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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钺诡案》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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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芙院小巧精致,几人进了院落,施二娘只道厢房狭小恐委屈了傅琼琚便将她引入了自个儿的房间,门前空置了一张小几。

“今日怠慢了娘子,实在抱歉。娘子与我身材相仿,便先穿这件衣裳将就一下。”她回转身,“檀香。”

身后的丫鬟檀香连忙递上一条绣桃蕊的月白襦裙。

明婧连忙伸手接了,只是面上还有些犹豫。

施二娘窥得她的意思,连忙解释道:“这是我上月才得的,因着…..阿姊这事还未上身,还请娘子放心。”

傅琼琚笑纳回礼,“劳烦二娘了。”由明婧侍候着往内室换衣。

明婧心里埋怨商贾之家不成体统,哪有人将初次上门的客人往内室引的,若是手帕交还罢了。

这内室总是能将主人隐秘窥得一二的,该是得任帘幕打开以示无意。虽是如此,明婧还是伸手将帘幕一一放下,挡住了外头的视线。

她转身要将襦裙搁在几上,却顿了顿,将襦裙搭在臂间,为傅琼琚取了幕篱,动作迅速地侍候更衣,襦裙幕篱抱个满怀,颇为累赘。

傅琼琚注意到她的动作,也不做声,将整个内室都纳于眼下。

今日天气上佳,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以嘉芙院的布局确是这间房视线最好,可傅琼琚却没有看到任何与织布绣花相关的东西,至于纸笔一类更是无影。

出了内室,施二娘正坐在几前,抬头见了傅琼琚不免惊艳,月白色的襦裙与她今日外头穿的烟灰大袖正搭得上,其上绣粉色桃花,倒是清冷下藏着一丝女儿的美丽,“娘子生得真美,与谢郎君很是相像呢。”

傅琼琚笑笑,“二娘谬赞了。”

施二娘摇摇头,这时她脸色已经比先前在正厅中好上许多,“娘子和谢郎君五官都生得有些不同,仿佛是有些胡人血统?”

施孺风流又有钱财,后院之中有几房妾室,另还纳了一个别宅妇,年节时也曾接到家中里,正是个胡姬,眼深高鼻,与这位“谢娘子”有些像,只是谢娘子的五官要柔和精致许多,十分美丽。

傅琼琚不答,明婧却皱皱眉。

她犹不觉,檀香忙解释,“谢娘子勿怪,我家娘子因着平日爱研究些衣裙搭配,因此见着美人就有些止不住话。”

傅琼琚重新戴上幕篱,“有何见怪,娘子们寻常不就爱聊些衣着钗鬟嘛。倒听说安乐那条昭阳裙便是二娘制的。”

檀香听她直呼安乐公主为安乐,又提起那条昭阳裙,脸色一僵,施二娘却很镇定,眼睛里透着神采,“确是我制的,娘子也喜欢?”

“缭绫为裙,有哪个娘子会不喜欢?”傅琼琚话说得真心实意,“倒没见二娘旁的绣品?”

“都收在东厢呢。”她伸手给傅琼琚指了指,傅琼琚抬眼看去,东厢的窗户开着,隐约可以看见立着的绣架。

她移开眼,见前头一道回来的丫鬟不知为何没有进门,背着身站在院中的大树下。

“可惜今日不好耽误,等会儿七郎还得回县衙。不然还真想与二娘细聊。”傅琼琚遗憾道。

傅琼琚这样说便是要去与谢县令他们汇合了,檀香连忙开了门,施二娘作为主人当先走在前头,发上的玉簪在阳光下反射出光芒。

“咦,二娘头上这支蝙蝠玉簪看着倒是颇美,玉质也不错。”

施二娘笑笑,“这是我……先头在彩石居淘来。”

傅琼琚惊讶,“蝙蝠延年,我还以为是二娘家中长辈赐下的呢。”

此话一出,不仅施二娘不自在,连带着身后的檀香也尴尬起来。

施二娘绞着衣摆,轻声道:“祖母早逝,家中并没有长辈亲近,因此我便只好自己个儿淘了来聊以自慰。”

施大娘停尸在她生前住的院落,位于施宅的西边,与嘉芙院隔了一个花园。

檀香走在前面领路,施二娘打起精神来,同傅琼琚说话,刚走到花园,忽然听得一阵叫骂声,“施老二,识相的赶紧交出卓娘,否则别怪我们清歌苑砸了你的门!”

