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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玉歌》浪起微澜之卷 第二十八章 矢志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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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凌剑歌语声颤抖定定望着那石碑好似看见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正朝他笑面容极是凄惨。

“唔…”苏清月捂嘴作呕再也忍将不住径自跑开了,凌云道人神色不改衣袖如云盘膝坐在碑前听了少女远去也不阻拦。忽而他略一侧身躲避劲风贴面却是凌剑歌拳势撕风无声击到。道士从容不迫大袖飘拂“拂云手”应势而出拿向他左腋本想这一招妙入巅毫一击分出高下不料少年拳到半途骤然变招拳法呼呼几将道士逼了回去凌云道人讶道“这小子才学了数日“撕风拳”怎的竟能用的如此地步,平日里与他拆招也未见有这种水平!”

想到这里凌云道人掌如流云两袖盈风袖中夹掌攻势凌厉,凌剑歌抵挡不住连连后退,但他兀自低吼双目血红拳法竟生变化堪堪抵挡了凌云道人的“云卷风涛”这让道士也忍不住脱口赞道“好小子!恁的有本事!”

他左袖掌出连环与凌剑歌斗得旗鼓相当右手却似奔雷掣电五指铺张朝少年胸口要穴探去,“擎雷指”本是凌云道人法于夜雨惊雷之象为道士早年所创刚猛无俦先前凭着一路指法轻松制服凌剑歌现下故技重施势要破了少年的拳风。

凌剑歌连退数步噔噔噔踩碎青砖灰石枯木发出咔啦声响,不料他怒意更盛骂道“牛鼻子你竟袒护这吃人魔鬼为他立碑祭拜枉我那样尊你!”

凌云道人闻声一愣手指陡停凌剑歌一拳打来正中道士胸口不料巨力反冲呜哇惨叫想起少年跌出好远。

“他不是魔鬼!”凌云道人良久沉道,凌剑歌站起身来嘴角渗血怒目而视,“守城便是为了保护百姓他却吃了半城居民不是魔鬼是什么?这人连自己的妻子亲人也不放过地狱阎罗也莫过于此!”

“倘若城破,尹子奇也不会放过他们。”凌云道人缓缓说着,走向那石碑之前拾起那截折断的弓箭箭簇隐隐闪着幽光。

“那为何邻城不援睢阳?”凌剑歌面色稍缓,却听道士徐道“有一个将军在城颓欲摧之际驰马出城寻求援军,他率数十骑突围奔出去向临淮节度使贺兰进明求救,不想贺兰此人态度不定首鼠两端,又见那将军率骑突阵胆识过人便想拉拢那人为己所用,自然不愿发兵解围…”

“好个狗官!”凌剑歌大怒不想牵动伤势重重的咳嗽两声,就此时丹田之内竟有股内力顺着经脉流动自发的洗漱肺腑一时大觉舒畅心中暗奇“这便是“荡澈功”么!”

凌云道人视若不见仍是讲述着所说的故事,“那将军见贺兰将他留下宴以歌舞珍馐许久过去没有丝毫出兵的意思心中了然当下站起身来搭弓引弦朝着不远处的佛塔上射出一箭,贺兰的宾客们大惊失色纷纷怒斥那将军不识抬举,却不想那将军怒目相向丝毫不惧拔刀断指转身上马,对天发誓道“待我破贼而归,必灭贺兰,这只箭矢和手指就是我的志向!”

