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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造反吗》第36章 茶炉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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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万全的准备,到了天命司门口,却一眼看见了某个人。

李未阳站在门首,同一个白衣的年轻道士正在说话,两人似乎相谈甚欢,那白衣的年轻道士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交在了他手中,李未阳朝他拱了拱手,便笑纳了。

两人又谈笑了一会儿,道士进了门,李未阳在门口站了片刻,转身离开。

他来天命司干什么?

鉴于他最近一直神出鬼没,她已经习以为常,谁知是不是又在查什么案子的线索,便没多管他,径直朝天命司的大门走去。

走了两步,忽然有人在她身后咳嗽了两声,乐岚回身一看,竟是李未阳。

他前脚走,她后脚到,原想着刚好能错开,却不料他又半路折了回来。

李未阳看着她,目光里却似喜又似忧,问了一句:“怎么到这里来了?”

乐岚张张口,意识到自己没那个临阵编瞎话的本事,但又不好跟他多说,便笑了一笑,反问道:“我刚刚看见你从天命司里出来,你何时同天命司的人有交情了?”

他一挑眉梢,带了点恍然的神色,却敛了敛左手的袖子,方才那年轻道士给他的东西便在那里放着,乐岚盯着他袖子里鼓鼓囊囊的一团,表情渐渐狐疑,李未阳却笑道:“你随我来。”

乐岚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此行本来是要找丹渚摊牌的,鬼神神差地就跟着他到了常来光顾的老茶楼,在常坐的隔间里坐下,他从袖袋里将那样东西取了出来,却是一卷竹简。

竹色尚青,显然是新刻不久的,他把竹简在手里轻巧地转了一圈,眼角挂了两分笑,“你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喜欢卖关子的人有很多,乐岚觉得无可厚非,但她唯独看不惯李未阳卖关子,他想勾她的好奇心,她偏不逞他的愿,于是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冷漠道:“不想。”

李未阳仍不死心,道:“当真不想?”

乐岚道:“不想。”

他故作遗憾地长叹了一声,把竹简展开了半寸长的一片,唏嘘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费了那么大力气,好不容易讨来的消息,可是人家一点都不稀罕。”

他说着把竹简拿起来抖了一抖,似乎在欣赏青竹的色泽,“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竹子,生而无用,比之柴薪还不如!”

他拿起来的这个角度,乐岚刚好扫见那半寸长的空白上,有两个极其眼熟的小字:

渚、丹。

不对,是丹渚!

他说这是“好不容易讨来的消息”,莫非这封竹简上,竟有丹渚的信息不成?

乐岚大喜过望,激动道:“快给我!”

她说着伸手去接,李未阳却轻飘飘地把竹简移到了另一边,道:“想看可以,咱们先开诚布公,把之前的事情说清楚了。”

乐岚一头雾水:“什么事情?”

李未阳忽然正色了下来,叫了她一声:“阿玥。”

他鲜少如此一本正经过,正经到甚至于有些严肃,乐岚被他这说变脸就变脸的态度给弄懵了,后脑突然萌生出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他怎么知道她一心想要得到丹渚的底细?

方才还热闹活跃的气氛顿时一沉,四周弥漫着说不出的凝重,两人四目相对,就这么僵了下去。

李未阳的眼底仿佛凝了一股深潭,乐岚慢慢屏住了呼吸,脑里开始疯狂猜测,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问她和丹渚的恩怨因何而起?

问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若是问了,她答还是不答?

若是答了,从今以后两人的关系还能一如往常么?

仿佛如此僵持了许久,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她的鼻尖几乎要渗出汗时,李未阳说了一句:“坐好。”

他若无其事地把竹简在掌中收拢好,又抻了开,抻开后又拢好,说道:“这一次你可没法再搪塞我了,我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不然……”

她问:“不然怎样?”

“不然以后我就不问了。”他看了她一眼,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和天命司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招惹上他们?你想说多少便说多少,不说也没关系,我只是不放心,才来问一问。”

乐岚垂着眼,默了一默,张口欲言,却又沉默下来。

她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两人谁也未言,如此寂静了良久,李未阳率先开口道:“我猜,你现在是不是正在想着故事该怎么编?”

乐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编得慢,你见谅见谅。”

他斟了杯茶,幽幽道:“不急,你慢慢想。”

满室重又回归寂静,只有茶炉杯盖的轻微碰撞声,乐岚忽然问:“如果我编的这个故事有些曲折离奇,你会不会觉得太荒诞不经?”

李未阳道:“故事就要离奇些才好,正儿八经的反而没人相信。”

乐岚赞同地点了点头,心跳犹如擂鼓,几乎快将她的耳膜敲破,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发现连自己的手都是颤抖的,茶叶颤颤巍巍地在杯中沉浮,连忙又将杯子放下。

她看了李未阳一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如此纠结往复了数次,心里忽然又萌出了一个念头——

还是不要告诉他好了。

不管未来如何,这些旧人是不会变的,天命司之外,仍是一方大好的山河乐土,她有父母,有知己,有友人,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有受不尽的柔情疼爱,她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其实早就满足了。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天命司,还能左右她的轮回不成?她可不愿为了一个丹渚,搭上自己现有的太平日子。

退堂鼓一旦打起来,她先前鼓起的“开诚布公”的勇气,顷刻间散得一干二净。

李未阳已经把茶炉中的水换了三四遍,乐岚的故事却还没编好,他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遗憾道:“空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却连个评书也未等上。”

他将竹简往乐岚的方向一推,道:“今天编不出来就算了,你哪天编好了,哪天再告诉我也不迟,左右我听着都是新鲜的。”

他如此说话,乐岚倒不知该怎么答了,看着桌上的竹简,强行没话找话,问:“你是怎么拿到的?我记得你同天命司,以前似乎没打过什么交道。”

“这个啊,”李未阳笑了一笑,道,“东西虽不好讨要,交道却是好打的。我前段时间认识了天命司中一个新来的小道士,恰好是丹渚的师侄,他见我十分关心他的师叔,不时打听问候,以为我一心向道,想要拜入他门下修炼,便热心向我引荐。只可惜丹渚真人孤标峻节,从不纳徒,那小道士十分过意不去,我便问他讨要一副丹渚真人以往修炼的生平经历,带回去以此为鉴好好观摩,他便刻了这卷竹简给我。”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沉吟道:“只是此人的来历实在深藏不露,这上面只记载了从他四十年前拜入山门,到闻诏赴京加入了天命司,这短短数十年的事情。而据那小道士所言,他入门之时,修为便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距离道家说的渡劫飞升只隔了半层窗户纸,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天劫却迟迟未至。修仙上的事情,我不大懂,不敢妄加揣测,此人既然难以对付,你以后遇上了他,还是多多提防些。”

“他的修为怕不止登峰造极那么简单。”乐岚道,想了想,还是将那黑蛟龙鼓的来历咽了下去,只道:“我在藏书楼里发现了不少法器,不是一般的修士能驾驭得了的,少说也要有半个神仙的法力,只是不知道如此这般不显山不露水的高人,因何愿意自降身份,加入什么劳什子的天师府。”

李未阳听她说话,却好似忽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地方,“我之前怎么没觉得,原来你对修仙一道钻研颇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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