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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者的告白》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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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三个月后,小龟的脚好了。他不再需要我推轮椅,但是骆驼长期和骆驼嫂在一起,所以他只能和我和加贺厮混在一起。我们三个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打篮球。

加贺的风格是三井,小龟是宫城良田,而我是角田。他们一个技术过硬身体强健,一个快速灵巧运球娴熟。而我最大的特点是个子高,却跳的不高;看上去壮,却一推就倒;喜欢做技术动作,却重心不稳。

加贺一手三分出神入化,据他说他当年差点上了沈阳33中。沈阳33中,南京9中一南一北两大篮球人才输送基地,圈子里面的人都知道。

我是典型的南派高中生打法,喜欢用技术动作避免身体接触。体前变向,交叉运球,把对方晃起来,再突破,争取没有身体接触。

加贺是典型的北派打法,做任何技术动作前,先找身体对抗。让对方重心不稳之后再做技术动作,不管是变向还是生突成功率都很高。加贺还有一手能进cuba的三分,他就是我见过打球最好的。

小龟虽然腿伤刚好,但是速度奇快。第一步加速奇快无比,节奏也很强,虽然投射欠佳,但是传突结合的特别好。看他打球,绝对想不到他是刚拆了石膏。

而我个子大,手长一手漂亮的慢三步上篮,必能博得犯规。我打球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规犯。或者这都不规?”

我们三个去打3v3基本不会输,加贺战术素养很高,带着我们两个打。在大学校园,别人撑破天打个挡拆就不错了。我们打的风生水起,各种传切,无球跑动,无球掩护。很快他们两个在学校篮球界,我在造犯规界都博得了一席之地。

为了备战并不存在的学院杯。是的,并不存在。小龟一直坚信会有的,加贺表示没有听说,我是无所谓凑个热闹。总之我们备战了很久,学院也不曾组织过比赛。小龟说“没有学院杯的学校不能叫学院。”我很想反驳他,老婆饼里没有老婆,蟹肉棒里没有蟹肉,但是我从不反驳他。

那一天,下了晚课。加贺让我加练100球三分。这是我觉得最傻的地方。他总是模仿安西教练,却又不敢让投射最差的小龟去练习,每次都拿我开刀。我也无法顶撞他,他是队长,三个人的篮球队队长也是队长。

我一个人默默的练习,一球,两球,操场上人越来越少,灯都熄灭了我也没有投完100球。我坐在篮球架下默默地擦汗,井上雄彦是骗人的,樱木花道不可能在一周内投进两万球,请把青春还给我。

我捡起球,正准备回去,突然我看到最远处的篮球架下似乎有两个人。一个人站着,一个人手扶着篮球架,正撅着屁股。那姿势,那韵律,没错了。

我拿起球,故意投了个三不沾。我慢慢跑向他们的方向去捡球。慢慢走进,我发现那个男人我认得,那是赤城。

他看到了我,撅着屁股的姑娘并没有发现。他抓着她头发,像在骑一匹马。他咧着嘴对我一笑,我像见到鬼一样的跑开了。

回到宿舍之后,我久久不得平静。因为我看到那个女孩子了,是银。

不久之后,我听到加贺房间传来了哄闹声。我慢慢走过去,加贺躺在床上,小龟和骆驼坐在桌子上,赤城甩着手里的避孕套。

是的,一颗用过的避孕套,打了个死结。浑浊的液体被他甩的上下飞舞。我顿时有点恶心,正准备偷偷退出去。小龟发现了我,把我拉进房间,我坐在最中间的凳子上。

所有人都把我围起来,赤城丢掉避孕套,光着膀子拿起边上的哑铃,夸张的练着二头。他一米七略出头,粗膀子,大肚腩。看身材就是退役运动员发福那种。他戏谑的问我“哥身材好么?”

我谄媚道“确实是……蛮好的。”

“你小子是不是看到了?女的到底是谁啊?赤城不肯说。”小龟给我点了一根烟。

我拒绝了,我的脸登时通红。我高一就认识银了,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小小一只,微微胖的小圆脸。虽然时常欺负我,但并不是真的欺负。我想起银的父亲,想起好几个雨夜他骑自行车驮着银从我身边过,都会停下问一句“李德这么大雨不打伞么?”

