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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墨莲》第七十二章 谁之爱妾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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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衷?!”殷皓旸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痛打樊云瑾一顿,“樊云瑾的苦衷,就是嫌弃你沦落青楼,却也不管你为何沦落青楼!樊云瑾的苦衷,就是欲借助我们殷家的势力往上爬,却也不管你在陵平苦苦等他!樊云瑾的苦衷,就是他从来都是那般自私、自利、自大、自负的卑鄙小人!”

“不是的……”墨莲往上抬着泪湿的眼眸,眼神空洞地抚摸着殷皓旸的发,仿佛也在抚慰着自身疼痛的心,“云瑾不是那种人。”

“樊云瑾就是那种人!”

“不是的……不是的……”墨莲像是在说服殷皓旸,又像是在说服自身,“诚然,贱妾确实也曾恨过云瑾。贱妾确实也曾试图忘却云瑾。可是……无法……贱妾实在是无法忘却云瑾。所幸,历经昨夜,贱妾与云瑾经已冰释前嫌。云瑾还对贱妾说,他今夜会到万馥楼来与贱妾……”

“樊云瑾如今又在哪里?!”殷皓旸猛然直视墨莲,“樊云瑾又一次辜负了你!”

“不会的……”墨莲的眼泪簌簌流下。

“墨莲……”殷皓旸再次把头埋在墨莲的胸前,哭泣不已,“请你原谅我吧!”殷皓旸呜咽不已,“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你与樊云瑾之间的过往,所以……”

“所以?”

“所以……我告诉父亲,樊云瑾使手段从中作梗,又是强迫你伺候他,又是不让你答应成为我的妾!”唯怕墨莲会将他推开,殷皓旸把墨莲搂得更紧更紧,“父亲为此甚为震怒!于是!父亲便将樊云瑾教训一顿!听说!父亲还用樊云瑾的仕途威胁樊云瑾,不让樊云瑾继续与你来往!”

“原来如此。可是,贱妾相信云瑾不会因而……”

“樊云瑾视功名利禄胜于一切,他是绝对不会为了你而放弃大好仕途的!”殷皓旸打断墨莲的话,“樊云瑾绝对不会为了你而忤逆父亲!樊云瑾今夜绝对不会到万馥楼来!不只是今夜,往后每夜,樊云瑾亦不会再来!”

“也罢……”

嘴里说着“也罢”,墨莲却差点承受不住地晕厥过去。

殷皓旸当即扶住了墨莲。

墨莲向殷皓旸摇了摇头,一手撑着桌子边缘,一道浑身发软地坐在殷皓旸身旁的椅子上……八年前,樊云瑾就已经背信弃义过一次。八年后,樊云瑾再一次选择了放弃她……往事如潮,一波又一波,不断涌上心头,简直让墨莲透不过气来。

“墨莲,对不起!”墨莲脸上的悲伤,让殷皓旸同样透不过气来。殷皓旸懊悔地说:“墨莲……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将那般事情告知父亲……可是……我实在是太生气……我实在以为樊云瑾在耍手段强迫你……我实在不知你与樊云瑾之间的过往……”

“罢了。”墨莲再向殷皓旸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殷公子不知道贱妾与云瑾之间的过往,云瑾却对贱妾与他的过往一清二楚。云瑾没变,一样的狠心。贱妾也没变,一样的傻。”

“墨莲……”殷皓旸心疼极了。

“贱妾早该猜到这个结局的。”墨莲感到一阵阵的晕眩,似乎快要死了,“纵使丞相大人不用云瑾的仕途威胁云瑾……云瑾那般爱惜羽毛,又岂会让身为花魁的贱妾,污了他珍视的名声?”

“既然你与樊云瑾经已无缘再续,倒不如与我……”

“贱妾已然说过,贱妾不可能成为殷公子的妾。”墨莲的眼泪又再滑落,无助,绝美,让殷皓旸心疼不已,“若贱妾留在殷公子的身旁,贱妾这辈子将无法忘却云瑾……”

“你不留在我的身旁,你便能忘却樊云瑾吗?!”

