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规觉得自己就是来搞笑的。

她觉得自己是贵命，然而她现在在一家棋盘街的小作坊里混日子。

她以为自己是独特的，然而这家店里其实到处都是风姿各异的灵。

她以为她能泡帅哥，然而现在那些风姿各异的灵也在寻找各式各样的方法接近李九。

吗了个巴子。

见过憋屈的作者，没见过这么憋屈的作者。

我能不能写个魔灵大战什么的然后就剩我一个？

辣鸡。

王燕规一边学着好好和其他灵相处，一边在心里骂娘。

这店里有生灵的物件不多，但也少不到哪里去。但凡有一些收藏价值的都是精心养护的，其酝酿出的灵性格也大多柔和。这让她心里放松不少。毕竟看了那么多网文，什么陷害啊嫉妒啊阴谋诡计啊比比皆是，这要是在一家小文具店都能上演那样的宫斗大片，她估计她这虚拟世界一游就要以勾心斗角为主要路线了。为谁勾心斗角？李九？

那也太窝囊了。

王燕规撇了撇嘴，继续装作很认真地在听这些灵热心地给自己讲这店里的故事。

为首的笔灵告诉她，是因为李八天天悉心呵护她，她才化成了灵，李八就是她的恩人、主人。

嗯……不是抢李九的，下一个。王燕规保持着热络的微笑腹诽道。

一边的墨石灵倒冷淡许多，燕规反复跟她客套了几个回合下来，才得知一点消息。“只有九先生会用心聆听我的声音，只有他能真正安抚我的内心。”

情敌，下一个。王燕规一边说着祝福的话一边想着。

“我们都是受八、九先生的关照，才得以化灵。此恩等同于父母之恩，无以为报，”一卷花鸟虫鱼图文绉绉地告诉她，“我看你能离了本体浮于空中，定是像石奶奶那般神仙眷顾的。恩人们的母亲有顽疾在身，苦不堪言，还望你能念着往昔恩情，多替他们分分忧啊！”一时间整个店里的灵都朝她这边看过来，一个个那个眼神，就差写上“道德绑架”四个字了。

得，合着我想享享清福就得接受文墨党和灵民的制裁啊！

虽然她也没打算享清福。毕竟是来写故事的，总不可能写起床吃饭睡觉吧？即使她还是最喜欢这样的猪的生活。

“我也正想着有什么法子可以报恩呢，我才化灵，也不懂我能做什么。你们知道那石奶奶在哪吗，我很想请教一下她。”她努力地让自己流露出诚恳的神情。看样子这石奶奶也是个有地位的，也许能告诉她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怎么变成人，怎么碰见高富帅这之类的。实在不行问问怎么讨李九喜欢，也不算白跑一趟。

那画卷灵倒是很热心，指了指店中最显眼的一排货柜：“石奶奶就在那货柜上的箱子里，她可是我们店里最名贵的镇纸了，作镇店之宝用的。平日里约摸是一周现一次灵，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教导九先生才学，晚上积存的灵气不足化灵了，便回去歇着。”

听这画灵说话真麻烦，王燕规强忍住扣耳朵的欲望。“专注”地听画灵讲着。

“今日已经是第六日了，等到明日辰时，石奶奶便会醒来，你可以在她去教导九先生之前问问她，先生上学时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错过了你便只能再等上七天了。”画灵顿了顿，好像在思索着是否有什么遗漏。

王燕规估摸着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得差不多了，连忙各种道谢。生怕这妹妹继续讲下去，这一串古不古白不白的腔调已经让她头都快炸了。明天辰时……辰时是几点？子丑寅卯辰巳午未……她扳着手指头数起来，七点到九点？？

简直就是熬夜党的噩梦。

怎么就非得七天才出现一次呢……她不耐烦地挠了挠头。没办法，只能早起了。

王燕规一脸苦逼地望着坐柜台的李八，这货倒是起得早，四点就下床了，拿着各式各样的清洁工具把大多数货都擦拭了一遍，那动作轻柔得，可惜他看不见也听不见自己，否则就能让他叫我起床了。

李九这小哥哥就一直没出隔间，应该是还没起床……等会儿，王燕规穿过土墙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这高度，即便现在是冬天，也快到中午了吧？不是说没电的古代人都是早睡早起的吗？她皱了皱眉，穿了回去，直奔隔间。

