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母亲晾晒完衣服从门口进来，看见我和袂坐在一起吃着早饭的时候，只见她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母亲双肘支着身子趴在桌前，望着我和袂。

“袂啊，是你心太软了，还是这臭小子哄女孩子挺有一套的啊？这么快就原谅他啦？”母亲轻轻地笑着。

“我哪敢不原谅他啊。”袂吮了一下筷头，瞥了我一眼，“我要是再不原谅他，估计就要被这个流氓轻薄了。”

“咳！”我差点一口米饭喷了出来，不过她说的也像是那么回事，我现在哪敢得罪她啊。

“嘶~看不出来啊，原来还是个小流氓啊？”母亲走到我身边，“吃好没有？吃好了跟我到房间里来一趟。”

“还，还有两口。”我咬着碗边，抬着眸望着袂，向她求救。心想着，完了、完了，怎么办啊？

“大妈妈，我跟曲艺哥哥说两句话。”袂都没有经过母亲同意，快速的拉着我跑到房间里，关上了门。“待会你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行了，大妈妈不会往那方面想的。”

“随便找个理由？那我怎么说？”我紧张的没有了自主。

“怎么说…不用管怎么说，随便编个理由，反正你不要泄露你的心思就行了，只要你不说，我相信大妈妈是不会往那方面想的。”袂在我耳边轻声快速的说道，“你要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以大妈妈的脾气打你一顿都是轻的，以她刚烈的性子把你赶出家门都有可能。好了，不说了，赶紧去吧，别怕！”袂快速的打开了门，将我推了出去，只见母亲正好站在门外。

“密谋啥呢？”母亲神色不悦的望着我和袂，“你给我过来！”母亲伸手拉着我的耳朵，拖着我向她的房间里走去。

“疼，疼，疼。”我疼得直吸气，好在路不是很长，到了房间母亲就放开了我。

“把小汐放到门外。”母亲的神色不容我拒绝。

“哦。”我将小汐放在了地上，“小汐，我一会就出来。”

果不其然，母亲不容我多说，就关上了门，插的还是最上面那个我够不着的门栓。

“怎，怎么又关门啊？”我心虚的站在一旁，观察着母亲的一举一动。

“到里面来说。”母亲离开房门，走到床的里侧，坐在床沿边，我只能乖乖的跟了上去，“说吧！你干嘛那么抵制你大叔？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因为，因为你不是常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吗？我只是不想欠着大叔的。”我勉强找了个理由。

“不要跟我打马虎眼，说实话！”母亲脸色一沉，我吓得心跳漏了半拍。

“因为，我，我怕妈妈不要我了…”说着，我还煞有介事的抽了两下鼻子，“妈妈有了乌诺大叔，肯定就会不要我了。”

“真是这个原因？”母亲皱着眉，审视着我。

“真的…”我说着用手背抹了一下，装的很伤心的样子。

“傻孩子。”妈妈揉了揉我的脑袋，“我怎舍得不要你呢？妈妈不要谁也不能没有你啊。”

“妈妈，是真的吗？”直到此时我才敢抬起眼眸望着母亲。

“真的不能再真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母亲微微笑着。

“呵呵…妈妈。”我开心地扑进妈妈的怀里，“妈妈，我好喜欢你。”刚说完这话，我吓得一怔，糟了，我怎么说出口了。

“呵呵，臭小子，快起来。”妈妈将我推开，“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还有什么话啊？”我蹲在母亲跟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就是等乌诺大叔中午再来的时候，你不能再像早上那样了，知道吗？”

“……”我怎么会听不出母亲话里的意思，一句话还未出口，眼泪就滚落了出来，“那等他中午再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准备答应他了？”

“你…”妈妈伸手擦着我脸上的泪水，“你大叔这些年帮我们家许多忙，你也是看到的，不是吗？也正好可以帮你找个父亲啊，难道你不想吗？”

“……”我睁着眼，母亲的话语如同极北冰原上的夜风，一遍遍撕刮着我幼小的心脏，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奔涌而下，我根本看不清母亲的脸庞，只是一片模糊的白影。