“确实不能。”墨莲闭上眼睛,笑了,眼泪滑落,“可是,贱妾能在人前假装忘却云瑾。甚至,贱妾可以假装从不认识云瑾……”墨莲睁开眼睛,绝望,泪光盈盈,“贱妾深知殷公子真心对待贱妾,贱妾却又实在无法忘却云瑾……若贱妾留在殷公子的身旁,贱妾定然时时刻刻深感对不住殷公子。长此以往,贱妾只会加倍痛苦。若殷公子真心爱贱妾,殷公子定然不欲看到贱妾加倍痛苦……”

“墨莲!”殷皓旸一把将墨莲抱在怀中,哽咽得浑身发抖,“我不欲让你为难,我更不欲让你痛苦……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你方才说,若你不曾遇上樊云瑾,你便会爱我,你便会将你的身心全都交于我……”殷皓旸期盼地注视着墨莲,“那可是真的吗?”

“真的。”墨莲极轻地点头。

“那便够了!”殷皓旸把墨莲抱得更紧,“墨莲,我知道你一时三刻无法放下樊云瑾!但是!我愿意等!我愿意等你放下樊云瑾的那刻!”

“殷公子这又何苦呢?”

“不苦!一点都不苦!”殷皓旸动情哽咽,“只要有希望,便就不会苦!我愿用我的一辈子去等你!等你放下樊云瑾!等你真心实意地接受我!”

“若然……这辈子等不到呢?”

“若然……这辈子等不到……那我便用下辈子继续等你!”殷皓旸近距离地逼视墨莲,仿佛要将墨莲的容貌刻在他的心头与骨头,“下辈子,我一定要比樊云瑾更早遇上你!”

“若然那般,你我便都不必痛苦了。”墨莲苦涩地笑了。

“墨莲,我爱你!”

殷皓旸低头,激动地亲吻着墨莲的脸,墨莲的唇,墨莲的颈脖……墨莲既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殷皓旸激动地亲吻着她……墨莲的身体,尽皆流淌着殷皓旸的眼泪……殷皓旸想要一个悲戚却难忘的句点,墨莲却于此时轻轻推开殷皓旸的身体。

殷皓旸没有勉强墨莲,他停了下来,不断地往后退,泪流满面。

墨莲同样泪流满脸地注视着殷皓旸。

殷皓旸恋恋不舍地泪眼看着墨莲,沉重地往后退,不断地往后退……终是退到门前,殷皓旸哽咽着对墨莲说:“快快忘了他吧,他不值得。而且。我姐姐经已怀了他的孩儿。”

墨莲惊得瞪圆了眼眸,却又不像为殷茹雪怀孕的消息感到震惊……墨莲神情复杂地强忍着眼泪,让殷皓旸怜惜至极地、强颜欢笑地对殷皓旸说:“殷公子,忘了贱妾吧。贱妾不值得。”

殷皓旸突然仰天大笑。

眼泪一滴滴地划过殷皓旸的眼眸,滴滴落在冰凉的地板上,汇聚成悲伤的河流……殷皓旸终是停下了笑,啜泣呜咽:“我殷皓旸这辈子,绝对不会忘记墨莲!绝不!我会等你!一直等着你……”殷皓旸的深情誓言,不断地在死寂之中回荡……殷皓旸猛然转身,拔腿离开了小厢房。

墨莲坐在房间内。

实在是乏极了,无论身心都乏极了……整个人冰冷冷的……墨莲撑住疲累的脑袋,太阳穴冰冷得隐隐作痛……此时,有人从身后给她披上了衣衫。那人,是唯一能够将她的冰冷融化的人。

****

白日。

微雨。

万馥楼二楼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议论声——

“……绿琴被玥娘关进了柴房,听说,玥娘还找来了好几名男子,让他们在柴房里头……教训绿琴!”

“为什么?!”

“听说,绿琴昨夜偷偷潜入玥娘的房中,想要偷回自身的卖身契……不料!竟被玥娘当场捉住了!”

“绿琴居然那般鲁莽地去偷卖身契?就算真要偷卖身契,也得从长计议才行啊!绿琴如今这般……莫不是打草惊蛇吗?”

“嘘!”

“小声点!”

“小心隔墙有耳!”

“……被捉住了,往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被好几名男子教训着呢!能不能有‘往后’……唉!仍是未知之数!”

“我从来不知,玥娘竟能如此狠心!好几名男子呢……”

“不然,你还以为玥娘待你如亲娘呢?”

“玥娘啊!就是一肚子的坏水……还不让你知晓!”

“玥娘啊!就是故意这般狠心严惩绿琴的!为的就是杀一儆百!为的就是不让我等如绿琴那般,偷卖身契!”

