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今天中午你从床上跳下来的那一手，我们就永远也学不会。”

对面一女生将书一合说：“就是。”这时，我才发现她手里拿的是一本正畅销的青春小说。又有一位上铺的女生补充说：“我发现你就像书中所写的女子是柔中带刚的那种，有一些侠的味道。”

听这姑娘一说，我立马冲过去拽住她的手，差点把她从床上拽下来，“知己啊，知己。”我今天是遇到知音人了，就在空中飘了一遭，感觉甚爽。看来是众愿所归，这大姐我做定了，就一拱手说：“小女子何德何能，承蒙众位如此抬爱，思来想去我还实难担此重任啊。”印象中凡是领导升了官都有这么一句谦虚的话，此时正受用。

刚说完就有枕头扔过来了，我只好打住。

我问五个妹妹有谁敢和我一同出去的，无人应和。良久，下铺的小女生举起手说她敢，还有一位说自己有事可以一起出去。出了宿舍我们三个相互认识了一下，得知小女生叫陆灵，另一位叫安雨诗。她们也开始叫我叶子，我就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竟不知道楼道里正横着一个女的，走近了发现此人五大三粗，估计有二十多岁，烫卷发，目测有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肯定不是哪个拳击队的就是退伍军人特警什么的。一想腿就有些发软，陆灵拽我衣服说那是宿管员。“宿管员怎么了？”一开始就不能在她眼前软了，不然不能起模范带头作用。脑子一热，就闪出一个八路军战士冒着枪林弹雨手执钢枪大喊，兄弟们掩护，我冲过去了，注意此时是一个慢镜头。

结果我真的仅仅是一个冲刺略一缩头就过了防线，陆灵和雨诗还站在原地，我做了一个中国人最爱做的v字形手势并让他们快冲过来，宿管员却主动让出一条道，她们俩就径直走过来了，丝毫没有阻拦。我们刚到楼梯口，忽听见后面一声极具温柔的话语：“早点儿回来。”

我说：“咱们学校宿管员可真有特点啊。”俩小妹也乐了：“是啊，特别的能让人记住。”

我们扑楞楞下了楼，往女生公寓门口一站，亭亭玉立，感觉也很玉树临风，不过这个词老用来形容男性，其实自从有了李宇春，这个词女生也能用了，有人就说如今做计划生育广告特别好请代言人，说把那李宇春海报往墙上一贴，再来句文案：生男生女都一样。肯定轰动。

夜色中，公寓楼像一只硕大的灯箱，格外耀眼，干净的只有塑料袋的路面上映出些白蜡树斑驳的影子，藤廊里还有谈笑风生纳凉的人群，好一月夜。

陆灵一直跟在我身后，雨诗却走得很自然，双手插在口袋里，时不时瞅两眼天空，倒让我觉得自惭形秽，不敢贸然接近。我拉着陆灵的手说：“我妈看人有三招：一看气质，二看步伐，三看姿态。我猜雨诗乃是一位大家闺秀，还有江南女子的烟雨朦胧，又有书香门第的端庄仪态，必须得有一个江湖名号，就唤作一笑沉鱼落雁一颦闭月羞花烟雨江南西湖畔燕子坞中一飞仙”陆灵说：“都哪跟哪啊，我一句都听不懂。”我说：“小丫头懂什么，这叫名号，你现在初涉江湖，到时我也给你取一个。”我和陆灵正颠三倒四地说着，雨诗却在一旁偷笑。

陆灵问：“我们出来，宿管员骂怎么办？”

我说：“反正我又听不见。”

陆灵又问：“待会儿回去迟了，进不了门怎么办？”

我说：“我们就不进去了呗。”

陆灵说：“那我们就得好好玩玩，你可要让我将这县城都逛一遍。”

“怎么你没逛过？”我问。

“我真的没有逛过。”

我和雨诗仔细打量这小丫头，大大的眼睛，浓浓的眉毛，小小的嘴巴，很聪明的一个女孩子。我说：“怎么你没进过城？”陆灵也不回避说：“头一次，其实告诉你们我都快十七了，不小，因为从小营养不良，没发育好，我中考体检时医生差点给我填成畸形。”

看见陆灵望向我的眼神，我就想起我爸妈整天在大街上捡垃圾那时候我自己照镜子看到的眼神，对物质的渴求，这眼神既可怜又可怕。

约好林涛那小子八点见面的，可现在连个鬼影也不见。

我们跑到男生公寓楼下，风姿绰约地站着，一点也不掩饰，因为它一直没“男生公寓，女生止步”的牌子。我们能听见楼上好几伙男生的口哨，他们试图把一中公寓的窗子挤破，但几经尝试还是没有破，就都探着身子吊在上面。

雨诗刚才一路上很少言语，我怕冷落了这南方姑娘，就主动问她：“你不是本地人吧？”雨诗说，老家在江苏。”我说：“那将你手机借我打一下。”她就取出手机，是一款粉色的摩托罗拉，躺在我口袋里的是它同父异母的妹子诺基亚，因为是小妾生的，所以只值两百块钱。

我拨通了林涛的电话，嚷道：“死傻子快点，急死人了，又不是拉你去屠宰场。”林涛唯唯诺诺地告诉我说有一个哥们儿正犹豫是不是一块去。我说：“你把手机给他我来说。”两秒的安静之后，我就冲那边喊：“我叫徐叶子，给个面子，明天就是同班同学了，男子汉别像个女孩子一样，要来就快点别磨叽啊。”说完就挂了，没让对方说一句话，我将手机还给雨诗，雨诗就问，你怎么知道你们同班啊？我说：“这个嘛，纯属拉近距离。”

片刻，林涛就和一男生从公寓里出来了，乍一看一个刘德华一个金城武，林涛见人多就躲到那哥们儿身后去了，正好让我看清楚了那位大架子哥。首先的感觉是挺稳的，让我吃惊的是，他见到我们这么多美女竟然站的还跟电杆一样。我又分析了一下原因，可能有三点：一是今晚可能光线不好，夜色掩盖了我的美丽。二是他是一个高倍近视，没瞧见我。三是，他女朋友在场，不敢轻举妄动。那帅哥一过来就和雨诗聊了起来，林涛见状，也没了害羞，便凑过来作介绍，说：“这是我哥们儿陈一泉，这是我哥们儿徐叶子，这位是雨诗。嗯，我叫林涛。”说完还用一种表面上很奇怪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表情瞅了陈一泉和雨诗一眼。

看来，之前的猜测只能是第三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