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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风约》第一二二章 他摸来摸去摸出几张晋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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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他摸来摸去摸出几张晋钞来

苏大本在河南彰德府的油坊生意已经做不下去了,组织上安排他回老家到城里找一个叫卫华的人联系,他是壶南(壶关南部)辛寨村人,自小就跟着父亲在河南彰德府开油坊做相公。

生意做不下去了,不是就要关门了,而是他不愿意看见那些欺负中国人的日本人,在那里尽给招祸。

苏大本回想起在彰德府参加革命时候的情景,那还是在去年冬天的一个上午,一位日本浪人来他油坊打油,走了后半个时辰又返回油坊说他的斤两不够,后面还跟着两个日本人。

本来日本人侵占东三省后,苏大本只要一看见日本人头就炸,窝着一肚子火发泄不出来,这回他们是专门来找茬,欺人欺到他头上了,便跟他们争执起来。

苏大本体格健壮,还是个暴脾气,一个人硬是跟三个日本人比试,还招来不少围观的百姓。父亲怕招惹了日本人吃大亏,就把苏大本拖拽到屋里,油坊东家好话说了多少跟日本人道歉,最后还是给了找茬的日本人一些钱才算了事,还开始给他们交了所谓的监督管理费。

本来苏大本对小日本侵略中国就深感不满,每次街上举行反日游行他都去参加。

此事过后,油坊东家埋怨他不该招惹那些日本人,苏大本辩解说:“他们是故意来找事的,我从来没有缺斤短两的习惯,再说了他们日本人为什么收取我们中国人的什么监督费呢。”

东家说:“出门在外,寄人篱下,就不能跟人家一般见识。东北人家都占了,还在乎你个买油的?”

苏大本很是不满东家的话:“我们离家才百十里你就说是寄人篱下,那日本人离他们家几万里难道就成了我们的主人了吗?”

愤愤不平的苏大本当即就离开了油坊,到一家饭庄喝起了闷酒。

苏大本没想到他的这一切早被一个年轻人注意上了,就在他喝着闷酒的时候,这位年轻人坐到了他的对面,跟他谈起了那天发生的事:“老兄那天义正辞严地对付那些日本人真是令兄弟佩服呀。”

一句话说的苏大本心里热乎乎的,本来就压忍的心境一下子豁亮了许多。

“你?那天也在场?”苏大本问。

“在场,不少人在那个场合都在为老兄叫不平呢。”那个年轻人道。

他中等个儿,穿着一身青色制服,像个学生模样,文质彬彬的。

“你说,为什么那些日本人老是欺负我们呢,硬是没人敢管呢。”苏大本给年轻人倒了一杯酒。

年轻人也没见外,端起酒索性跟他对饮起来,三巡过后,二人就热乎上了,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这位年轻人名叫姚希圣,爱国进步青年,他是组织上派出来了解学校和各个工商行业对日寇侵华举行自发的游行示威等情况的。正巧路过遇见了苏大本跟日本人的一番斗争。

姚希圣看准了这位刚强汉子,便跟定他,他知道这种性格的人会无辜吃亏,得向他灌输一些革命的理念,他选准了他这个苗子。

第二天,姚希圣把苏大本带到了一个很安静的场所。一位跟苏大本岁数不相上下的文化人正在跟一些像他一般模样的人讲解那些日本浪人的事情:

“那些身穿和服、脚蹬木屐、腰挂佩刀、留着怪里怪气发型的日本浪人,他

们依仗统治东北三省的日本人,对我们中国的百姓进行无理的剥夺和压迫,比起日军正规部队来,不仅毫不逊色,在许多方面甚至危害更烈。”

“他们为什么要侵略我们中国呢?”有人问道。

“日本国土狭小,土地资源贫瘠,他们凭仗自己的国力比别人强,便要在疆域上对外扩张,进行掠夺别人的地盘,制定了对待我们中国的‘大陆政策’,梦想征服中国、亚洲乃至全世界,使日本走上了军国主义道路。因此那些成千上万的日本武士,由此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那些日本浪人在我们国家的一些城市就像一群螃蟹,横行霸道,无人敢惹,他们接受日本军国的指使,冲在前面,为日后的侵略充当马前卒、急先锋,并趁此从中牟取暴利。”

开始苏大本对这些问题还不大明白,可是那些参加听讲的人在他眼里觉得都是很正派的那种人,就像他在油坊里见过那些顾客一样,正派的和不正派的,他一眼就会辨别出来。

“你是哪里人?”那位讲课的文化人很和气地问他。

“山上的。”他指指西面回答。

“山西的?”

“山西壶关的”。

“这你该懂得日本人为什么侵略我们,欺负我们中国人了吧?”

“就仗凭他们的国力强大?”

