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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曲-闺与营》第9章 你是我的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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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邑不知为何,近日京城的乞丐多了许多,忠弓和梅洛儿回来的时候还说,“也不知道是哪里灾了害了,怎么平白多了这么些乞丐,这年头但凡天公不作美,可就苦了老百姓了!”

恭邑期初并不以为意,只说让遇上了能帮的就帮些。直到后来越帮越多,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派人一查才知道,原来是北方旱了。

恭邑忙将此事上奏了朝廷,没想到却引起了朝廷纷争。

恭邑建议开仓放粮,却遭到了朝臣的反对,只说是开仓放粮只会吸引难民往京城聚集,倒是候成千上万的难民往孝都城聚集,稍有不慎便会引起暴动,再说边城战事吃紧,每年供给将士的粮饷都成问题,哪还有这许多余粮。

恭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难民断米断粮,多耽误一天变会死更多的人,况且就算不开仓放粮,孝都城里还是会有大量的灾民怀着一线希望往京城赶,时间一久,只怕会爆发更大的灾难。

然而皇上却似乎也有他的顾虑,只说让群臣再商议对策,直到找出最合理的方案,开仓放粮的事便这样被压了下来。

然而□□却犹如风雨之势,来势汹涌。

灾民已经饿昏了,开始四处抢夺食物,京城中防卫松一点的大户已经遭到了洗劫,没过多久,就连部分官员的家里也不能幸免。

好多大臣哭哭啼啼的在朝上倾述家中被袭的场景,只说:“那群刁民简直无法无天了,家里人吃着饭,一群人乌泱泱的便涌了进来,抢了吃的也就罢了,还把人给推伤了!”

恭邑便道:“却也有例外的,比如说同样疏于防守的右相府,少师府,周画师府,方大人府,因为早前就出面搭棚施粥救济过灾民,所以这次便能相安无事。”

众臣不语。

皇上又道:“众卿家有何良策?”

众臣齐呼:“请皇上开仓放粮!”

皇上道:“可边关吃紧,国库空虚,朕……众卿家还有何良策?”

众臣不语。

皇上又问恭邑。恭邑道:“臣还是认为应先开仓放粮,先安抚灾民,再谈其他。”

皇上点头,命龙宣太子亲自监督此事。随后便将恭邑召进了上清殿。

皇上问:“郑卿有何良策?”

恭邑道:“可让诸位大臣合力为赈灾捐物捐资,能解燃眉之急。”

皇上又道:“这帮大臣,官大的捐多了舍不得,还要担心朕疑他们以权谋私,中饱私囊,官小的更是有理,俸银不多,力不从心,必不愿多捐!”

恭邑道:“臣有一计,只是可能要委屈贵妃娘娘了。”

皇上问:“何出此言?”

恭邑道:“三日后便是贵妃娘娘的生辰,到时候必然是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皇上不解。

恭邑继续道:“若皇上信得过微臣,请将这个名单以皇上您的名义交给贵妃娘娘,再给臣一名贵妃娘娘杀不得的侍卫,三日后,一切自见分晓。”

皇上接过名单,都是一些有钱有势的朝中权贵的家眷,就连秦相国夫人都在内。疑惑道:“你这是要做什么?朕若依你,你必要确保此事能够成功,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恭邑得令后喜不自禁,笑着道:“臣一定不负皇上,只有一件,贵妃娘娘与皇上情比金坚,娘娘为皇上分忧是理所应当,只是臣若得罪了贵妃娘娘,皇上定要饶恕了臣,替臣周旋一二才是。”

皇上道:“你快去做吧!朕相信你有分寸,只要不伤害她,受点委屈有什么,当下最重要的是城中那一群随时都可能引发□□的灾民啊!”

恭邑出了宫,便径直去了秦相府,却被拒之门外,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恭邑原只为带话,见无人来应,也动了气,遂对守门的侍卫嘱咐了几句,只说让转告他家公子他来过的话,便走了。

皇上答应给的侍卫第二天便派来了,铁衣铁面,竟是连她也认不出的人。恭邑嘱咐道:“皇上派你来,你只管按我说的做,天大的干系自有我担着,只有两件事你千万要谨记,其一,不可伤人性命,其二,此事你若能全身而退便是有功,若当场原型毕露便是有罪。”

铁面人冷声应下。

寿宴当日,到场的除了宫中各妃嫔和一些皇子公主,都是平日里最有权有势的王公大臣的夫人千金,她们个个穿金戴银,争奇斗艳,有亦在四皇子的,也有意在太子的,为了在宴会上脱颖而出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真真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宴会行到高潮部分,有歌舞助兴,皇上带着皇后来捧场,相里墨裁作为贴身侍卫自是随侍在旁。