眼泪不断的留下来,我突然很想冲上去揍他。我不是什么狗屁婚前无行为论者,我不信教更不阻止身边人去偷尝禁果,我也不会说什么不能穿婚纱就别脱人家衣服,这个时代你有本事才能浑身脂粉香,我羡慕但绝不嫉妒,那是别人的自由。但这不应该是炫耀的资本啊,那个女孩子也会脸红,她也有家人,她也有朋友啊。

见我哭了,小龟一下激动的抓住我“不能是金吧!”

他这一问,加贺和骆驼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大家都在等待我回答。

我今天状态不好,不太想装孙子。我笑着抹了下眼泪看了下赤城。他咧着嘴笑着看着我“说呗,阿德,你看到啥告诉大家。”

我歪着嘴冷笑道“我看到他带着套撸管来着,一个人站在操场上。”

我的回答,让他惊呆了,整个房间炸开了锅,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赤城羞愤难耐,丢下哑铃登上桌子,一脚踹在我胸口。这位练田径的少年,脚力惊人一脚把我踹到撞在门上。铁门轰然作响,我再一次敲了钟。他这一脚比当初二宝那一脚更狠,一点劲道没有收。我被踹的窒息了,是的,完全窒息。我大口呼吸着,却一丝空气都吸不进来。

他猛地骑在我身上,拔掉拖把头,用木头的尖端顶着我的喉咙,大骂道“我x你妈!”

我彻底懵了,东北打架都是以命相博么?电光火石之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此时门被推开了,二宝的头伸了出来。二宝叼着一根烟,披着他那件陈浩南同款夹克。二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试试?”

此时,屋子里的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加贺一把抱住赤城,小龟和骆驼把我拽起来,我慢慢喘匀了气。我此刻特感谢二宝,直到他开口说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来保他的。我是来让你下台的,别整的你敢下手似的。”说完二宝转身走了。

他这句话,让场面尴尬到天际,我和小龟同时吸了一口凉气。赤城猛得跳起来要再次发难,却被加贺死死摁住。我被小龟推出了房间。他推我进了我的房间,关上我房门的那一瞬,撅了下嘴。意思是,干的好。这小子真帅,这个表情让我爱死了。

我反锁房门,靠在门上蹲了下来。我疯狂的大笑,却不发出声音。

突然传来了赤城踹门的声音,只听到小龟劝道“消消气,这门坏了要陪的。”

家境贫寒至极的赤城果然不再折腾,不一会儿盥洗室传来了狮子吼。“你们都是大傻x,x你妈……”的循环播放。我微笑着,带上mp3的耳机。

赤城拿起垃圾箱,全力的砸在墙面,门框,水池。夹杂着他狮子吼一般的骂娘。音乐合着他的嘈杂声,仿佛是天籁,动听极了。他手中垃圾箱化作鼓槌,打着动人的鼓点,我不禁翩翩起舞起来。

第一次反抗,动人的美丽。

mp3快没电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赤城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垃圾桶。我缓缓打开门,加贺拉着我去找他,用东北兄弟解决方式的方式来化解这场矛盾。

在东北没有什么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两顿。这句话的具体解释就是:我打了你,但是我们由于一些原因还得继续处。那你就请我吃饭,吃完了,你还有问题我就再打你,或者你再请我吃。总之就是不服气就打你,打完你还得请我吃饭。

但是一般是打人的人嚷嚷着请客,被打的必须不免俗的嚷嚷着自己来。两个人互相推搡,感情在推搡中升华,互相说着“这次我来。”仿佛这样就可以化解矛盾。

然而事实呢?起码从我的角度我是无法原谅他的,但是这顿烧烤我必须得吃,而且得叫上一帮人,不然就是不敞亮。我心疼钱,更心疼时间,其实就是心疼钱,特别是在第三件啤酒下去之后。

