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食物原来这般好吃，”小白蛇泪眼汪汪，“你真是个好人。”

“你说你入世是干嘛来了？”姜灼此时显出真身，托着腮看着眼前大快朵颐的蛇。

“为了报恩啊。”

“报恩？”

小白蛇咽下一口肉：“嗯，我快要成仙了，特地去道衡真君庙里拜了拜，晚上便梦到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神仙说，我有因果未了，要了却这段因果才能飞升成仙。我思来想去，只想到我还只有几岁的时候被一个农夫救过，好在我在地府有熟识的人，就找到他的转世报恩。”

“话虽如此，”姜灼迟疑地问，“你干嘛化成女身？”难不成这就是阿玄说的变态。

小白蛇吸溜粉条：“我听族中前辈说，现在世道变了，要报恩都讲究以身相许，我们族里上一个报恩的前辈就是如此，嫁给了她的恩人。”

“所以？”姜灼掩面。

小白蛇理所当然：“所以我的恩人是男的，我要以身相许自然只能化作女子了。”

姜灼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笑，怜惜道：“你真可爱，你可知道这世间还有分桃断袖只好？你要以身相许，委实不必变作女子。”

“你是说男的可以嫁给男的，”小白蛇一脸惊喜，咽下一口饭，“那我总算不必扮作女子了。为了扮得像这女子，我专门请教了常在人间行走的前辈，她说我的女相比较娇弱，适合走声如闻莺，站若藤萝，行止间娇弱如弱柳扶风路线。为了营造娇弱之态，我可多少天没吃过饱饭了。”

姜灼看那满桌此起彼伏、高高低低的盘子，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这可怜见的，难怪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有没有饭，又好奇：“那你那恩人可喜欢？”

小白蛇一下子伤心起来，饭也不吃了：“我按那前辈说的，支了个摊子在他面前卖身葬父，前辈说这是我这种白莲花样的女子时下最流行的卖身葬父相遇法，既能显得自己是个孝女，又显得楚楚惹人怜惜。”

这做法姜灼只在话本里见过，司命的本子上也出现过几回，但对象往往是富家公子或者江湖大侠，也就是要有钱有闲，就不知道他那恩人是不是个穷书生了。

果然。

“可哪里知道我那恩人过来看了我一眼就走了，我原以为我那价钱定高了，我想一两银子没有，一文钱总有吧，结果我换了地方只要一文钱了，他还是扭头就走。然后我又装晕倒在他身上，结果他避如蛇蝎。这下我该怎么办？不能以身相许可怎么了却这段因果？”

姜灼见小白蛇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回忆了小白蛇女相的样子，那可真的清丽动人，可这样都不行，果然如此。姜灼拿出自己看话本的经验真诚建议：“我觉得你真的可以就用你现在的样子去试试，你也不要太过着急，须知书生最是矫情，你先与他做朋友，以知己之名行情人之实，比如什么嘘寒问暖啦，什么你是我最相信的人，什么一见到他眼里就容不下别人，然后用知己之名温水煮青蛙，不愁你不能以身相许。”

“好，”小白蛇一下子站起来充满壮志豪情，“我这就去试试。你真是个好人，我叫白觞，你叫什么？”说罢低头看了看姜灼，又惊异地看了又看，“活，活的仙人！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修为有成又有仙缘的人能够看到仙人身上的仙气，姜灼原以为这小白蛇早就发现了，还在心里夸赞他沉稳有气度，却没想到合着他是根本没发现。本来看这小白蛇气息纯净，还有些功德在身，按理度过成仙劫是很容易的，但看他性子如此，倒还让人有些忧心。

姜灼见雅间没有其他人，起身掐了一个遁诀：“我姓姜，单名一个灼字。你此去还要小心才是，须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先行一步，有缘再见。”

姜灼在临安也待了许久了，与小白蛇别过后便想着干脆到金陵去看看，待行至郊外却突然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飞快向那气息遁去，却没想迎面就被吐了一脸血。

姜灼面无表情地抹了抹自己脸上的血，认命地上前查看已经昏迷的那人的伤势，却没想到伤势竟然这般严重了，这该不会是自己的锅吧。姜灼表示这锅自己不背，明明前面看他伤势并不像这般严重，况且还给喂了丹药，照理说应该快好了，看他那些同门并不在这里，该不会又出什么事了？

姜灼有些头大，先前喂给他一颗仙丹，可是他一介凡人之躯，先前的药力还未完全吸收，再来一颗可受不住。况且，姜灼面色一沉，他身上的伤势留下的气息是她没有见过的，非神非魔。可姜灼自忖自己不过九百来岁，大部分时间都在南禺山上修炼，如今游历不过二十年，所见可谓极为有限，还是先救人再去信问问阿玄。

姜灼好不容易止完血，包扎好伤口，欣赏一下自己的成果，虽然卖相不好，好歹有些效果。既然把他的伤势止住了，那之前自己伤他的过也抵消了，姜灼心情大好，待算出他的同门在哪，把人交过去自己就功德圆满了。

折腾了这么久，姜灼看着天色有些晚了，又想了想早前惊鸿一瞥的样子，决定还是再在临安歇息一晚，等这人伤势再好一点再带他去找他的同门。姜灼一把抱起地上的人瞬移到城郊，恰恰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又折腾了半天，终于把伤员放在客栈的床上躺好，姜灼松了口气，她可是从未照顾过伤员，想想抱他进城中途听到这人几次闷哼，好像几次碰到他的伤口，应该不会让他伤上加伤吧。姜灼不免心虚，便问小二要了些水，想把他脸上的污泥擦一擦。

先前只是惊鸿一瞥，这觉得这人凌水而来的样子特别好看，并不曾仔细看过他的脸，如今凑近来一看，真的是十分好看的一张脸。姜灼心中赞叹，真是容色如春晓之花，配得上他的身姿，若自己长得这般好看怕是阿玄教自己练剑时出手也不会那般重了。

姜灼哂笑，自己竟看愣了，果然是许久不曾见过美男子了，回过神来却发现眼睛正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莫名的熟悉感涌上来，姜灼不由一愣，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