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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鼎长歌》十六章 赴晚宴越王疑凶 巧应对皇孙卓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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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落日在九鼎城中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一片血红,九鼎城南的旧郑王府如今已经成了太子府。这里自从太子住进东宫之后便人烟稀少,只有每日护院打扫的家仆来来往往,今日却热闹了许多,络绎不绝的马车从各个街道行驶过来,走下来一个个达官贵人,

一辆马车行驶到太子府前停下,门帘掀开,露出桓肇略显苍白的脸颊,他看了看周围,自言自语道:“果真比郑王府气派的多。”说罢走下马车,卢乙走上前来想要搀扶,桓肇挥挥手示意不用。这时太子府中早有人立在一旁相迎,一位中年文士向桓肇躬身行礼后道:“太子舍人尹鲂,见过越王殿下。”

桓肇点了点头,抬脚便向府内走去,跟在他身后的,除了卢乙之外,还有一长脸壮汉,后背背着两只短戟,穿着紧身皂衣,面色冷峻,一言不发,他正是卢乙的师兄,今日方才赶到九鼎城的游甲。

尹鲂见状,慌忙又跑回道桓肇前面,再作一揖道:“越王殿下,今日乃是太子宴请之时,刀剑无眼,殿下身后的壮士还是将兵器留在府外,我等自然会细细保管,等到殿下出来之时再行归还。”

桓肇笑道:“我皇兄生性好武,人所皆知,他的府上岂有不能携带兵器而入的道理。”他拍了拍尹鲂的肩膀,又道:“尹舍人还请安心,太子若是责怪下来,边说本王一意孤行,与舍人无关。”说罢,便带着游甲卢乙两人走入了太子府中。

尹鲂从桓肇下马车之时便看到了他肩上的伤,只是他生性胆小谨慎,不敢多言,如今桓肇带着手执兵器的侍卫进入,自然有他的用意。想到这里,尹鲂轻叹一口气,向身边之人行了一个颜色,那人清了清嗓子,高声叫道:“越王殿下到!”

桓肇走入太子府中,一路往大厅而去,路上也遇见三两个达官贵人,但是似乎对桓肇这个越王颇为不看好,也只是和桓肇寒暄了几句,桓肇心中暗暗憋着一股气,却也没过多计较纠缠。

“越王殿下。”快到大厅的时候,桓肇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转头看去,却是今日早上所见的王珧出现在前面。王珧一脸和熙的笑意,等到走进的时候,忽然变了脸色,指着他的伤口说道:“这是何故?”

“王侍中。”桓肇回礼说道,见他指向自己的伤口,伤口虽然用布裹上,但是还是较为明显,他笑了笑说道:“遇一二奸佞之人,行刺于孤耳。”

“竟有如此之事?”王珧大惊失色,而后又冷静下来,轻声问道:“此事陛下知否?”

“父皇如今方才大病初愈,我不想让他因此而担心。”桓肇诚恳答道。

王珧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说道:“殿下能有此想法,王珧欣慰之至,殿下之顾虑,王珧也能揣摩一二。但是此事非同小可,殿下前去告状也稍显不妥,王珧这几日定然会找一合适机会告知陛下。”

桓肇点了点头,心中却暗暗称奇,这王珧与黎让两个侍中皆乃心思细腻,善于揣测他人心思之人,此事确实不宜由他亲自告诉父皇,而由王珧这一看似中立之人告知却是最为合适不过。只是这黎让的目的自己已经清楚,这王珧目前看来虽然是友非敌,但是究竟是有何目的,自己还是摸不着头脑。

“越王殿下!”正在此时,前面传来一声苍劲浑厚的声音,桓肇转头看去,正式耒竹候姜天阔走了过来,身边跟着他的长子,京兆尹姜述广,姜天阔笑呵呵问道:“越王殿下和王侍中看来有不少共同话题,不知二位所论何事,老夫是否也能讨论一二。”

桓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然咧嘴而笑,转身露出那受伤的肩膀,说道:“我好些年没有回到九鼎了,不知道是不是九鼎城的百姓不认识我还是我又得罪什么人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也有人来行刺于孤。所以孤便和王侍中请教了一番,不知道这九鼎城的治安为何竟落到如此田地。”桓肇口中一会自称我,一会又自称孤,虽然语气之间甚为平淡,但是却隐隐透露出一股杀气。