凌剑歌脱口赞到“好志气!不知...”他正要询问忽而想到什么看了看那支折断的箭矢脸色煞白“他…”

苏清月跑了片刻终于平静下来,料是他行走江湖多年,杀人放火也见得多了,可这吃人的事可是切切实实头一次听说。

“古书上说当年南北乱世五胡南下掳掠百姓充作口粮称其“两脚羊”,可那毕竟是生死敌人,这自己人吃自己人岂不是禽兽不如?”苏清月越想越不是滋味儿,不知不觉信步漫走,返回到彩林小屋附近。

少女郁郁之气难抒,当下振袖出掌,身随步行,时而若巨浪排空隐耀日星时而若垂钓碧溪虚老严陵,又似波涛起伏之间推澜助涌,又仿佛白鹤翩然舞于长空之上。一连使出“排空掌”、“垂虹掌”、“助澜手”与“鹤翔掌”的功夫。“鸿鹄八手”经道士指点多日之下竟越发流畅连贯,大有一气呵成的架势。

一套掌法使完天色渐趋昏暗,向处笙鹤衔晚照,三两白鹭驭高霞,少女于溪水处洗漱已毕褪去一身的疲惫,青丝挥动之间晶莹的水珠洒落在霞光照耀下透出迷人的色彩。

“奇怪为何近日李叔都不来了呢?”苏清月心中疑惑朝着山下步履轻盈飞奔而去。

环峰绕水数十里丛林绮郁繁花如锦,苏清月携一柄连日里练功习武的木剑穿林而行忽而林野左右二分小村形貌呈在眼前,一条溪流蜿蜒的从山上流过村口。

少女轻功施展来到村中却不想满目狼藉尸骸遍地,苏清月心中惊诧连连飞奔寻找幸存之人,她穿街走巷步伐急促,终于在一处稻草堆旁停下了脚步。

“咔啦”声响,少女手中的木剑剑柄被生生捏断,苏清月双目紧紧盯着那堆染血的稻草下,两个年岁不满总角的幼童被利剑穿心死前惊恐的神情叫苏清月永远也忘不掉。

“李叔!”苏清月想到了什么,正要去寻找老李,转身之前耳畔传来一阵抱怨。

“他娘的!也不知是当官的修了道还是修道的做了官儿,就为了一头白鹿,叫咱们做出这等事儿来!”

“少说两句吧!你也看到那群道士的厉害了,就是老爷想管也得掂量掂量自个儿几斤几两啊…”

两个官差疲惫慵懒,慢慢朝这边走来,“尤其是那个瘦道士,跟索命鬼似的…”其中一个不满的踢开一具尸体,另一个老一些的官差摇头道“别说了别说了,再说下去传到他耳朵里可要没命…”

“怎的?这里连个鬼都没有,谁能杀咱们?”年轻官差笑道,“不过那群道士出手倒也阔绰,杀一个赏一两银子,嘿嘿!今天再回来看看有没有漏掉的!”

“漏了两个。”一个冰冷的随风传来,送到两人耳中。

两个官差谈话之间撇见一人默立远处,年轻官差见状大喜抽出腰刀笑道“这不是有一个么?漏了两个,还有一个在哪呢?”

“慢着!”老官差拦住他道“这人好面生,不知什么来头!”

“管他面不面生。”年轻官差笑道“面熟的都杀光了,剩下的当然面生了…”

年轻官差再次睁开眼时,笑容已定格在了脸上,喉间血流潺潺,一根木剑从后向前穿过,剑尖血液往伤口倒流,老官差望着面前女子面如寒风拂过。

“你…你你…”老官差脸色如土,“你到底是何…”

苏清月飘浮而来木剑无声刺出武功之高状若天仙然此时此刻落到官差眼里却好似鬼魂一般,少女目光如冰冷道“前因后果据实报来如有欺瞒…”

少女木剑横扫劲风四溢旁边一座茅屋被整个斜劈成两半,老官差在地上连滚带爬不住后退。

忽而脑袋顶到一个物事,抬眼看去少女刷的一声用木剑将他的手掌钉在地上惨叫哀嚎之声连绵不断。

凌云道人站起身来望着那根断箭,淡然道“他终究没能如愿,兄长殉国时,他也死于城中。他姓南名讳上霁下云,家中排行第八,故而绰号“断指南八”。”