“别人怕你施家,我清娘可不怕!”这声音熟悉,正是昨日傅琼琚见过的假母。

花园和后门只隔着一排仆役们居住的屋舍。清娘说是不怕施家,也留着面子只在后门外叫喊,正叫傅琼琚听得清楚。

施二娘当然也听到了清娘的话,她倒不像傅琼琚正好撞见过施孺在苑坊与人争抢妓人,连清歌苑是什么地界都不知,但也知道被人叫骂到门前不是好事,表情羞愤带点厌恶。

这会儿功夫,后门处已经闹了起来,仆妇们的喊叫声混杂着门房的呵斥声。

喧闹声越来越近,清娘带着几个丫鬟仆妇进得门来,护院留在外头。

傅琼琚心思一转,忙拉着明婧侧身躲在假山后头,施二娘见状连忙叫檀香去找施孺传消息,自己跟着傅琼琚一道躲了起来。

很快,花园里冲进来一群人,行动间嚷嚷个不停,大意是卓娘看不上施孺,施孺恼羞成怒趁夜将其绑走,她们是来讨说法的。尽管施家仆役一直试图阻挠,但这群婆子可不是吃素的,一路且打且骂,竟被她们冲进了正院!

而此时得了消息的施孺刚进了正院,谢郎一行落后几步。

他快步到清娘面前,黑着脸压低声音,“清娘何意?清歌苑的小姐不见了你来我施家闹什么?当我们施家好欺负吗?”

清娘可不是个傻的,抬眼见了谢郎一行,赵县尉身旁站着的一个着青色官服的少年想必是新上任的县令,然打头那人穿紫色衣袍,却年纪轻轻,可不是施大郎。

脸上仍挂着冷笑,气焰却低了下来,不再高声叫嚷,“施郎不必见面就威胁我,我清娘若是怕事在这杭州城也活不到如今!你昨个儿被别家郎君踩了脸,非要赖到我清歌苑头上,走时还摞下狠话,这街坊百姓可都听得真真的!说来也巧,今日一早卓娘子便不见了人,不怀疑您怀疑谁?”

施孺原本见清娘面容和缓,还道是狐假虎威吓住了她,谁知她竟将他逛苑坊的事和盘托出, “昨夜卓娘的入幕之宾可不是我,你不去找那获元的游侠,怎么到我施家歪缠?”干咳两声,“清娘也知道男人被人夺了东西难免要说些气话,可要说我施孺报复一个女子就有些过了。”

他见清娘不信,又补充道,“况且清娘你一向将小姐们看管得严实,昨夜你也见了,我施家这一干仆役哪有这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你清歌苑抢人?”

清娘秀眉一拧,“施郎莫要谦虚,谁不知道你施家有财也有权,还能找不到几个能人?”

“清娘这意思是我指使他人?倒多谢清娘看得起我!施某原也是如此以为,可清娘昨日也见了施家几十人也伤不到那游侠分毫!”施孺话听着不忿,语气却轻飘飘,“莫不是卓娘性子轻浮,见那游侠年轻俊美,与人夜奔了。清娘眼见人财两空,便想拿施某做冤大头!”

清娘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施郎却是不知,崔郎可是正人君子,纵是获元,也不过是入席饮宴,刚刚掌灯便离开了。他若想见卓娘是名正言顺,难不成他正门不走,偏要多此一举夜半绑人?”

话是如此说,清娘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自十三年前秦烟姿之后,清歌苑便在苑坊之中独占鳌头,夜宿的价格自然不便宜,卓娘资质不错,崔郎重金获元却是连房也未入当然奇怪,可崔郎是个游侠,不过路过杭州,哪里似施孺这样有名有姓方便寻找呢?

清娘目及紫衣,微微欠身,“我清娘也不是不讲理的,施郎不妨让我搜搜这院子,找不到卓娘自证清白,我清娘也愿当着杭州满城百姓,向施府重金赔礼。”

话是简单,真让妓人搜了宅院,施孺自个儿面子不说,便是他那兄长也要在长安城中丢尽颜面,“你放肆!我施家也是你想搜便搜的?”

双方互不相让,萧则却没有主持公道的意思,谢译也跟着一言不发,赵涓见两尊大佛都不参与,也只好站在一旁干看着。

这时傅琼琚才从外头进来,未语先笑,“怎么丢了人七郎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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