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真紧张万分：“闻医生，颜莓怎么了吗？”

闻海：“颜真真呢？我要跟病人家属说。”

颜真真总不能拿一把男声说出“我就是家属”这种话，只好讲：“她在洗澡，您稍等。”

闻海：“……”

颜真真忽然反应过来——操蛋的，说洗澡好像更不对了！！

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颜莓现在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她着急地滑着轮椅来的浴室门口，头一回深切地感受到没有腿是如此不方便——“哐哐哐！”

秦烨：“我在洗澡！”

颜真真：“我知道，但你有电话。”她又故意大声强调，“疗养院的医生打来的。”

很快，卫生间的门开了。秦烨胡乱裹了一个浴巾，头上还带着泡沫，抬手接过颜真真的电话：“喂？”

闻海压下心底的异样：“啊，真真，我是想告诉你，颜莓今天有点发烧。”

秦烨开着扩音，听到这话，颜真真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显得很着急。

秦烨：“烧得严重吗？”

闻海：“下午有一次高烧，但你电话打不通，我想你应该是在剧组。现在已经退烧了，检查过问题不大，你最近有空来看看颜莓吗？”

颜真真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去疗养院了，除了进剧组会提前跟医院说，其他时间她一周必然是要去两次的，现在因为出了岔子居然把妹妹忘了。她给秦烨使眼色，要对方答应下来。

秦烨：“好，我明天拍完戏会过去，有什么事您随时联系我。”

闻海应下来便切断了电话。

颜真真依旧忧心忡忡：“也不知道颜莓病得怎么样，白天发高烧我居然不知道……你电话为什么关机？”

为了互接电话方便，他们复制了彼此的通讯录。

“白天训练手机没电了，刚才充上的。”头上的泡沫掉下来有点辣眼，秦烨说，“你别担心，明天一起去医院看看，我先进去冲冲。”

因为颜真真叫得急，他一身狼狈地就出来了，虽然身体是对方的，但是裹在里面的灵魂并不想袒.胸露背地出去见人。

秦烨进去冲澡的时候，颜真真又拿手机给闻海发了几条讯息，确认颜莓状况稳定才稍稍安心。

闻海最后微信里调侃她：你交了男朋友也不告诉我，害我听到你电话是男声，还以为打错了。

颜真真：啊，不是男朋友。

手机那头的闻海眸色一转：是嘛。

那是什么朋友呢？深更半夜共处一室……闻海烦躁地抓抓头发，他不该管这么多，他没有立场。压住自己想继续问下去的欲望，闻海回复：早点睡，明天见。

颜真真：谢谢你照顾颜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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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真真一晚上都没睡沉，早上有点起不来，还是被秦烨从床上挖出来的。

秦烨已经帮她把要穿的西装找好，东西备好，连牙膏都挤出来了。颜真真早起刷牙的时候一顿不适应，一直盯着秦烨看。

秦烨：“我脸上有花？”

颜真真吐掉口中的泡沫：“只是有点惊讶秦总居然这么会照顾人？”看表情明明是个冰山。

秦烨没说话。

他不是会照顾人，他只是瘸过，所以知道没有腿的一切不适。房间的衣柜太高，即便为了照顾他放低了衣架，但想把西装取下来还会有点费劲。洗手间的浴盆重装后也矮，但牙膏放在里面不好拿，有人帮忙的话会快很多。

秦烨靠在门边上，看了看颜真真坐在轮椅上笨拙地拽毛巾，上前搭手把毛巾递给她。

互换身体后，他们都手忙脚乱，麻烦不断。但这个女孩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她坦然接受着一个瘸子的身体，努力适应着一切。

比他当年勇敢多了。

颜真真很快把自己打理干净：“走吧。”

门口，杨昊开车已经在等他们。

放下车边踏板，秦烨把轮椅推上去。

路过的小区保安好奇地往这边看——秦总出入这里好些年了，还是头一回见有女人在他身边。看那个女人浑身气度不俗，跟秦总的微表情非常相似，八成是相处了很久的女朋友吧。

路人保安的想法跟千盛集团的员工不谋而合。

一大早，当秦总露面的时候，大家发现他身边多了个女人？？？

两分钟后，千盛内部群就开始疯传小道消息：

——震惊！不知名美女推着秦总上电梯，有图有真相！

——卧槽，难怪老秦总一大早来公司，是要见未来儿媳妇？

——不知哪位千金有幸落户千盛，能hold住咱老板那个大冰山，佩服佩服！

——你这图拍得不到位，连未来老板娘的脸都看不清。

的确，照片上的女人穿着宽大的外套看不出身材，脸上还有帽子和口罩，可单凭那个大长腿都能看出来绝对姿色不一般。更重要的是，此女气场强大，自带冰柜效果，让想多看一眼八卦的人都退避三舍。

