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外。

无数天兵天将围在前方。包围的正中，一人挥舞巨斧，以一敌众，丝毫不落下风。

天兵死伤无数。

灵霄宝殿。

玉皇大帝正与身边一人看着南天门外发生的一切。

“杨戬，你的外甥正在南天门外闹事。他就是你妹妹和凡人刘彦昌之子。你，知道该怎么做吧。”玉帝道。

“小神明白。我定将其按天条处置。”

“你，下得去手吗？”玉帝意味深长地问道。

杨戬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他反问道：“那，舅舅您呢？”

三声锣响。

所有天兵立刻撤回，在南天门前一字排开。

一人从南天门内走出。

此人眉清目秀，英姿勃发，手提三尖两刃刀，而眉间的第三只眼，最为引人注目。

二郎真君，杨戬。

他的三只眼一起凝视着眼前的青年。

一字眉，丹凤眼，额间透露出一股英气，和他倒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不同的是，除了只有两只眼外，青年的眼神中似乎还透露出一种感情。那是杨戬多年未有过，不，是多年未将其显露的感情。

愤怒，夹杂着仇恨的愤怒。

杨戬额间的那只眼，不知何时闭上。

他回头，看向南天门后，灵霄宝殿的方向。他能感到，玉帝正在冷冷地看着这里。

他又低下头，望向人间的西边。那是华山的方向。

五百年了，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一样的一幕。

“你就是刘沉香，是吧，我妹妹杨婵之子，我的外甥。”杨戬压抑住自己涌动的情感，叹息道。

“呔！我从来就没有过你这样的舅舅！”

杨戬又朝着玉帝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极为古怪。

“你母亲杨婵，触犯天条，被囚于华山之下。她与凡人刘彦昌通婚，早已铸成大错，现如今，你大闹南天门，屠杀了无数天兵天将。速速离去，我仍念骨肉亲情，放你一马。如若不然，休怪我无情。”

“天条？呵呵，天条又如何？那算得了什么？”那青年冷笑着，也不管在场众人，提斧直飞向华山。

“杨戬，玉帝有旨，拦住他。”身后有人出声道。

“好。”二郎真君直追而去，口中喃喃道：“这个轮回，就到此为止吧。由我来结束它。”

五百年前。

站在南天门前的，是他。

面前是他的舅舅，玉帝。

玉帝告诉他，她的母亲因与凡人私通，犯下天条，被囚于华山。

他就如现在的刘沉香，手提三尖两刃刀，飞向华山。但他，看到了另一幕。

她的妹妹，杨婵，正与一个凡人，在山顶幽会。

他劈开华山。其下空无一物。

他把杨婵，囚入了华山。

后来，玉帝告诉他，他欺骗了他。他的母亲，早已被其处死。念其孝道，封其为二郎真君。

然而杨戬早已看透一切。他早已知道天庭的作风。他囚妹，实为救妹。

而如今，他面对的是他自己的外甥。但不同的是，他不是玉帝，而他的外甥，再没有妹妹。他知道该怎么做，他依旧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华山山巅。

“刘沉香，你若劈山，也是触犯天条！停手吧，你独自是无法与整个天庭为敌的。”

“那即使不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母亲！天条，我已经犯得够多了，再犯一条，也未尝不可！但你，你却如此绝情吗？”刘沉香咆哮道。

杨戬摇了摇头，心中五味杂陈。他无奈道：“你若胜我，那我也管不了你。但你若无法胜我，就得按天条处置！”

二人站在一处。

杨戬只觉得自己许久未曾遇如此强大的对手交手。上一次，还是和那孙悟空吧。

但如今的对手，和任何人都不同。那是自己，曾经的自己。

他曾经为母，在天庭中杀得三进三出，众神胆寒。而如今的刘沉香，也有了这般实力。

云端。

众神伸出头来，观看这场世纪之战。

“他们，谁会赢呢？”

“希望是杨戬吧。要是敌人赢了，那天宫，又将打乱。”一神道。

“呵呵，谁胜谁负，又有什么关系呢？”一名老者开口道。那是太白金星。

“您的意思是？”

“当初杨戬，好像，也是敌人吧。天庭的手段……”太白金星笑笑，随即闭口不言。

整整一个时辰，胜负未分。

然而，天庭从来不管什么单挑不单挑的。当初对孙悟空时是如此，如今，也同样不变。

太上老君掏出了出当时杨戬战孙悟空时，用过的那金刚镯，然后丢下。

杨戬早已料到天庭的损招。他闪身向前，用三尖两刃刀一拨。

金刚镯应声落地。那巨斧也已到了眼前。

一道黑影闪过。

他毫发无伤。

地上，一条天狗，躺在血泊之中，双眼中还泛着泪光，还凝视着杨戬。

“哮天！”杨戬的泪，顿时流了下来，：“为什么？不是命令你走的吗？是我害了你吗？为什么！”

他额间的眼竟流出血来。他开始狂笑。笑自己，笑众神。

笑这天无情，笑这地无义。

连哮天也离他而去，这世上，再无他眷恋之人，也无他眷恋之物。

除了杨婵。

杨戬帮助哮天合上了双眼，然后，他站了起来。

刘沉香惊愕地看着这一切。

他额间的眼忽然爆发出万丈金芒，刺入这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无人敢张目直视。

待睁眼时，天地间再无杨戬。

几数日之后。

“刘沉香，你劈山救母有功，封你继承杨戬之位，为二郎真君，辅佐天庭。”

杨婵站在大殿里，看着自己的儿子受封，心中并无一丝喜悦。她知道天庭的方式，她明白沉香对一切依旧一无所知。她哥哥为她所做的一切，只有她一人知晓，也只能她一人知晓。

那天，杨戬走前，留下了一句话。

“婵儿，和沉香，好好活下去，不要再纠结于所谓的正义了。好好活下去。”

“是的，我们会的。”杨婵喃喃道。她的泪，早已不受控地流淌而下。“只是你，永不会被理解，不会被沉香，和所有人。”

“谢谢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