“那我们为什么就任凭他们欺负而不敢反抗他们呢?我们不比他们人多吗”

“我们还没有那些觉悟,还是各顾各,不团结啊。”

“对,就是这个理,我们就是一盘散沙,不团结,才要受到他们的欺负。”

就这样苏大本参加了这里的一个商会组织,专门为那些受到日本人欺负收保护费和监督费的商户抱不平,鼓励大家一条心,齐心协力不给他们任何好处。

那些日本浪人虽然还是横行霸道,蛮不讲理,可是一个商户受到欺负,大家就一拥而上。

苏大本这才感觉到一个中国人扬眉吐气的舒心。在中国共产党的指引下,苏大本参加了抗日进步团体,成了一位爱国进步人士,不断参加由共产党组织的抗日游行活动。

次年冬季中国共产党中国工农红军的《抗日救国宣言》发表后,日本在华北更加肆无忌惮,不断制造事端,频繁进行军事演习,华北局势日益严峻。

苏大本在彰德府已是那里党组织里面的一位积极分子,迫于现在的形势决定派他到壶关一带秘密为党工作。

苏大本从在油坊做了相公,每次回家往返都是走小道徒步而行,一程也即是整整一天的跋涉,打早五更天出发至第二日五更天方到。

苏大本出门啥也没有带,只是手里拿着二条编好的艾绳,预备夜间走黑路点着红火一点,山里经常有狼出没,有了艾绳壮胆子,他是经常用这个方法走夜路,还有就是半路抽一袋河南烟叶用它点烟。

行至东山下桥上、西柏坡狐山口已是黄昏,忽遇几个盘查的,肩上背着长枪,手中拿着刀,气势汹汹的样子。

问苏大本从那里来,是干什么的。

苏大本说:“从彰德府来,在那里开油坊当相公。”

“到那里?”

“回壶关辛寨老家。”

一个过来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摸出几张晋钞来,便将晋钞没收,放他过去。

苏大本说:“老总,那是我的盘缠,到桥上还想买点吃的,怎都拿走哩,得给留点吧,剩下好给兄弟们效劳。”

里面一个小头目点头示意那收身的说道:“就给这位老实后生留点吧,这是收出晋钞来了,若从老哥身上收出铜钱来,连你这个人都会没收,智趣点吧。”

苏大本见这个小头目面善又问:“敢问兄弟们是干什么的?当然肯定不是响马劫道的,别理解错了上火,我只是问问,前几次走个来回也遇不到一个盘查的。”

“快走吧,别问了,别没事找事,我们做的都是公道事,不是劫道的响马。”那小头目说道。

苏大本也不再问了,到了桥上镇,天已大黑,找一家小店进去简单吃点东西,借火点着艾绳,正准备出门,忽然想起盘查的那些人,便问店家,店家告诉他:“那是叫个什么公道团的,说是在盘查坏人,说白了他们就是坏人”。

苏大本还不明白什么是个公道团,也不再耽搁就上路了,天明才上的山来,到了行头岭,手里的艾绳也点完了。

又走了一段到了县城东南的固村镇,正临固村四月十五庙会,苏大本执意拐道到了固村,想顺便赶赶庙会。

固村每年的农历四月十五庙会,自建庙后就已形成,开初叫“神棚庙会”,即求子生财之会,在村中央搭有神棚,棚内设奶奶牌位,还备有小泥人,凡求子者,都要来上香、磕头、上礼,然后讨要上小泥人回家放在炕席子后面,等生子后,拿小泥人到老奶奶庙回香谢德。

就是这个奶奶庙,届时来赶庙会的方圆各村乡民络绎不绝,从河南彰德府一带来赶会的商客提前几天就到了。

村街上搭满了帐篷,帐篷里的集货已经开摊,前来赶会的乡民陆续在进村。

街上张贴着红红绿绿的的标语:“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把日寇赶出中国去”、“抵制日货”……

苏大本见到标语心里腾地沸腾起来,这是他在彰德府才能见到的标语,他也在晚上到街上张贴过这种标语。

有一家盐店门口正在排着一队买盐的乡民,这已经不是偶然的事了。不管是单日集市还是今日的庙会,小镇上的盐店每日都是顾客盈门,贩盐的小商小贩,买盐的十里八庄村民,哪怕只买一小格(半升)盐也得排队硬等。

在当时盐的利润在一切行列之首,以身试法的私盐贩子屡禁不止,胆有多大利就有多高,很是却殷实了一些不怕死的。而这些最不怕死的人并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而是封建统治机器中的权贵,那些掌管“盐引”的官员肆意受收贿赂,为一些贩卖私盐的大开绿灯,使私盐贩子轻而易举地拿到“盐引”。只要“盐引”在手,几乎等于大把的银两唾手可得。

“官家货少私货多,南来载谷北载鹾。”

近年,随着军阀混战的局势,老百姓的吃盐就像吃“金子”,一个月的扛长工工钱还买不到半格子盐,而且盐价还在日益涨价,在当时的集市里,没有比盐商相互勾结,哄抬盐价的黑市更黑的了,每到开集的当日,盐店就会挂出一牌上写“盐货紧缺,谨慎购买”,意思是此日的盐价就会抬高,比平时的价格要高出一倍,老百姓怕买不到盐,不但不谨慎,而是疯抢,这就是那些黑盐商的经营之道。弄的老百姓叫苦不迭。

四月十五庙会上,盐店在十四傍晚就挂出来牌子,那些盐贩子就要在庙会的几日大发横财了。

不料在第二日早上,盐店挂出来的牌子不见了。

那些起早买盐的百姓早已排出来一里多长的队伍等待盐店开门。

苏大本当然知道这食盐紧缺的泛滥,在他眼里这排队买盐本不是一件稀罕事。而是他看到了固村酒店的相公吴树修在那些排着队的人前面站着。

吴树修是固村高小校长吴登生的孙子,刚刚二十出头的一个小伙子,在村上是出了名的爱抱打不平,常常跟一些土豪劣绅做斗争。他的爷爷是广东人,大灾荒的时候迁来固村,民国初期为固村村长,民国七年创办国民小学,是当时壶关有名的文化之家。

苏大本早年也在高小读过书,那时吴树修还小。后来回乡来固村酒店打酒时经常见面,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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