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尼舟凯很不安。从下午放学后，和守亥泽逸会合开始，他心里总有种莫名不详的感觉。这让他非常烦躁，导致他状态奇差，进一步导致他们比平常要早地离开了网吧。

“小舟，怎么了，你今天不行啊！”

“对不起，逸哥，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感觉今天总是很烦躁。”

“看来是大姨妈来了。”

“别开玩笑了，逸哥，你没有感觉到今天有点不正常吗？总感觉好像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盯着了。”

说着，墨尼舟凯摆出一副受惊的表情，紧张地四处搜索，好像正被谁迫害似的。

“去看电影吧，恐怖片。”

然而守亥泽逸却没有理解小弟的不安，大剌剌地拍着墨尼舟凯的肩膀。

墨尼舟凯对此并没有不满，他知道逸哥就是这样粗心大意的人，而自己在了解的情况下仍选择追随他。所以现在，他只得把那份躁意隐瞒，然后附和逸哥。

“算了吧，都没钱了，看什么电影。”

“有关钱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说得好像你很有钱似的。”

“哈哈，跟逸哥混，钱什么的刷刷地解决了，嗯？谁呀？没长眼睛啊？撞到了本大爷你怎么赔？”

“逸哥？”

似乎撞到人了，墨尼舟凯赶忙询问情况。

他发现跟逸哥撞到的大概是一个高中女学生，或许是被吓到了，正低着头瑟瑟发抖。那个少女，身高属于一般女生的范围，由于低着头看不清脸。外貌上要说有什么特点的话，他不由得望了望少女的胸部，然后马上撇开了双眼，假装无视。

是的，他撇开了双眼，但并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能看的东西。然而他知道世上某些东西是不能直视的，一旦跨越了那条线，就会被周围人划清界限。

女孩子的胸部就是那类事物的一种。虽然，一般来说，即使看了女孩胸部几眼也没关系，可以假装没看蒙混过去。

然而，有些女孩子的胸部是看不得的，就像眼前的这一位。因为存在感实在太强，即使只是快速瞄了一眼，就一定会被认为在想下流的事。所以，这个自带下流被害的胸部，他认为应该叫做下流的胸部。

他快速扫视了周围，以确定别人没有发现自己曾看过那个下流的某物。然而，他却发现周围的男士们几乎也都在跟他做同样的事。如此，他终于放下心来。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好大！”

然而，守亥泽逸的一句话，彻底改变了周围微妙的氛围。四周的人仿佛没听到似的，都刻意装作平常的样子，做着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然而，却都有意识地与他们拉开了距离。瞬间，人流里出现了“中流砥柱”。

真是厉害了，我的哥，你竟然就把那个禁句说了出来！我知道你那话只是纯粹的称赞，只是纯粹的表扬，也许只是客观陈述事实？个鬼呀！你的脸红已经完全暴露了你的思想了。世界上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即便那是全人类都认同的事。

墨尼舟凯心中不住叹息。

而这边守亥泽逸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不能说的话。

“啊，不对。对，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撞到了本大爷，我，你怎么赔？”

这句话你说过了啊，逸哥！墨尼舟凯在心底默念。

“喂，说你呐！”

“喂，你知不知道，你挡着本大爷路了。”

“你抖什么抖？老子都还没动你。”

“喂！靠，你他妈有病吧！”

“给我抬起头来！”

“都说了，给我抬起头来！”

“……”

“逸哥！”

无论守亥泽逸说什么，那个少女都自顾自地在一旁发抖。

守亥泽逸越说越气，甚至就要动手，最后还是被墨尼舟凯挡了下来。

情况似乎有点不妙。

“我就不信了，老子今天一定要看到你的脸。”

守亥泽逸颤抖地伸出手，慢慢地上移，中途仍不经意地把视线聚焦到下流的某物上。终于他的手放到了少女下巴下方，他深深吸了口气，最后也不忘看了下流的某物两眼。咽了咽唾液，然后，下定了决心。

守亥泽逸食指触到了少女下巴。终于，似乎有了依靠，手也不再发抖。

墨尼舟凯忽然紧张了起来。

随着守亥泽逸慢慢用力，少女头也渐渐抬了起来。头发向两旁散开，慢慢地，露出她的鼻，她的嘴，然后。露出了她的眼睛。

少女出乎意料的长得很是漂亮，然而，吸引住墨尼舟凯全身全灵的是她的眼睛。

那双眼里，满是恐惧，仿佛是看到了长相凶恶的恶魔正在接近；那双眼里，满含绝望，仿佛亲眼见证了世界的灭亡。那是一双仿佛失去灵魂的眼。

墨尼舟凯突然不能动弹，那双眼里的恐惧束缚住了他，想让他一样恐惧；那双眼里的绝望渗透了他，想让他一样绝望。之前的不安与烦躁，被放大了无数倍。他感觉到，某种邪恶的、浑浊的事物将要淹没他。

感觉到了，有什么，在背后！

他想挣扎，想反抗，他从心底呼唤逸哥的名字。然而，守亥泽逸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救救我！”

…………

突然间，啪地一声，响彻他脑海。

忽然间出现了一个银发少年，挡住了那双眼睛，拍开了守亥泽逸的手。

少年皱着眉头，疑惑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然后直视着他的双眼。

“不好意思，这是我同学，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双澄澈的眼仿佛洗净了他的身心。对于那个人说的话，他久久不能回应。即便不是对他说，可是他知道那个人，正在看着他。

“那么我们走了。”

少年潇洒转身，抓住少女的手臂，将她拉走了。

少年转身时从他肩膀上方传过来的少女视线，已经不再那么可怕了。

少年少女离开许久，墨尼舟凯终于恢复了正常。他猛地转身。

那个“什么”消失了。是错觉吧，对吧？

“啊，手脚都麻麻的，哈哈。”

忽然，他想到了他逸哥，想到了直面少女可怕视线的逸哥。看着逸哥一动不动的背影，内心焦急万分。

“逸哥，你没事吧？逸哥！逸哥！”

他使劲摇晃守亥泽逸的身体。

“逸哥！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哪不舒服？还是哪都不舒服？你说话啊，逸哥，不要吓我。”

“那……”

“哪？”

“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真漂亮！”

“嗯？你脑子终于坏掉了吗？”

守亥泽逸忽然抬起了右手，深情地看着自己的食指。

“逸哥？是手痛吗？”

“今天回去不洗手了。”

“……”

守亥泽逸失魂落魄地走着。

墨尼舟凯失魂落魄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