这货果然起来了，衣冠整齐地坐在炕上，闭着双眼拿着什么东西，还在上面摸来摸去。她一穿过隔板，李九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她上，全然没有瞎子该有的感觉。

这阴阳眼也是牛逼。她不禁在心里嘀咕道。

“九先生早啊～”王燕规很客气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要上前看看李九手里的东西。小哥哥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她的突然靠近吓得脸一红。“哇你对着魂儿也能脸红啊？”王燕规不以为意，注意力都放在了他手里的那块板子上。

“我………”李九半天没说出话来。见她一心观察他手里的东西，倒也减了几分窘迫：“这是我哥给我刻的书，我不能识字，就只能靠着这些凹槽来读书。”

“嗯……”这书还是用薄木板刻的，很原始的方法啊。看字的形状，估计李八自己也不识字，像画符一样，亏他也摸得出来。王燕规抬头看了看四周，这小隔间的墙角放了一个小书柜，整整齐齐地摆了两行，一行木制的书本，很多很厚；一行老旧的书籍，数量相当少。“要不要我读书给你听？”

听王燕规开口，李九明显有些激动：“你识字？”

“呃……大概吧”如果是汉字的话。

我估计我写的小说世界应该也不会是其他文字吧？那可够编的了。

李九顿时兴奋地站了起来，扑到墙角兴奋地摸索着：“上次石奶奶是念到了第四本，正好这两天书要还回去了……”说着说着又停了，“还有三本都没读过呢，不如先从后面读起好了。”

这反应倒是另她有点儿吃惊，这小哥哥显然就是一副书痴的样子，古时候的人就渴望知识到这种程度？

而且看他找东西的速度，显然是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难道是……长年呆在隔间里吗？

“你是一直都住在这个房间里吗？有没有出去逛过？”虽然觉得不合适，她还是开口问了。

某书痴明显顿了一下：“是啊，我眼睛不好，哥哥要看店，很少能带我出门。”转而又笑起来，“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本来就看不见，不需要到处玩儿。”

心态还真是难得的好。

“就这本吧？”李九拿出一本书对着她晃了晃。王燕规定睛看了看，这书名似曾相识……

“山海经？？”王燕规的眼神不禁变得怪异，“合着你成天痴迷书籍，看的是这种书啊？我还以为你是要科考中状元的人嘞！”一瞬间李九在她心中的文艺青年形象彻底崩塌。

就像早猜到她的反应一样，李九越发开心地笑道：“四书五经那些石奶奶会教，其中内容博大精深，我还需反复钻研，就怕你一句带过，我却要思考上半天，错了漏了，还落个不是。不如讲些轻松的，也舒缓一下心情～”他的眼睛依然是闭着的，面容却分外神采飞扬，把燕规两只眼睛迷得直直的。

“呃……那行吧。”她略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完蛋居然被备胎的美色迷惑你说是不是要完蛋，你摊上大事儿了。

备胎见她同意，便端端正正地坐好在炕上，拿了个小桌垫着，翻开了书页。

“好，第一页，呃……”燕规停了下来，满头黑线。

“怎么啦？”李九疑惑地转向她。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山海经的字很难认？”尤其是繁体。新华字典上很大一部分生僻字都是特么的神兽名字。

“没有诶，石奶奶偶尔会花时间给我讲讲，没听她说过啊。”

她又是一脸黑线。那怎么办？那不如按照仅有的一点记忆直接给他讲神话吧？就这么决定了。她抬眼刚准备开口，就注意到了某小哥嘴边那一抹略带狡黠的弧度。

好小子居然开始嘲讽老娘了吗？？

“我说李九啊。”她忍不住放冷了语气，冰冰凉凉的让李九感到浑身一股寒意：“怎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

“很好看？”

李九一脸惊诧地直坐着，然后小脸像爆炸的西红柿一样从前烧到耳根。此时燕规正一脸痞相地半靠在他身上，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轻轻触碰着他的脸颊。

当然只是假的碰了，因为她发现这种接触是直接穿过去的，只能说走个形式和过场。没想到这样也能吓到小哥，效果倒是出奇的好。

然后小哥就火急火燎地下了炕，还因此撞到了小腿差点没扑在他哥床上。

哎呀……忘了小哥看不见。呃……

“你！你别过来！”小哥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思指着王燕规道。虽然那闭着眼睛生气的情形看着有些尴尬……但还是能让李八看出他现在十分窘迫。

“怎么了小九？”急忙进来查看的李八担忧地看着李九。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