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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造反吗》第34章 假人假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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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了南院时,温先生还未就寝,披着外衣在书房里坐着,桌前燃了一盏油灯,桌上摊着几张桑皮纸,他正在灯下端详着纸上的图案。

乐岚咳嗽一声,问候了一句“先生好”,温先生的目光从纸上移开,看向了她,回了一句:“郡主请坐。”

她在桌子上扫了一眼,问:“先生找我来,可是这上面的图纹有了线索?”

温先生略一颔首,道:“本欲明日再同你说起此事,可我听着外面的动静,料想你此时还精神得很,不如早说了罢。”

乐岚一赧,温先生的言外之意就是说她左来右去地折腾,笑了一笑,道:“愿听先生指教。”

温先生推过一张图纸来,指尖点着上面羚羊图腾似的神秘纹路道:“你拿来的四张图纸里,其余三张的来源失落已久,都已无迹可寻,只这一张,我在一本古籍残页之中找到了些记载。”

“可有说明这是什么?”

“这是两千年前南越古国流传的一种巫术,当时南越王子病重,族中有一位术士创造了此术,以图复活王子,可做法之时,法事却出了纰漏,王子不但未能死而复生,反而被术士炼成了行尸走肉。南越国王见爱子竟成了傀儡,盛怒之下将术士投入火笼烧死,此法也被视作禁忌,一并投入了火中,从此绝迹于世。”

能将人炼成行尸走肉的巫术,是不是也算死而复生的一种?

重钧收藏这些东西,看来是为了查清自己的来历无误。

他同她说的那番自己死而复生又失忆了二十年之云,乐岚听见的时候心下过于震撼,以至于昏头晕脑的就相信了,事后冷静下来,才发觉实在荒谬得紧。

人死之后,自会有鬼差过来将魂魄引至地府,即便世上真有奇人能生死人肉白骨,魂魄若想重返阳世,也得经过十阎罗的首肯,哪有那么简单说召回人世就召回?

溯心镜里既然没有他的过去,也没有他的未来,要么是这镜子有毛病,测出来的东西不准;要么是他的魂魄压根就没有前世和未来。

可是正常的魂魄都是走过黄泉路,上过奈何桥,跳进轮回井里再进入轮回,怎么可能会没有前世呢?

即便他的前世是条黄鼠狼,那镜子里也得照出来皮毛和尾巴才对。

乐岚按了按太阳穴,有些头疼。

不过既然弄清楚了其中一张,剩下的大抵也是关于他的身世。

在此纠结重钧的身份并没有什么意义,左右他回了徐州,与定边侯府再无瓜葛,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天命司这个麻烦给解决掉。

她将图纸收拢好,向温先生道了谢,便请他早些安歇,正要告辞时,温先生忽然道:“天命司可是有什么举动了?”

乐岚一怔,却没料到他双腿有疾,足不出户,竟能洞悉外界的风吹草动。

温先生道:“我虽则是个残废,可这双耳朵却不聋,老眼也不瞎,府里许久未曾动过甲兵,一旦发动定非小事,便知侯府是遇到威胁了。”

她道:“是天命司动的手脚,可眼下还未能查清他们的来意究竟是什么,我明日便让赵统领抽调些人马来,加强守卫,先生虽在南院之中,也要小心才是。”

温先生转了转椅子,从书桌旁离开了尺许,他看向乐岚,语重心长道:“年轻人血气方刚,过刚却易折,郡主有如此心性,已属难得。定边侯府与天命司罅隙已深,侯爷远在云内,鞭长莫及,此时天命司寻衅不过趁虚作乱,万望郡主能沉得下气来,切莫冲动行事,一切等侯爷回京之后再做决断。”

闻言,乐岚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天命司和定边侯府积怨已久,但彼此却都忌惮着对方的势力,因此二者之间的关系虽然紧张,平时略有摩擦,十几年来也就这样不瘟不火地过去了。

只是天命司近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忽然变本加厉起来,旁人都以为最近突如其来的寻衅是源自天命司和侯府的积年旧怨,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其中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不在冷将军,不在重钧,更不在府中众人,怪只怪她的身份泄露了。

丹渚知道了她的原身,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对手已经把自己的身家底细摸了个一清二白,而她还对对方一无所知;处处被动、招招挨打,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憋屈了。

乐岚沉默了良久,心里千声讨伐万句骂,到嘴边化成了一声幽幽的长叹,“先生,这里面的个中缘由,你们都不懂。”

.

