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云剑法，取意长天，剑法高远，剑境浩荡，招式往来间纵横开阔，如是能斩落天上飘渺无定之云。

禅灯剑法，传自佛门，立意在释家“禅灯一点，半轮明月，纷纷人世自浮荣”的超脱禅意，每每以警世譬喻般的剑路行剑，剑锋如机锋。

天高地阔，湖光山色前，师父一人舞剑缓缓，将每一招每一式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明河面前。

同时声音缓缓：“你看好了，我现在使的是你学过的决云剑法”

剑路高阔，横亘人间。

“前三式，云入波澜、清光静流、长天初辟。”

随着师父略带沧桑的语调，师傅的手中的剑随身体而动，第一式剑身如云潮，勾勒一副汹涌长天景象；第二式剑光静流，如光流转；第三式浩浩荡荡，直将前两式描绘的云天胜景一剑划开，顿生浮云之决。

师父的剑舞不带半分匠气，没有丁点儿挂碍，如云霞、如朝露，如山涧溪泉自然灵动。

明河看得如痴如醉，有些呆呆地半张开嘴。

一式接一式，连绵不绝，水汽因剑招而汇聚，在师父身影边云烟缭绕。

最后一招【落日残霓】，剑光劈落，悠悠云气为之而散，师父收剑，一身青衣未有半分杂乱。

“这便是共计二十七式决云剑法，接下来我便与你演示禅灯剑法。”

声音落，草地上师父身影随动，剑入机锋，经行灵性。

这套剑法重领悟而不重招式，师父动作连贯只将那“一点禅灯，透彻人生，任自浮沉”的意境表达，其中招式皆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一套剑法舞罢，师父走到明河面前，只看见少年还沉浸在那悠悠剑境当中，伸手敲了一记少年的额头，笑问：“这怎么傻了？学会了多少？”

少年这才回过神，右手握拳向天一举，说道：“我已经学会啦！”

“哦？”师父声音里带着十分的不信，纵然天赋异禀，能在只看一遍的情况下，记住两套剑招也是让人不可思议的，“那你给我演示一遍。”

师父手上真气一动，明河放在院墙边上的梧桐枝便自己飞到了明河手中。

明河心中的【剑心通明】瞬间张开，不凡的意境笼罩方圆之内，少年舞剑。

先是【决云剑法】，自【云入波澜】起手【落日残霓】为终，浩荡高远之剑大开大阔，在【剑心通明】之下竟然没有一招有错漏。

师父负手站在原地，感应到了少年张开的【剑心通明】，眼神中也是震惊，心中说道：“这孩子，不仅是天生剑骨，更是天生剑境！这样的天赋，我可是捡回了一个了不得的家伙。”

一遍使完了【决云剑法】，明河又开始演练【禅灯剑法】，释家武学重意，明河以【剑心通明】契合“禅灯”之意，一套剑法舞下来已经初具模样。

两套剑法打完，明河正要向师父邀功，体内那一缕【此心澄明气】却开始闹动。

【决云剑法】的挥决云海之意；【禅灯剑法】的照透浮沉之心，两者随着【此心澄明气】的闹动一并沉入这一缕剑气当中，一瞬间剑气升华，再强两分，剑心初绽，超尘脱俗。

明河睁开眼，眼中的星辰大海都仿佛在熠熠生辉，有些迷茫，少年想对师父说些什么：“师父，我……”

师父微微抬手，止住了明河的话语声音：“没事，是你的【此剑心】接纳了【决云剑】与【禅灯剑】的剑意，这就是此剑心每学会一套剑法就会更强的愿意，今后你使剑，天然就带有‘决云’与‘禅灯’之意，今后随着你学的剑法越来越多，终有一天会生出‘一剑千意，起落万心’的景象，不用大惊小怪。”

明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抬头向师父问道：“师父那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师父表情一僵，然后故作严肃地说道：“你这算什么厉害，只能说是略有天赋罢了，这两套剑法只不过是下乘剑法，算不得上乘，遑论还有更在其上的江湖绝学、顶峰武学以及天人武学。你先多多练习这两套剑法，此后我再教你更高深的剑法。”

说完，师父一甩衣袖走回了小院中，也不是是不是去疗愈自己被打击到的内心去了。

明河看着师父拂袖而去，本能地感觉到师父并没有生气，呆愣愣的自语道：“师父这是，怕我骄傲所以佯装生气么？”

“算了，不想了，练剑吧。”

明河继续舞剑，每多练习一遍，体内【此剑心】刻印的剑意便深一分。

一遍一遍……

日头攀升，悬于中天。

明河在湖边练剑，纵然是初春时节也有些热了，汗水在鬓发间渗出来。

师父推开小院门，看见少年仍在练剑，不由得也是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大声对明河说道：“小明河，休息一下吧，过来。”

明河听了，停下手中正施展的剑招，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师父面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仰头说道：“师父，我不累的，还可以再练。”

师父把右手搭在明河的左脸旁，用大拇指擦去明河鬓角的汗水，声音有些温柔地说道：“武学之道，一张一弛，你一直练习反倒是进境难以快速。这样吧，我给你个任务，你翻过山去南边小镇上买点盐和酱油回来，不然我们今晚就只有吃白味了。”

想了想，明河对着师父一笑，答道：“那好，那师父我去了。”

明河说完转身就要走，师父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领，然后说道：“你这猴儿精，我还没给你钱你拿什么买？那小镇有将近十里远，你天黑之前回来就好。”

明河转身，冲着师父尴尬做了个傻笑的表情，然后接过师父递给自己的碎银子，往南边山坡跑去。

负手而立，师父一身青衫随风微微起落，看着孩子走远的身影，眼中半是温柔，半是怀缅。

声音悠远，落在小院外：“师父，当年你也是这样看着我的么？只是我却没那么多时间给他了。”

明河一路翻山越岭，走过林间，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走出了山林草木遍布的山路，正看见一座小镇坐落在眼前。

砖石堆砌的房屋，青砖白瓦错落，一条条青石小巷穿径，偶尔有能看见一两个带着锄头农具地农人回来，也有些小镇居民来往。

炊烟袅袅，升起又飘散。

走到小镇里，明河苦着脸捂着肚子，肚子“咕咕”叫了一声，少年嘴皮都有些干涩了，只一双眸子还灵动，跟自己说道：“天呐，我怎么会没吃饭就出来了，好饿好饿！”

炊烟里传来别人家饭菜的香味，伴着镇上青石板散发的青苔味道和泥土气味，是一种人间的烟火味，不甚浓烈，却让人觉得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