这股气场跟秦烨身上的不谋而合，也因此竟然让公司所有人都默认了未来老板娘的存在。

内部群炸开了锅，而电梯里的两个人却表情淡漠。

秦烨：“我爸已经到了，你在他面前不要多说话。”

“嗯。”颜真真心想她也不敢多说，“不过你要跟着我一起见老秦总吗？”

“叫爸爸。”

颜真真努力改口：“你要跟着我一起见爸爸吗？”

秦烨：“没事，他没空关心儿子身边多出来的女人，他的眼里只有利益而已。”

颜真真抬头，瞥见映在电梯里的秦烨的人影。虽然是她的脸，但那脸上的表情实在淡漠，恍如一潭死水。

电梯很快抵达。

门一打开，满层的秘书齐刷刷朝秦烨实注目礼。

颜真真不由自主地从轮椅上坐直，仿佛被架上了皇位。

这帮秘书各个都是顶尖人才，也不知是不是跟秦烨太久被老板传染了面瘫属性，放眼望去全是不带笑的。他们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太久，很快从秦总身上移开，也没给贸然出现的陌生女人更多关注。

颜真真悄悄呼了一口气。

秦烨把轮椅推出来，先一步进公司的杨昊从里面拿了文件夹出来，交给颜真真，低声说：“老秦总是来问明达合作案的事，跟冯淮旭脱不了关系。”

颜真真点头表示明白，这事也算在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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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后，总裁办公室。

秦文晖见儿子来了，抬头第一句就问：“明达的案子怎么回事？你把老冯踢出局？”

他说完才发现儿子身后多了一个陌生女人，拧眉问：“这位是谁？”

颜真真随口胡扯：“我新招的助理。”

秦文晖也不傻，点了他一句：“注意分寸。”玩玩可以，人怎么能带到公司来？

颜真真打断老秦总的胡思乱想，把话题扯回来：“明达的案子我签的很漂亮，甲方很满意，合作流程已经在走了，我想这件事是个很圆满的结果。”

秦文晖：“表面是圆满了，但是做生意不能把自家人得罪了，老冯去竞价，你不该使小手段把人踢出局。”

“是他先使小手段，”颜真真拧眉，“冯总要求我们把单子签下来，私下分包给他。”

秦文晖一愣：“不可能！我认识老冯几十年了，他不是那种人。小时候我们光屁股在一个村里跑的时候，他能为了救我不要命，他这个人最讲道义……”

接下来就是秦文晖忆往昔的惯常套话，颜真真暗想果然如杨昊所说，老秦总是太受其累了。

穷时讲道义，富时争金银，这种事古来又不是没有过。几十年的商场逐利，足够改变一个朴实的人。某种意义上，商场的人跟娱乐圈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斯文其表，败絮其中。

颜真真早就看透了。

她没打断老秦总的发言。秦文晖掷地有声讲了一堆，最终说：“明达的案子是我们对不住老冯，这事必须在别的方面给他个交代，我做主把华源的单子让给他。”

“不行。”这话是秦烨说的。

秦文晖瞪了他一眼：“你算什么身份？这里没你插话的地方！”

秦烨捏了捏拳头，眼神彻底冷下来。

颜真真尚不知道华源的单子又是怎样一桩合作，但知道自己要跟秦烨统一战线。

她马上说：“他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华源的单子不能让。冯总的公司也有十几年了，一直靠我们家让单子去接济他，您这样不是在扶持老朋友，是把他往歪路上推！”

秦文晖一拍桌子：“你是胆子肥了！还敢来教育我？！”

他在商场杀伐半生，带着身居高位的威严，那眼睛盯人的时候特别有魄力，就像一把刺刀。

颜真真现在有点理解秦烨性格里的冷漠了，面对这样一个□□的父亲，冷着脸不表态总比撕破脸去争吵要体面些。

要是换做秦烨，大抵表面会妥协，即便背地里能想办法捞回来，那委屈也是受得妥妥的。

但颜真真不是那种性格，她是直脾气，说不让就不会让。不过面对老秦总这种彪悍的人，肯定不能来硬的。

想到这里，颜真真掐了一把自己的侧腰肉，疼得眼圈一下就红了。

她顶着这幅泛红的眼圈，微微抖着声音说：“好，您说让就让，我这个千盛的总裁、您的亲儿子又算什么呢？冯表叔去您那里哭诉一场就能得个好单子，您儿子我今天也在办公室给您哭一鼻子，我也想要个好单子，您给吗？”

秦文晖心尖一抽——这几乎是近十年来他头一回看到儿子落泪。

上一次，还是在医院得知自己腿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