“果然是这样的结果。”母亲伸手拂去我脸上的泪，“别哭了，其实妈妈还有一个办法。”

“办法？”我呆愣的回应着，还未回过神来，“什么办法？”

“你坐下来，妈妈慢慢跟你说。”母亲拉着我在她身旁坐下，“妈妈想让你把小汐给卖了。”

“把小汐…”我一愣，随口就反对道，“不行！绝不可以！”

“傻艺儿，你要知道小汐是幻兽，幻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修炼高人都要争抢的东西，现在凭你还留不住她，指不定还会陷入杀身之祸。听妈妈的，把她卖了，不说卖个万儿八千的，几百金币应该还是能卖到的，拿着这些钱，到城外别说一头羊，就是四五十头羊也能买回来的。有了羊，这件事情自然就瞒过去了。”母亲深深望了我一眼，“况且这多余的钱，也可以存起来，以后给你留着上学用。最主要的，这件事就是她惹出来的，就该由她来承担。”

“……”我张着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母亲好像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小汐，今天早上她才刚叫了我主人，虽然我与她昨夜才相识，可我真的舍不得。

“我当然是希望你能答应把小汐卖了，你不答应我也不会强求你。”母亲望着我，伸手抹去我眼角干涸的泪痕，“你若是不同意，中午大叔过来的时候，我希望你安分点。”

“那，就卖了吧。”我的目光四处难安，心里惭愧不安。

“唉…”母亲拍了拍我脑勺，“那出去吧。”

可当我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小汐那六七岁小女孩的模样，看到她站在房门前静静地等待着，看到她眼里流转出见到我时的喜色。当我听见她稚嫩的叫着我主人，张着双臂向我要抱抱的刹那。我的心里惭愧的迈不动步伐。说来也是奇怪，我与她相识才不过一夜，可我觉得她必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一部分，她是我的，只属于我的幻兽。

“怎么了？”母亲望着呆立不动的我。

“妈妈！”一声呼喊，我弯着双膝，跪在母亲跟前，“你还是把我卖了吧！我不能卖小汐！”

“……”母亲抿了抿唇，“这也不行！那也不同意！那好啊，等春奉让老爷来带走我好了！你满意了吗？”母亲湿润了双眸，哽咽着对我怒吼道。

“不是的，不是的。”我见不得母亲流泪，母亲的泪仿佛可以滴穿我的灵魂，“我说了，让你把我卖了，卖到哪里都好，只要能够买起一只羊的钱。”

“我决定了，等中午大叔来的时候我就答应他了。”母亲根本就不理我的要求，只见她一抹眼泪便要离开。

“妈妈！”我站起身，内心奔涌的伤痛让我失了理智，出口就道，“你是要大叔，还是要我！你要是答应了他，我便了断在你面前。我绝不认不是我父亲的男人做我父亲！也绝不允许别的男人触碰你！”

我再也遏制不住心中肆意冲撞的悲伤，扭头便冲出了家门，没顾袂在背后的呼喊，我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冲进了果园，又一路跑到了农田里，最后我蹲在第二条护城河的岸边，抱着膝盖不停的抽泣着。

“呜~”熟悉的叫声，只见小汐又变成小猫的模样，她跳到我的肩头，伸着小舌头舔着我的脸颊。

“小汐…”我转手将小汐搂在怀里，泪水打湿了她头上的毛发，我哭的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孩童，“小汐，我好难过…好难过……”

“呜~呜…”小汐轻声叫着，伸着粉嫩的小舌头舔着我的嘴角，此刻从她口中呼出腥酸的气味，并未让我有半点的反感，反而带给我一丝难言的安慰。

“曲艺哥哥！”远处的树林传来袂的声音。这个丫头还是追了过来，我抽吸着鼻子，一抹眼泪，抱着小汐拔腿就跑，顺着护城河的边沿往上游跑去。这个时候我不愿见到袂，被她看穿心思的我，没有脸面再面对她。我更不敢回家去，不是怕母亲的责罚，而是怕母亲已经猜到了我可怜的小心思，就连袂都看出来了，又经过这一次母亲还会不知道吗？我真的好怕，可是此时的我又不知道往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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