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算是领会了母后的心思，顿时欣喜：“母后喜欢这里的景色精致，那儿臣回去之后，就为母后建造一座中原的京城。”

太后听了，也是转头微笑着望着他，劝解道：“那就好，没想到皇儿也喜欢这里的景致。摄政王稳定我里成朝政，劳苦功高，你定要好好重用他。”

新帝知道母后的意思，便答应下，自此不敢再打他人的注意。

太后欣慰，却在心中叹气。

新帝和那个在她丈夫生前时受过极致疼爱的孩子相比，虽然在长相上更加像她的丈夫，但终究......不像她的丈夫。

终究是个里成人。

......

陆府。

流铮清晨便醒来了，正要往自己的书房去，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看着这个向他走来的娴静女子，若不仔细辨别，朴素的打扮倒是像极了邻家出嫁又归宁的夫人。可惜那一副里成人的长相，让她在这个晨光熹微的院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一朵迎春弃了晨曦，坠入冰冷的青砖上，簌簌。

女子的声音如同光一般，朦胧飘渺：“你便是流铮？”生涩的京城官话。如同一双手，抚平对面少年心中愤恨不平的褶皱。

“我是。”少年心想，这是里成的太后，想必不会太懂京城的官话。他会一点里成的官话，话语也是冰冷的。

他知道是她杀了他的姑姑，他年纪终究是太轻，不似他的父亲那般沉稳，何况是横亘在里成皇室和陆家的二十几年的恩怨的那个选择直接断绝了最后一丝可能的人，就站在他面前。

没有旁人。

女子却是坚持，她见惯了大风大浪，自然不把少年的威胁放在眼里：“我......想听......你讲的官话。京城的官话。”

流铮想起很小的时候，父亲高兴地对他说，姑姑嫁到里成之后，过得很好，他也曾受到姑姑寄来的信。信上说，默容因为她的到来，都开始推行学习京城官话的新风尚，可见默容的大汗是有多宠爱这位面容姣美精致的异族公主。

可是她那一笔带过的话，却让他记到现在——

铮儿，告诉你一个秘密，姑姑想家了，不要告诉你的父亲，父亲问起来，就就说姑姑问羽儿弟弟好。

当他看到这句有点被水打湿晕染开的笔迹之时，便也回了一句话，童言无忌：“流铮长大带姑姑回家。”

可这封信终究没有寄出去，确切地说，那个带信回来的使者是去向默容可汗迎娶宿勤氏的事送贺礼的。

或许，他在读这封信的时候，姑姑就不在人世了吧。

“哥？哥？”陆流羽的话将流铮从遥远的记忆里重新拖了回来，二十二年沧海巨变。流铮抬头，发现那个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流铮顾不上回话，匆匆往门外赶，却在门口又碰到了她。陆流羽看见她也惊住了。

“你为什么不走？”里成太后是听得懂京城官话的。

“为什么......”那女子重复着流铮的话，艰难地一字一句仿佛她几十年没有说过话一样，“因为，我羡慕你们。”

流铮没想到她会这样虚与委蛇，不禁冷笑，十年苦苦追寻的答案就在眼前，他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那个孩子......你知道的，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里成太后没有想到，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居然还有那么一两个是知道当年那段腥风血雨的往事的，犹如金玉其外的美好现象被一句话划开了华丽的外衣，里面的光景，让人手足冰凉。她觉得自己算计错了，就是不该来到这个地方。

“他究竟......在哪？”刀鞘里的利刃已经蠢蠢欲动，若是有一句不如意的话......

流铮目光沉沉，不知下一刻会不会变成惊涛骇浪。手握着剑柄——他是沉不住气的......

“几年前我见过他，还活着，我没有管他，由着他去。”里成太后往他的方向逼近了一步，预料之中的，气氛缓和了一些，“我明天便会回里成，不会再来碍你们陆家的眼，我想，只有我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几年前，他就是跟随着某一批使者，来到了京城，现在在哪里，是死是活，全由你们这几年的念头了......”

太后的话转而流畅起来，陆流羽确实半个字都不明白，只是听见明天使团便会回去，意味着他们去岳阳的日子也近了，不禁微笑起来。

......

相思乡。

韩湘茨将最后一捆稻草拾来之后，便看见容楚坐在石桌边的椅子上等她，抬眼望了一会新建的竹木小屋，不自禁地欢笑，走到他身边，放下稻草：“这个杰作......你喜不喜欢？”

容楚点头，眉眼里尽是欢喜：“再好不过。”木屋靠山而建，隐在青翠的林子中，前面空旷的地上种满了花，后山的小溪正好浇灌秋天成熟的稻谷......一切都很好——自从找到她之后。

只不过他此次要暂时离开岳阳，去找客居里成的那位宋氏废太子宋承书。据他寄来的信上说，里成最近气候有变。

韩湘茨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她不知道此次他前去又要多久才能回来，但是情况紧急，那就暂时分别好了，恰巧接下来的时间，她也有要事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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