酒与猪蹄送了过去，笑着道“实在对不住，我今天有点事要准备收摊了，戒大高僧对不住了，您和您兄弟换个地方吃吧，我多打了点酒，也算是赔偿，镇那边有石桌石凳，还有青山蓝天，适合佛度有缘人，高僧您明天再来哈”，摊主指了指街那头南边的一座山下，面带笑容。

“那边山色甚好，不闻人情冷暖，世人当醉，真让人心寒，兄长在前，请”乞丐一手背于身厚，一手作迎送状，虽仍坐着，却腰背挺拔，有那古代大家之风范，眉宇间透着沧桑，活生生的一隐于市朝的武林高手。

“恭敬不如从命，我先去也，等你慢慢爬来”，和尚说完便起身了，提上袋子，拿着酒瓶，看着身边的摊主，“找钱啊”随后说到。

说罢，两人在街上穿行，皆气宇不凡，引得众人回头，不是没见过乞丐和尚，主要是没见过拍电影的人穿着戏服，还未退妆就在大街上闲逛，还有说有笑的人，这样的气势绝非要饭的和那些和尚能有的，说到底，不信佛的人总还是觉得和尚是变相要饭的，只是衣着光鲜，巧立名目。

果然，山下确有八方石凳，两张石桌，桌上分别刻了围棋与象棋的棋界。围棋桌上的线沟里已经长了一些青苔，微小的绒毛探头，超过了桌面，好似青娃娃们淘气的望着在对面楚河两侧决战的两位枭雄。

和尚和乞丐在围棋桌旁相对而坐，打开了袋子，转开了酒瓶盖子，一股酒香迎合着空气弥漫开来。

“啊哈，你先来口，香呢”和尚说到。

“上次我入你梦中，看你悬壶济世，结果被你收拾了一顿，今儿我请你进去，你几口酒几块死肉就想打发我？”乞丐玩味的说到。

“当数百年有余了，那些年我也算得上法力通天，可世事仍如此，先辈因我而起，后辈因我作孽；先辈因我而败，后辈因我而殇，因因果果皆循环”一息叹气，一口闷酒，而后继续说道“梦中好啊，梦醒幻真幻假，影响人心，不改人事”。

“梦虽好，但我这可是魂梦，天地恨我，让我陷入百世轮回，久而久之也就厌倦了，却永陷其中，亦与兄同病相怜啊”也是一叹，同是咕噜一声，“待夜随我入梦吧，见见那狗眼摊主的人事”。

“甚好”！

夜幕降临，天边的最后一条霞光暗去，金色化作暗红，直至漆黑，那么的快，让人伤感。“兄长的酒好啊，醇香甜美，酒香怡人，最重要的是喝多少都剩这么多，不愧是穿肠过，再过三四个小时，我就让你看看这普通人的魂梦和你的魂梦有什么差别”乞丐傲气的说道。

“那是，提须儿兄弟乃大梦三千执法者，梦魇皆惧，想当年助魏征梦斩龙王，更是千古流传啊”和尚憨厚的拍着马屁，也紧盯着乞丐的每一个动作。

时间如皎月，微妙的变换着位置，只是，要有了结果，人们才发现不同罢了。

环境渐渐模糊，和尚自然知道这是在进入摊主的梦境，心里感慨道：人生百态当如梦，世之繁华皆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