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裳陷入了无期限的沉睡当中。

那个刺客也很快被捉拿归案，同时也惊动了渥太后和里程新帝。当太后提出想见见刺客的时候，皇帝也不得已答应。

刺客被拿掉遮面的面具，押进了大殿，见到太后，莫名地一个瑟缩。皇帝见了觉得更加有趣，便转头看着里程的两位身份尊贵的来宾。新帝是一脸紧张又有些茫然无措。宋承鋆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便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里成太后身着里成宫袍，精致的妆容倒是让她看上去没有一点老去的痕迹，适才转过头去看刺客的模样的时候，露出了华美流苏中的一支含珠钗，清澈的绯色眸子里一点波澜的痕迹都没有，的确是是经历了里成统一部族的大风大浪并且辅佐过退位的元帝和现在的新帝的人，对于皇帝质询的目光一点回应都没有。脸上面无表情，她就是一个旁观的人，如何审问，是皇帝的事情。

宋承鋆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过身来，没等他开口，刺客就先声夺人了——

“摄政王何在？”

“谁派你来的？”皇帝拿起玉制的酒杯轻抿一口，心想，既然大家都不发声，这殿堂的主人还是他，就应该由他来询问。

刺客抬起头，定定地望着远处朝堂上端坐的人们，想了片刻，一个算计好的答案便脱口而出：“自然是你们送来里成的太子殿下。”

皇帝愣住了，大殿上本来安静，现下竟然是有点寒凉。临近黄昏的阳光扑在囚禁了多少人自由，也成就了多少人野心的殿堂瓦梁之上，撞下灰扑扑的清幽寒光，飘落在他的白玉杯沿上，宋承鋆只觉得有些可笑的冷意。

那人被送去做人质也有好些年头了，为何自己到了现在还能听见他的名号在这片土地上如幽灵一般飘荡，扰人生息？

太后静静地望着刺客，也不去看皇帝，眼中隐隐流露出一片柔软的神采，刺客不敢看太后，只是盯住那个仿佛醉倒不动的身影。

自己说出了这么一个答案，留不留自己生死，全是他的决定了。

宋承鋆终于管不住自己的仪态，恨恨地盯着刺痛自己的，酒杯上的光点，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将它往桌子上不轻不重地一放，回身面对着自己的子民和从千里之外远道而来，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两位贵客——

这几年多亏了他们，他一定很不好过。

宋承鋆做了决定，他缓缓地说道：“我们中原，没有摄政王这等人物，你想必是找错地方了，此次你前来，不但惊扰了燕华公主，还伤了云小姐，地牢里自然有一个你的位置，至于怎么处置，我想，交给廷尉看着办吧！”转身关切地问道，“客人可有受惊？此番是我大宋招待不当，不如宴会到此结束，改日再设宴款待？”

新帝迟迟没有动静，太后的眼里似乎是失望，但也没有回答的打算，新帝听完侍者的解释之后，终于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便叽叽咕咕地对侍者讲了几句，侍者代为回答：“大宋皇帝，事发突然，我家陛下和太后都认为不是你的错，至于宴席，陛下说他有点困乏了，请大宋皇帝见谅。”

宋承鋆略微紧张的心在这个时候才略微放一放，他还以为里成的人不会给面子，没想到是语言不通的问题。

待宾客尽散之后，宋承鋆看着还在地上跪着的刺客和准备押送他的侍卫们，挥手暂让刺客留在大殿上，他走到他身边，打量着他：“我不知道你们家摄政王是何等人物，但我也挺好奇的，他究竟是谁？能让我在这几个月中一直听到这个名号。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是会留你这条命的，等你什么时候想通，就什么时候来和我说说他的故事。”

刺客一声不吭，宋承鋆知道他是答应了。冷笑一声，走回宝座边，端起白玉杯，细细端详，又对那人说：“从今天开始，我的侍卫会好好侍奉你，护送你回家找你主子，悄悄去把他请回来，你们小皇帝和太后娘娘，我看必然是不会留你了。该做什么，你自己掂量着吧！”

那人猛然抬起头，终究还是被戳中了痛处，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言草包的皇帝，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懦弱无为。

宋承鋆没有回头，听见人被押出去的声响，大殿里空落落的只剩他一人。他复又端详着杯沿的光点——狠命一甩——

被子跌落在华丽的地毯之上，脆裂作响，阳光散开洒落在他身上，他抬起头，眼中只有愤愤不平的绝望与疯狂。

你......怎么还能活着？那般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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