姜天阔面色如故,姜述广却面如土灰,皇子在天子脚下被刺客刺杀,陛下问责下来,自己这个京兆尹便是主责。先前自己已经因为瞒报端木德一案在陛下那里落了个不好的印象,如今屋漏偏逢连夜雨,加上这等大案,虽然有父亲为自己撑腰,但是如若陛下借题发挥,对自己姜氏却是极为不利。方才桓肇言语之中直指他京兆府,分明就是在针对自己,想到这里,他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夜不闭户,九鼎城多久没有出过命案了,如今你越王一来便被人刺杀,此中真伪还需细细查之。”

“姜大人的意思是,孤是贼喊捉贼了?况且姜大人是否记性欠佳,孤手中刚刚从大人你这边接过了端木德一案,这就是你口中多久没出过命案的九鼎城?”桓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

“越王殿下莫要与犬子一般见识,犬子也是心系殿下之安危故而有此唐突之语。”一旁的姜天阔终于开口说道,接着又板起脸怒斥姜述广道:“此事定要彻查,天子脚下竟有此等妄行,陛下方才大病初愈,若是此事让陛下知道,再让陛下身体有恙,你能担待的起吗?”

周围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桓肇冷冷的看着姜天阔,这个耒竹候果然不一般,如今还是在太子府上,只是稍一动怒便让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说是权势滔天一点也不为过。姜天阔又转身笑着看向自己,开口说道:“越王殿下还请放心,即日起我便让犬子严查九鼎城出入之人,另外再在殿下的越王府周围增加三百好手,定然不会让此事再次发生。”

“真是好一出连环计。”桓肇心中暗暗想到,这样姜氏便可以有理有据的在自己王府周围安插眼线,刺客是你派的,你若是不再派人,那自然不会有刺杀的事情再次发生。想到这里,桓肇淡淡开口答道:“越王府的周围便不劳姜令君费心了,孤自己的亲卫队稍后便至。”

“越王殿下真是海涵,稍后酒席上老夫再行赔罪。”说罢,行了一礼,与姜述广转身向大堂走去。周围围观的权贵们也纷纷离去,随着姜天阔父子走进大堂,便是连王珧也轻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此地不宜谈话,殿下之事还请放心。”接着也随着人群离去。

桓肇看着王珧远去的背影,还是有些捉摸不定,王珧与黎让不同,黎让因为南巢黎氏出身,加上妹妹为太子正妃,的确对姜氏存在威胁,故而为求自保与自己结盟,而这个王珧,虽然也出身士族,但是巴特王氏并不算一个大型家族,他找自己又有什么政治目的呢?

“绍儿见过越王叔叔。”一声清脆稚嫩的声音打破的桓肇的思绪,桓肇定神一看,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华服少年,约莫七八岁年纪,清秀的面容却不乏坚毅之色,桓肇笑着比划道:“当年我离开九鼎城之时,你方才这般大小,如今却器宇轩昂,你越王叔此番来的紧,没有给你带什么礼物,还望莫要怪罪于我。”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即使绍儿知道越王叔没有所求,可是他人却未必像绍儿这般想法,如此岂不令越王叔的名声受辱?”桓绍不紧不慢说道。

桓肇讶然,仿佛重新认识自己这个侄儿一般,良久方才舒颜而道:“绍儿有理,是你越王叔考虑不周了。”

桓绍表情到没有因为桓肇的话语有丝毫变化,继续说道:“此刻已到吉时,众位大人已经在堂中等候,越王叔这边请。”

桓肇跟着他向大堂走去,心中却想到自己兄长确实没有帝王之才,可是他的世子,皇太孙桓绍如今看来,不仅聪明伶俐,而且今天看来还颇有见识,若是帝国安稳过度到他的身上,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思索之间,桓肇走进了大堂,众人已经在堂中等候多时,耒竹候姜天阔甚至已经坐在位置上了,桓肇微笑着与众人一一问候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高呼:“太子殿下到!”

众人纷纷坐定下来,紧接着一位身着华服,面色硬朗的中年人匆匆走了进来,正是大楚帝国太子桓钟,众人纷纷站起,向这位大楚帝国未来的帝王行礼问好。桓钟鬓角之间似乎还有汗水低下,他匆匆走到桓肇桌子边,面色突然一凝,沉声问道:“这是何人所为?”

