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无名。

道无形。

本非常之物。

奈何道之存于天地，终有其变。

天道离开了祂原本应该存在的位置。

化为天下众生之一。

这是不被允许的。

是异数。

因为这一异数的存在，冥冥之中便会诞生另外的东西去填补天道的空缺。

所以……

就这样诞生了。

“生而知之者。”

面前的少年就是这么称呼他的。

而他也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

是原本属于仙界，却误入凡尘的妖仙。

更是此时妄图重返仙界，欲和他结下缘分的存在。

“就是我了。”他微微颔首，眼眸中平淡得不见一点的神采，没有惊慌，没有喜悦，没有属于一个正常孩子该有的表情，就算他此刻才刚刚出生满三个月，“百草堂，灵九朱？”

“不愧是生而知之者，居然连这些都知道。”

面前的少年笑声爽朗。

微微颔首。

朝着他伸出一只手。

“那么……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的呢？”

“我是什么？”他歪着脑袋，看向灵九朱，那个比他大了几岁模样的少年，“不是很明白，脑子里也没有相关的记载，所以我很困惑……我到底是什么？到底为什么而存在？此刻的我甚至能够心念一动就前往另一个世界……是那些凡间生灵所言的仙界吗？”

“你是天道的伴生。”

灵九朱双眸微眯。

笑着继续说道。

他说的话是原本就已经被知晓的。

但并没有开口打断。

只是安静地听着。

“天道有缺，化为了人形……自此凡间再无天道，需要某种存在去平衡……便是你了。”

“怪不得，我觉得自己可以做任何事情，能见到所有的天地规则，甚至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

脖子上挂着一枚玉片。

上边歪歪斜斜地篆刻着两个字。

那是他的名字。

是他作为一个出生的孩子所赋予的名字。

“但我不是天道。”

孩子发言，那双澄澈的眸子里终于显现出不同的神色。

“为什么我一定要成为那样的存在？为什么我生来就知道了所有……若我当真是活着的生灵，这么活着确实是无趣。”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灵九朱开口。

“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所以我的回答也很清楚了……”

孩子站起身子。

将脖颈上的那块玉片攥在掌心，又摊开，放在灵九朱面前。

“这上面的是我的名字。”

“嗯，是叫许卿。”

“谁给我起的名字？”

“自然是你的父母了。”

“可我没有让他们起这个名字啊……”孩子晃着脑袋，“你看，我的父母不是和冥冥之中的某个存在很像？明明我根本就没有出现的欲望，明明我不想成为天的伴生，却偏偏成就了它。”

“你这样讨论毫无意义。”

面前的灵九朱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只是来谈条件做交易的。

却被迫听了不少的唠叨。

“对你而言确实是没有意义的，但对我而言却不是如此，我生而知之……天底下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孩子这么说着，言语中透着桀骜，却无法让人反驳，因为他本就是那种存在，“不用思考，不用费劲，这样子活着当真有意思吗？所以在我开始想自己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我发现根本寻不到答案。”

“就算你让我想想灵族是什么，我也寻不到！”

灵九朱翻了个白眼。

只是对方却没有听进去。

继续说道。

“总而言之，我不想成为天道，我也不想成为谁的替代品，甚至不想成为任何人的任何所有物，我想要自己存在的价值，而不是别人给的价值……思考了那么多天，这就是我的委托了……”孩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想要足够强大的因果前往仙界，我可以给你，但你也必须付出一些代价……你们百草堂不就是讲究这些的吗？”

“所以你是答应了？”灵九朱眉头微挑。

“将我杀了，送入轮回……然后守护在我身边生生世世，直到哪一天……我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存在，我会给你报酬，所以希望你也可以答应我这件事情。”

“我同意了。”

不需要任何犹豫的时间。

也不可能拒绝。

这是能想得到最简单的回仙界的方法。

他灵九朱想得到这一点。

而这孩童，此世唤作许卿的孩童却是早已知晓。

一点寒光已至。

在灵九朱离开此地的时候。

孩子已经没有了声息。

……

“走差了！”

心里这么想着。

他的眼里却不带丝毫的情绪。

所有的记忆都连起来了。

知晓了自己是谁。

知晓了一次次地重复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知晓了……直到现在为止，他一直都没有成功过。

就算距离他第一次诞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还是在重复着同样的失败。

面前的老人拼死将利剑刺入他的胸口。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因为在这一瞬间，属于他的一生已经结束。

“这次的道，错了……”

“没事，还有下次，下次我一定可以……”

抬头向上看。

在所有人都未曾见到的某个地方。

他却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

是来接他走的。

那位百草堂的主人答应了他的。

允诺了他生生世世的愿望。

“唔——”

用尽这具身体最后的力气，猛地攥住了面前老人的衣襟。

赤红的双眸在闪烁。

双唇颤抖着，贴近了老人的耳垂。

轻吐一句。

“师尊……仙界再见……定……再论道……”

“来世，再来世……等……”

那是他作为这具身体的主人，这一世的心声。

他叫方玉。

是一个道门的天才……正如从前一样地天资卓越。

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他依稀听见那老人说了一些什么。

但再想听仔细一些却是不行了。

……

“来世你想出生在什么样的人家家里？”

稚嫩的声音响起。

灵九朱手里托着一团光球，立身一片昏暗的潭水上。

四野看不见岸。

却是湖面上一点点红色的莲花泛着依稀的氤氲。

“嗯……原来是这样，不过有些困难呢。”

“毕竟你福缘深厚，就算是随便投胎……自然也会成为与修道者有缘的子嗣。”

“太聪明不好？那不妨如此，我去凡间寻你……然后亲自带你离开如何？”

“不麻烦的，这是生意……”

手垂下。

那团光球一闪一闪的。

缓缓沉入湖中。

……#####也许这周结局（不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