赤城喝的红得像个番茄,小龟推了一下我。我站起来满杯,对他鞠了个躬,道歉道“哥,我的错。”但其实我心里说的是“你哥,我的错”他已经微醺了,撕下一只烤鸽子的腿,“阿德啊,来多吃点,咱们班你最小,你多吃点补补。”

那只鸽子我吃了一条腿,他吃了剩下了。我笑的可开心了,一副哥哥们都疼我的表情。

赤城酒到位了,情到浓时。说起了自己故事:他家从小就家境不错,他生下来就是家里的骄傲。整个苏家屯,除了加贺,他是长得最壮的。

当时我并不知道苏家屯有多大,我以为就是一个屯,还真信了他的邪。

他跑的快,从小就快。号称前五十米是世界级的速度。他很快进了小学校队,他是学校前五十米跑的最快的。加贺等一帮人都没有他快。但是比赛一百米,他从没有拿过名次。大家总能在80米之后超过他。

他特别沮丧,后来家里人找了学校老师。送了礼,老师想尽办法帮他转到110米栏。事实上,他依旧是前半程快,后半程乏力。

说到这里的时候,加贺笑的翻下了桌子,他说50米之后一条腿都能跑赢他。

家里又花钱给他去运作,无论换什么项目,他都是前五十跑的最快的,也紧紧是前五十米跑的最快的。

加贺坐在地上笑的前仰后合大叫到“还不是因为你那异于常人的大屁股。”

大家此时才发现,赤城的屁股是正常人的两倍,而且异于常人的翘,怎么去形容有多翘呢?屎孔向天。这四字是最好的形容了。

所有人都在笑,我却不能,我快憋出内伤了。

此时,他话锋一转,他的家族生意出现了问题,家里没有钱给他运作了,他只能一辈子呆在标枪队了。

大家都都沉默了。加贺闷了一杯雪花,“就是他家小卖部黄了,苏家屯开了家大超市。”

这次是大家都憋着不能笑,小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进入初中,赤城是班上最高的,一米七。他最先发育,脸长得也俊俏。班上的姑娘们都爱他。体育竞技不如意,情场却非常得意。初二的时候,就睡了超过十个姑娘。

他终于知道上帝给他的大屁股是干嘛用的了。从此,班上都喊他根哥,都说他有条好根。

他说到这里,看着我叹了口气,“所以我只是在女人身上得到欢愉,并不是欺负她们。我只有这样才觉得自己不是失败者。”

这个话锋转的我差点翻下桌子。这特么有什么逻辑?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赤城摸了下自己的脸,主要是脸的问题,你不信问小龟,脸好的男人必然有这个劫数“小龟你是不是也好几十个了?”

小龟看着我们,闷了一口啤酒,竖起一根手指“一人。”

场面一度尴尬,加贺提了一杯,大家都举杯。小龟略沮丧,骆驼碰碰他的胳膊用口型说了句“处男。”小龟又看看我,我耸耸肩不置可否。

大家都笑了,举杯敬处男。

这一顿,喝的大家都很开心,除了我的荷包不开心。我不能喝,就没有怎么举杯。他们为了保证我买单的稳定性,并没有尝试灌我。踩着熄灯点儿,我们往回走,经过女寝楼下,看到honey姐翻窗跳下。

又是一副春光乍现,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大家整理了下衣装,和她擦肩而过。我觉得她不会想表现得认识我,我习惯性的低下头。

我习惯了身边的女孩子们假装不认识我,从小到大我女生缘不差,经常帮他们跑跑腿买买东西,递递情书啥的。但是她们在男孩子面前无一例外假装不认识我。我觉得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功能性。

我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用手扶住了我的肩膀,方便穿着自己的高跟鞋。就在我纳闷她到底平衡有多差的时候,就不能自己穿鞋么?她用穿鞋的那只手的食指勾住了我的下巴,带着我往前走了十几步。

我像一只咬钩的鱼,翘着下巴被鱼线拽着。她那根手指刚刚塞进鞋子里,我此刻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只见她微笑着把我的耳朵揪住放在自己嘴边“怎么?假装不认识老娘?”

我低下头“我怕你和她们一样,觉得认识我丢脸。”

她转过身,慢慢走开,随后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我呆呆站在原处,且听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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