桓肇笑笑,说道:“臣弟无恙,皇兄勿需担忧,只是一些宵小之辈罢了,若是臣弟连这些宵小之辈也无法解决,还来九鼎城作甚。”说着,他眼睛有意无意向姜天阔那边看了几眼,姜天阔虽然桥在眼里,但是却装作没有看到。

“好。”桓钟点点头道:“需要为兄相助,尽管直言。此等宵小之徒若是落入孤的手中,定然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说这话之时,桓钟眼神之中杀气尽显,喜庆的晚宴顿时蒙上一层寒意。

诸多达官贵人窃窃私语,对似乎未来储君说出此等话语均觉得颇为不妥,桓肇似乎有所感到,他有意缓和这样的气氛,便转头指向桓绍感叹道:“数年不见,世子之才令人讶异,不在皇兄之下,此乃皇兄之福,亦是父皇之福。”

桓钟哈哈大笑,极为高兴,似乎忘了之前自己的愤怒之情也道:“此子一切皆合孤意,唯独一点,便是这武艺,差孤甚远。”说罢,桓钟哈哈一笑,走回自己的位置,率先坐下,众人在行过礼后也纷纷落座。桓钟方才练武过来,尚未饮水,故而径直拿起桌上酒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接着也不说话,直接夺过身边侍女身上的酒壶,又倒了一杯酒,接着又是一饮而尽。

座下众人均多多少少有些吃惊,尽皆喁喁私语起来,当朝储君如此失了礼节,未免太失了气度。桓肇放眼看去,姜天阔轻抚酒杯,似乎不以为意,王珧连声叹气,面上愁苦之情尽显,姜述广也不说话,只是面露冷笑。他又抬头看下座上,只见桓绍不慌不忙走到众人之前,躬身一揖后说道:“为君者,藏形匿影,群下无私,掩目塞耳,万民恐震,太子殿下并没有因他身份而有所不同,此番行为定然会让万民安心。”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桓肇看向自己的这个侄儿,眼中满是讶异和钦佩之色,他虽然从方才与桓绍的接触中感受到这个孩子的聪慧,但是没有想到一个不到八岁的孩童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语。

姜天阔呵呵一笑,站起身走上前,牵起桓绍的小手欣慰说道:“我大楚有此等皇孙,陛下无忧,太子无忧矣。”

桓绍被他牵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神情,只是一闪而过,在场之人没有任何人发现,桓钟此刻仿佛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连声说道:“诸位,此乃孤之过失,还望各位勿要介怀。”说罢,向身边近侍示意,近侍随即高声叫道:“晚宴开始。”紧接着,两排舞姬走入堂内,大堂立刻出现一刻歌舞升平的氛围。

酒过三旬之后,桓肇环视四周,见众位达官贵人已有些耳酣酒热,转向自己身后看了一眼游甲,游甲神色如常,只是轻轻一点头,桓肇会意,再转向自己的皇兄桓钟,正好瞧见他向自己看了过来,不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长身而起说道:“皇兄,各位大人。”大堂之内渐渐安静下来,众人皆看着桓肇,不知他想说些什么,姜天阔眉头微微皱起,他知道在堂外的争执虽然揭了过去,但是桓肇既然认定是自己所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桓肇向桓钟行了一礼,道:“皇兄今日邀臣弟一同比武,只因臣弟为亡母守灵一夜,精神疲敝,不愿扫皇兄之兴。方才听闻皇兄刚刚又一乘威风,臣弟不由得也心痒难耐。”

桓钟听得此言,大喜道:“正始你是要和孤比武吗?”他身体前倾,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桓肇摇摇头,指了指受伤的肩膀说道:“臣弟如今这般模样,实在是有心无力。不过皇兄既然有心,臣弟有一计,既能不扫皇兄之兴,也可以不让臣弟这个身体碍事。”

桓钟急忙问道:“是何妙计?”

桓肇淡淡一笑,说道:“便是以侍卫代替自己出战,但是臣弟侍卫手脚粗浅,恐难入皇兄之言,不如让他和在场其他侍卫比试一场,皇兄觉得还看得过去,再行应战。”

桓钟开始听到桓肇让侍卫出战,而且还是挑战他人,不由颇为失落,不过听到后来,他的意思是自己也能下去比试,又是转悲为喜,便说道:“正始之策甚好,便以正始之言。”

桓肇坐了回去,说道:“皇兄身为主人,便做裁定之人如何?”他话音刚落,身后面色冷峻的游甲便站了出来,游甲向桓钟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转过身冷声道:“这位兄台,下来切磋一番如何?”众人看去,他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姜天阔身后一位尖嘴猴腮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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