凌剑歌见凌云道人坦然说出与张巡的关系,心中思忖“师父于我有恩,护短也是人之常情,但这张巡残忍无度我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凌云道人叹道“贫道俗名张潇,张巡乃我大哥。一别三十载再见已陌路。我当年听闻睢阳之困,只身前去相助。不料城外人马连山如海,我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说到这里张潇眼眶湿润,望着残阳如血续道“后来我听说了南八的事情,前去取贺兰的狗命,可惜他算有自知之明,拿这只箭矢当护身符。贺兰纵然狗命一条可我也不愿毁了南将军遗物,几番周折竟叫他逃了去。”

凌剑歌听罢心道“如能除奸相必南将军九泉之下也会抚掌大笑,师父这次着相了。”

张潇意兴萧索道“大哥为非常之时做出非常之事天下恨他的不止你一个,但大哥一生行事端方纵然九死其犹不悔贫道尊崇他也非只因骨肉之情。”

他望着一旁斜阳草树缓缓走去边走边兀自说道“时过月余你武功已有小成往后当独自面对世间险恶。”

“师父!您…您生气么?”凌剑歌不想张潇道出原委后竟要离去回想往日道士传功授业之恩无以为报一时扑通跪下不住磕头。

“我今日说出姓名便已与你断师徒之分。”张潇大袖一挥隔空托起少年,“你尚年轻不该为这些陈规陋俗所缠。”

凌剑歌听罢心中恍然“师父为了护他大哥或许要遭骂名他与我断绝师徒关系是想我不受牵连么?”心中念头方起,忽而感觉头昏脑涨,缓缓睡去。

山风吹动柔云,彩林之中花摇纷影。凌剑歌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回到小屋之中,屋内陈设如旧桌椅井然,张潇的酒葫芦挂在门边,门缝漏进一丝微风吹动葫芦撞在门扉上轻轻发响,然而物在人去。道士早已不见踪影。

少年心中失落,在桌上拿起包裹与断剑,出门走去,心中思索。

“此番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再见。”

忽而凌剑歌看见门前那棵桂树上刻了几个小字,少年走近细读,脑海中浮现出道士的声音。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凌剑歌呆立半晌,胸中懊悔之情油然“师父纵然崇敬那魔头待我却是如同至亲,我这般对他他一定伤心…”

天边夜色渐浓,凌剑歌在那棵树前跪立片刻,缓缓起身,朝着山下大踏步的走去,身后树摇影动似是向他道别。

苏清月听了那老官差的一席话,手中木剑无声颤抖,只听那官差还兀自絮絮叨叨“…后来那玄武观的道士见村中交不出抢夺“瑞鹿”的村民,便大开杀戒将村子屠戮一空,上至花甲下到稚童一个都不放过…”

“县令呢?他在干嘛?”苏清月强压心中愤恨,颤道。

“县…县太爷本想让我们阻止道士,结果那为首的一个瘦道士武功奇高杀了咱们好几个同僚…而且放出话说…要么在边上看着,要么躺着,自己选。”

“这下老爷和大家伙都不敢管了,那道士还悬赏让咱们去杀村民,一个人头一两银子…”

说到这里,苏清月再也忍不住,刷的一剑抖花刺入官差咽喉致其殒命。

“云棱…”苏清月怒从心起,旋踵飞奔,朝着山上玄武观而去。

“道爷…道爷您看这首恶已诛…”

山下偌大的公堂之上站满了人,堂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手脚被缚的尸体,死前相貌犹在表情令人胆寒,一旁公差们战战兢兢,混杂着几个手握长剑的道士,堂上明镜高悬却溅满了鲜血…

县令四十出头,此时竟站在堂下如履薄冰,堂上本该他坐的太师椅上,斜躺着一个道士,面目丑陋,长剑随意的摆在一旁。

“云空道长…”那县令思索片刻苦道“那吴老头已死何必再杀无辜?”他顿了顿道“这村要都杀了,那朝廷派下来的赋税徭役小官如何应对呀?”

“朝廷?你还知道朝廷?”那云空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咱们玄武观费尽千辛万苦寻来打算献给圣上的瑞兽被杀了,你又打算如何跟朝廷交差啊?这欺君之罪你来负责么?”