恭邑心中有事,遂借机走到相里墨裁旁边轻声道:“将军,我看相国夫人不胜酒力,何不让皇后娘娘接她去寝宫小坐。”

相里墨裁一双眼睛紧盯着四周,头也不回的道:“此时我尚有任务在身,家母身边自有人照应,不劳少师费心。”

此时离相里墨裁最近的皇上回头看了他一眼,面带疑惑,很快又收回了视线。恭邑面上一烧,再联想那日去到相府门前吃了闭门羹,当场负气退开。

皇上和皇后又坐了了一会儿,喝了几杯祝贺的酒,便欲起身回宫,恭邑思量再三,遂咬牙走到秦相国夫人身边道:“皇后娘娘今日多饮了几杯,走得匆忙,想是不胜酒力,夫人与娘娘姑嫂情深,不去照料?”

相国夫人抬眼横了她一眼:“娘娘身边自有人照料,我此时过去反倒累赘,少师多虑了。”

至此,恭邑便再无话说。

歌舞行过后,尚贵妃又便说要将宫中近些年得的宝物悉数拿出来,供各位皇子公主夫人小姐把玩欣赏。

先是上了一盆子龙玉宝珊瑚,紧接着是早已失传多年的前朝才女李秀鸾的苏山成雨绣和其夫天下第一雕玉师黄采玉的天山明月铛一对,随后是庄源国进贡的延年益寿丹,汉卫皇后遗世至今的九曲攒珠钗,李延年亲自题的佳人曲真迹,其次便是闻所未闻的南海鲛人绡,飞燕落地裙,贵妃养颜枕,辞修妙玉瓶,琳琅幻骨梳,绮梦鸳鸯锁,笙萧玲珑帐,成烟滚玉镯。

各式宝物,闻所未闻,珍贵至极,满堂玲琅满目,直叫人看得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就在各位皇子公主夫人千金捧着宝物欣喜把玩,爱不释手的时候,忽然冲出一名刺客,直奔着尚贵妃而去。

吓得各位公主,夫人小姐花容失色,手忙教乱,手中宝物哗啦啦,碰隆隆全落了一地,侍卫赶来将尚贵妃救下,刺客见状,忙四下逃窜,惹得堂下各位熙熙攘攘,一片混乱,堂中宝物更是应毁尽毁,让人心疼不已。

奈何刺客武功卓绝,竟是让他逃了出去,禁卫军翻遍了整个皇宫也没有把他找出来。尚贵妃吓得面色发白,四肢发抖,看到堂中满室狼藉,却推开侍女搀扶的手道:“宝物多是皇上御赐,或赞交由保管,尚有大用处,如今尽数损毁,必难逃死罪!”

堂下一片死寂,各位皇子公主或满不在乎,或傲娇的嘟起小嘴表示:“我是父皇的亲骨肉,便是受罚也不致死!”贵妇人小姐们闻言,越发诚惶诚恐。

尚贵妃再发声:“可如何是好?”

这时恭邑便站了出来:“娘娘息怒,且稍安勿躁,臣愿奉百金以偿宝物,请娘娘看在臣官微力薄的份上,在皇上面前担待一二。”

一切计谋,到此方算明了。

龙宣太子于人群中抬起头来看向恭邑,嘴角微微上扬。

随后各位夫人小姐分别按自家官人,父亲官品的大小,或百金或千金的承诺了赔偿数额。

当天宴席结束,各位夫人小姐便争先恐后的派人将黄金送到了尚贵妃的丽秀宫,而到最后这些黄金自然都毫无意外的被皇上征做了赈灾之物。

尚贵妃这才后知后觉,哭哭嗒嗒让皇上找出刺杀她的人。皇上说:“爱妃糊涂,那人是朕派去的心腹之人,朕千叮咛万嘱咐了要他千万不要伤了爱妃,不然爱妃以为你为何毫发无伤,他和爱妃一样助朕救灾平乱有功,你就饶了他吧!”

尚贵妃有苦难言,只能小声抱怨:“按理来说,这样有关国计民生的大事怎么也轮不到臣妾去做,可是既然皇上看得起臣妾,臣妾也就当替皇上分忧了,只有一件,那些王公大臣的夫人也不全是傻子,臣妾害她们失了这么多财,她们一定恨死臣妾了,皇上可要好好补偿臣妾啊!”

