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迷迷蒙蒙，脑袋里也是混沌一片。

少年在恍惚间听到一个声音。

……

“这个世道或许不好，但它总会好起来的，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

“贫道，赵通玄，有一剑要说与天下听。”

……

“剑起！”

……

一声清亮的剑鸣，犹如一道透亮的闪电撕裂少年心头的乌云。

脑海中的迷障刹那间被驱散，少年的眼前顿时清明，旋即便见到了一幕此生难忘的景象。

少年只见，天上，天下，尽是剑气，众生，万象，皆生剑意。浩繁如星辰之多的剑气，如鱼般悠游在天地间。其间剑气，厚重者如山岳，轻盈者如流风，意气高昂者如少年，深邃沉寂者如老人，悠然自得者如少女轻歌曼舞，慷慨悲壮者如将士誓死一战。一道剑气，便是人间一景。千千万万道剑气纷涌而至，汇聚成一道长河，映照出这世间的诸般景象。

而在这剑气长河之畔，有一位身穿破烂道袍的老人，踽踽独行。

少年一目千万里，将这博大的气象尽收眼底，他的双目一阵阵的刺痛，这早已远在他的目力之外，只是他不肯闭上双眼。仅为人族，他便没有理由不去死死的记住眼前的景象，和眼前的老人。

剑鸣声声，好似老人坐在大树底下饮着一壶酒，讲着家长里短、陈年往事。老人生于此世三百余年，要说的哪里是几句话说得清的。但千言万语，对老人而言，终究不如一剑来的快意。

少年泪盈满眶，心绪激荡。平素极恶喝酒的少年，竟破天荒地想喝上一壶，总觉得非得如此，才对得起此情此景。

君不见，三百年人间，此时此处最风流。

忽地，剑气长河中掀起一朵浪花。

一声惊怒的咆哮，震天动地。

“赵通玄，你难道要弃人族不顾！”

老人径自走着，不屑一顾。

浪花很快淹没在滔滔长河中，随后又相继掀起六朵浪花，动静小大不一，但结果皆是如此。

长河滚滚，长路漫漫，少年看着老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轰隆！”

天地间雷霆乍起。

老人停住了脚步，似是要转身回头，再看人间。

此刻的少年，早已泪流满面，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在他心头千回百转。

许多年后，已不在少年的他将自传中写道：

“余生至此，不可不谓幸甚。犹记余少年时，为仆，曾与剑宗赵通玄同行数日，受其教导，读书识字，得见圣人风采。余引以为至幸。后，……，亦以为至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