“圣上英绝神武泽被天下岂会为一头牲口杀害化内子民?”县令正色力争道“再说你们杀害村民难道就能令瑞鹿重生不成?”

“朱县令,你似乎对本观所为甚有不满呢?”

云空右脚磕在剑柄,长剑打着旋飞向空中,那县令眼中精芒闪动,从身后公差腰中拔出佩刀,两人同一时间出招,云空接过空中下落之剑朝县令穿风刺来,那县令反应不弱,竟也顺势格挡下来!

四周人等皆是瞠目结舌,没想到一直懦弱不堪的县令竟有如此技艺!

“之前本县一再容让不过是希望大事化小息事宁人,如今你这群道士要杀光本县治下之民这是要把本县往死路上逼!”朱县令刀锋偏转一刀横斜而来,云空长剑来去,只在他身前弄影,朱县令刀法老成,但也不是长年习武的道士对手。

十二招过后,朱县令一条手臂被斩下,鲜血迸溅,染红了整个公堂。

云空不屑笑道“大唐士子皆习武,不过你还差得远呢。”说罢挥手,道士们手起剑落,将官差们全部杀光,整个堂上血腥遍布,哀嚎起伏。

一个道士握住鲜血淋漓的长剑,正要刺入县令的胸膛,忽而一道寒光闪过,那道士手腕都被断去!

云空眉头紧皱,看向墙上那柄断剑,大声道“谁!”

无人应答只有拳风呼啸而来,凌剑歌身形来去不定只在众人眼中弄影,忽而一拳打向云空道士冷哼一声左手一记“落月刀”劈空迎来拳掌相击劲风扑鼻。

云空趁势挥剑刺向凌剑歌,少年不进反退借着道士掌力向后飞旋凌空数腿将一众围上前来的道士踢得倒飞回去,其中一个道士与钉在墙上“朔寒”擦肩而过一缕鲜血潺潺从脖颈四溢头颅早已不知去向。

凌剑歌“撕风拳”与“慧落脚”使得恰到好处旋身站定面朝云空也不回头一手虚抓朔寒嗡然飞向他手。

“好小子!”

云空敛眉怒目看到凌剑歌以内力隔空引物十分意外。当下挽剑抖花一路“三才回风剑”铮然而去剑出如回风拂柳杀机暗蕴。

“寒雨吹云,怒江决堤,崇山峻岭不可阻挡,此乃天怒。天公震怒,万物屈服!”

凌剑歌脑海中浮现张潇身影,手握断剑,心随意形,曲如斜风细雨,直比孤山入云,凌厉之处不下江流激荡,大河滔滔;飘忽之处又似山形跌宕,小溪婉转;剑影铺张,朝着云空倾泻而来!

云空剑法本不弱,暗藏三才机要,但当此剑法在前,也不觉相形见绌,顿失光彩。

数十招后,云空已是连战连退,双目血红口含鲜血。那剑上柔如春水的内劲反复冲击他的腑脏,剑法已然不如,内功再逊一筹如何能赢?

“拼着死了也要拉你这小子陪葬!”

云空奋力挣脱颓势,将“三才回风剑”的绝招尽数使出,“天时”、“地利”、“人和”三大剑式百种剑招交相错影,纷乱繁杂。

“遗计破吴,一舸东去,天下纷扰不过弹指之间,此乃人怒,智者一怒,大势翻覆。”

凌剑歌手上剑招再起变化,云空恍惚之间看见烟波浩瀚,船行画中,一男一女乘舟泛水,畅游太湖。

“名归范蠡五湖上,国破西施一笑中”

少年五剑飘然而至,“五湖烟月”如梦如幻,快若过隙之驹…

“这路剑法道法自然,和光且同尘,返璞而归真,故名“归真剑”

剑止人歇,一缕腥风悠悠不绝…

少年看了看满堂的尸体,体内“荡澈功”开始修复经脉,汗滴流落,他不知该喜该悲。

“云棱,你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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