“可此事,也不能怪绿琴啊!要怪也该怪鸾烟!都是鸾烟的脏病,害惨了万馥楼,害惨了我等!”

“鸾烟都死了,还能怎么怪她啊?把她挖出来鞭尸吗?”

“不能怪鸾烟,那就怪把鸾烟招惹进万馥楼的玥娘……”

“嘘!”

“小声点!”

“小心隔墙有耳!”

“你们今日可有谁看见枝寒了?”

“没有啊。”

“似乎也不在房间里。”

“枝寒……哪里去了?!”

“不只是枝寒,冬楹似乎也不见了!”

“她们……”

“她们该不会是逃跑了吧?!”

“老天!她们一定是逃跑了!”

“真的!她们的房间里头,所有值钱的首饰都没有了!更不必说银两了!”

“怪不得了……”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方才玥娘那般焦急地聘人去寻找些什么东西了!原来不是去寻找些什么‘东西’,而是去寻找枝寒与冬楹!”

“若枝寒与冬楹被玥娘的人抓了回来,后果……肯定比绿琴还更恐怖十倍……”

“唉。一场相识。希望她们都能好好的吧……希望她们能够顺利逃离淮陵城,换个名字,便又是新的烟花美人了……若能嫁作人妾,当然便更好了。”

“只是……枝寒与冬楹这么一走,玥娘定然会找来更多的人守着万馥楼……往后……我等怕是插翅难逃!”

“嘘!”

“小声点!”

“小心隔墙有耳!”

“我等可以……”

“或许……”

“我可以负责引开玥娘……”

一众烟花美人不断吱吱嗡嗡地“密谋”着,热烈得很。

那群烟花美人,“密谋”却也不知道低调,竟直接站在廊子里头便聊了起来,实在是……墨莲坐在房间里头、镜子前面,一道凝视镜中容颜,一道断断续续地听着一众烟花美人的“密谋”……墨莲被一众烟花美人的愚蠢弄得哭笑不得。

突然。

廊子安静了下来。

难道臻玥出现了?

墨莲扭头看向房门外、廊子的方向。

突然。

有人敲了敲墨莲的房门。

墨莲心想,一定是臻玥——三日之期已到,臻玥是时候再来逼迫压榨墨莲了。

不料。

门外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姑娘。”

是秋卉?

原来,是秋卉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一众烟花美人的“密谋”。不得不说,那群烟花美人当真是幸运极了,若然不是秋卉、而是臻玥听见那群烟花美人的“密谋”……恐怕那柴房里头,又得多塞好几名男男女女了。

“进来吧。”墨莲对门外的秋卉说。

秋卉推门,走进了墨莲的房间。

秋卉穿着一身淡雅的衣衫,双颊难掩绯红,嘴角时常挂笑,一双眼眸散发着难以掩饰的幸福光彩。秋卉经已辞去了万馥楼下女一职。秋卉也经已有好些时日不曾出现在万馥楼。秋卉却一如过去那般,走到墨莲的身旁,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走到墨莲的身后,细细地为墨莲梳理那头浓密的青丝。

“为何突然来了?”墨莲看着镜中的秋卉。

“听闻万馥楼发生了不少事情。听闻就连下女银霜都走了。寻思着,或许无人给姑娘梳妆。于是,我便来了。”

“你当真是有心了。”墨莲端详着镜中的秋卉,“你的气色很是不错,想必,你的日子过得挺好的……对吧?”

“还行。”秋卉向镜中的墨莲笑了笑,又是那种无法隐藏的幸福。

“今日便也罢了,往后你别再到万馥楼来了。纵使如今万馥楼门可罗雀,可万馥楼终究是烟花之地,若让你那相好知晓你到万馥楼来,你那相好怕是要不高兴的。”

“不怕。”秋卉笑了笑,“他都听我的。”

“话虽如此,却也不好大意。”

“姑娘所言甚是,往后我会多加注意的。”秋卉说:“如今万馥楼这般情况,姑娘可有为自身想好后路?若姑娘有何用得着我或者……”

“不必了。”

墨莲急忙打断秋卉的话。

墨莲才刚打断秋卉的话,墨莲的房门便被人径直推开了。

是臻玥。

看到秋卉也在墨莲房中,臻玥稍稍怔了怔,随即斜目瞪着秋卉说:“你来了正好!赶紧给花魁墨莲梳妆打扮吧!今夜,可是花魁墨莲的大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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