扬皇笑着一一应下。

这件事传到东宫的时候,恭邑正在和龙宣太子他们闲话,龙宣太子听完小内侍打完小报告之后,笑着说道:“郑兄好计谋,只可惜了那好些宝物,连我都没听说过,真真是糟蹋了!”

恭邑笑道:“无妨,苏山成雨绣我早已送给未雨姐了,真正的天山明月铛现在太后她老人家的手上呢!延年益寿丹不足为惜,李延年真迹纯属子虚乌有,九曲攒珠钗我也没见过,其他的更是闻所未闻,只是苦了我府中的人连夜想了这些天花乱坠的名字把它们送进宫,当然,也要感谢皇上肯为黎民苍生周旋!”

这下不止龙宣太子,连九公主都笑喷了。

“郑大哥,你和父皇也太坏了!”

恭邑道:“这些倒无妨,她们个个家财万贯,正赶上国库空虚,为黎民苍生出点力也算她们功德一件,只是,你们郑兄怕是无意间惹了一桩祸事啊!”

二人不解。

恭邑苦笑:“这场算计,我是自愿牺牲,却不小心把秦相国夫人也卷了进去,燕祁他,只怕是要怪我!”

果然,恭邑普一出宫门便被相里墨裁拦住了。

恭邑转身想走,下一秒便被他拽上了马车。

恭邑小心翼翼的斜眼去打量他的神色,只见他双拳紧握,紧抿双唇,连气息都不匀了,想了想正要开口,却听他忽然吐出一口气,道:“你就这么不在乎我了,连我母亲也要算计?”

恭邑一口气卡在胸口处,闷闷的提不上来,只将头扭朝一边不去看她。

相里墨裁继续追问:“怎么,你是不在乎我,还是对你做过的事不以为然?”

恭邑气不过回头,狠狠的推了他一把,“你没良心!”

相里墨裁看着紧咬下唇,眼睛泛红的她心里一疼,“我想听你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是爱过去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恭邑一怔,照着他的胸口又是一阵捶打,“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你若不是秦燕祁,我又怎么会陪你在这耗着,你若不是秦燕祁,我又怎么会由你这般冤枉?你,你太不了解我的心了!”

她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她以为,到如此,他总不至于还不明白她的心意。可落入她眼里的却不是他的情深缱绻,而是无边无际的伤心,她不明白,她疑惑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相里墨裁痛苦的闭上双眼,一点一点的拨开她的手,她说若不是秦燕祁,若不是秦燕祁,那么,便是不爱了吧!他到底在奢求什么?

恭邑固执的又去抓他的袖子,“我设下此计,为的本就是在让各位大臣出财出力的同时亦能给尚贵妃一党一些警示,你怪我为何连你母亲也要算计,你可知道,尚贵妃生辰,连皇后都要去祝贺,你母亲作为臣妻,又是相国夫人,有什么理由不去,再说我已去过你家门前,让你提醒你母亲中途离场,是你不见我!宴席上见面,我也暗示过你,皇后起身离席时我也暗示过你母亲,明里暗里都提点过,是你对我视若无睹!再说,你父亲贵为一国丞相,理应为国为民出力,横竖也只是损一些身外之物,要我因着你们一家,放弃所有吗?”

见他始终闭着眼,她慢慢的松开手,“燕祁,我终于明白这三年你失去的是什么了,不是记忆,不是爱意,而是一颗与我相知相许的心!”

她忽然起身往车外钻:“放我下车!”

车夫措手不及,马车刚好行驶到拐角处,恭邑一个跟头便栽了出去,千钧一发之际,是相里墨裁跟出来,护着她滚到了地上。

恭邑吓得闭上了眼睛,在地上躺了许久,这才慢慢的睁开双眼。只微微动了动,听到相里墨裁一声闷哼,这才急忙起身去扶,“你,你没事吧”

相里墨裁躺在地上,还保持着那个抱着她落地的姿势,闻言只痛苦的蜷了一蜷身体,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爬了起来,恭邑蹲在地上,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

车夫跑过来询问情况,相里墨裁看了她一眼,“我没事,先送少师大人回少师府!”

恭邑心里一痛,“秦燕祁,你是以什么身份救的我,三年后的我在你心中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才算对得起你?”

相里墨裁看了他一眼,一瘸一拐的扭头走了。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回应,她不是在问你,你给不了她要的回答!

恭邑愣愣的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身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好吧,那便谁也不要原谅谁吧!你或许不知道,原本你也是我的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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