重钧站在房顶上,与李未阳遥遥对视。

更深夜半,两人一个站在房顶,一个立在墙外,怎么看都觉得有种无端的诡异。

李未阳招呼他下楼一叙,重钧听见了,但是没动。

他在“下去回回”和“走为上策”之间徘徊了一会儿,目光往四下里一扫,见街道里影影绰绰有些蠕动的阴影,心中一凛,这才后知后觉明白了李未阳的来意。

这哪里是什么偶遇,分明是撒好了网,专等着他往里面撞。

走是走不了了,他十分干脆地一跃而下,问:“你找我?”

李未阳点头道:“久候多时了。”

重钧向周围环顾了一圈,冷笑一声,“你派了这么多人,就为了抓我一个?我已经来了,让他们都现身吧。”

李未阳却道:“他们的目标另有其人,来找小侠的只有在下一个。何况在下也不是来抓人的,抓人是捕快的活计,莫非小侠觉得,在下像是衙门的人?”

他左一口“小侠”,又一句“在下”,称呼倒是客气,语气却无比熟络,重钧鼻子里“哼”了一声,摆明了不信,道:“你想抓我回去论功行赏。”

李未阳笑了一笑,倒是没有遮掩,道:“那得看我会不会把你交给陛下。”

他反问:“难道你不会?”

李未阳往左右看了看,却说:“这里是定边侯府的后门,站在人家门口,总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我来时特意备了车,车里备好了茶酒,不如咱们边喝边说?”

重钧没心思理会他的话,他此刻想的是,倘若把眼前这小白脸和他的小厮快速解决了,自己逃走的成功几率有多大。

李未阳看起来就是个软手面脚的草包公子,身边跟着的小厮浑身上下也没二两肉,他不动声色地把这两人打量了一通,觉得计划可行,半眯起了眼睛。

李未阳对于危险的嗅觉十分敏锐,紧接着便道:“你可千万不要想打我的主意,这附近埋伏着十八个大内高手,侯府里还有六百多精兵强将,单凭哪一个都不是你能拿的住的。我若是你,此时此地与其两相对峙,倒不如去喝一杯酒,顺便探听探听我是个什么来意,万一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般,岂不是白白错过一个摆脱追兵的良机?”

他前面说的一大串其实都是废话,唯一的重点只落在最后的四个字上。

摆脱追兵。

“你要帮我摆脱追兵?”

车厢内果然放着杯盘菜碟,银杯银著一应俱全,李未阳倒了两杯酒,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知道你与斧师山关联不浅,也知道前几次盗了天命司的人是你,我可以帮你摆脱天命司的追兵,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言讫,他又怕重钧起疑,补充了一句,“当然,是三个对你有益无害的条件。”

重钧拿着酒杯,看见银杯没有变色,问:“什么条件?”

“第一个条件,从今以后留在京城,哪儿别去。”

李未阳不待他发作,接着道:“首先,你被天命司盯上已久,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徐州,他们都不会放过你。你以为单凭狡兔三窟、四处躲避,天命司就真的找不到你?之所以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听我的条件,是因为身在帝京,天子脚下,就算天命司的手再长,再神通广大,也不敢造次。可一旦你出了京城,就等于乌龟没了壳子……啊不对,是老虎没了爪牙,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何况你既然没有反心,回徐州去又有什么意思呢?跟一群叛军待在一起,志不同道不合,到时他们揭竿举事,你要如何自处?跟着一块造反,还是与他们分道扬镳?”

李未阳对天命司的分析没有错,甚至可谓洞若观烛,他的话如软刀,字字都戳在重钧的软肋上。

重钧端着那杯酒,胸肺里像梗了一块东西,再好的酒兴也喝不下去,直到听见李未阳对于徐州的分析,他猛地把头一抬,直勾勾地盯住了他,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反心?”

李未阳拨弄着杯子,方才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强大自信样,忽然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绪。

“我信的不是你,是定边侯府的冷玥郡主,我相信以郡主的眼光,你若有反心,她断然不会帮你隐瞒。”

“哦,”重钧若有所思,而后想起来什么,道,“她并不是有意帮我隐瞒,是我拜托她这样做的,她其实并不知道我是谁,跟天命司的事情更没什么瓜葛。”

他的这句苍白无力的辩护刚刚说完,便见李未阳以一种难言的目光看着他:“她除了窝藏你这个通缉犯之外,还招惹了天命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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