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那个人，这些年野心是越发大了。要不是大周刚经历了内乱，眼下北边又在打仗，他暂时腾不出手来收拾他，他能有现在这样风光？

昭武帝冷哼一声，面色也跟着沉下来。

“陛下，田丞相那边，不可操之过急。”

先皇在太子时期就深信田玉，后来登基称帝，更是把田玉一路扶植到了如今的地位。朝中半数官员都与田玉有着或深或浅的关系，想要除掉他，可不是一杀了之的事，里面牵扯的人事还多了去了。

昭武帝自是清楚这些，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忍着田玉在身边指手画脚。甚至为了安抚住田玉心中那只蠢蠢欲动的猛虎，外面那些谣传田玉才是真正的大周天子，而他只是傀儡帝王的话都没有同田玉计较。

不过那样的谣言也只传过一阵，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市井间就渐渐没人说起这些了。

想来是田玉暗中动了手脚。

为了在他这个皇帝面前展示一下所谓的臣子忠心。

“嗯，这个朕知道。”昭武帝缓和了面色，“对了，说起田玉，朕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顾渊侧目看他。

“田玉不知从哪得来的小道消息，知道了那个兵马大将军就是池家走失多年的姜家大小姐，正忙着挑选族中合适的子弟上姜家提亲呢。”他勾唇笑起来，望向顾渊的眼神里满是戏谑，“虽然朕知道那个小姑娘不是让人随意摆弄的性子，但姜家这事儿，朕还真是说不准。”

“你要是真有心要娶那小姑娘，就赶紧想想办法把人拿下吧。”

顾渊明白昭武帝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他赶紧生米煮成熟饭。

到那时，不管小姑娘和姜家是甘愿还是不甘愿，小姑娘也只能嫁了他了。

可这样的法子未免太过卑鄙。

他顾渊还没沦落到要靠这种手段才能得到一个人的地步吧？

“实在不成，你请朕为你下旨赐婚也行！”昭武帝双手搭在一起托着下巴，“仔细想想，朕登基这么多年，还没给哪个臣子赐过婚呢！朕突然有些期待了。”

呵，顾渊也勾了勾唇角：“那臣就先谢过陛下好意了。”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昭武帝一下来了精神。

双手撑着宽大的桌案站了起来，身体往前倾着。

“不。”顾渊想都没想，直接掐灭了昭武帝心中熊熊烧起的火焰，“臣的意思是，希望等臣让人心甘情愿嫁臣之时，陛下可以为臣赐婚，好锦上添花。”

昭武帝冷笑着坐了回去。

还锦上添花？

他一国之君的赐婚，竟然不是锦只是花？

呵呵。

“你最好能有那一天。”昭武帝冷冷道，“看田玉那个架势，他对这门亲事，可是势在必得！”

田玉为官多年，在朝中的影响力极大，不过也正因为此，他的追随者几乎都是文官。难得军中忽地冒出来一个十六，他当然舍不得放手。

哪怕，那个十六，是个女人！

或许在田玉看来，兵马大将军是个女人会更好。女人总归要嫁人，只要嫁了人，心就会不自主的向着自己的丈夫，他只要能牢牢掌控住她的丈夫，就等同于掌控住了那个女人。

顾渊并不理会这些。

昭武帝和他说这些，除了是真的担心田玉会和姜家结成姻亲之外，更多的，却是想看戏。因为他心底清楚，小姑娘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也不会任人摆布，田玉此举，多半是要落空的。再说了，小姑娘先前就说过，她无意朝堂，兵马大将军手里捏着的权利，她根本不稀罕。

顾渊向昭武帝作别，一路快速出了宫。

卫里就等在宫门外。

看到他出来，立时送来了顾渊要的东西：“老大，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另外，最新消息，十六已经翻过了神山。”

这么快？

顾渊讶然。

知道小姑娘身手利落，可那里是神山啊，不是说翻就能翻过去的。原本他以为小姑娘即便是到了那里，也会耽搁好些日子，把周围的情况摸清楚了再说，可现在……他还是不太了解小姑娘啊。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他翻身上了马，“你让人先给长宁侯那边递个信，以备不时之需。”

在顾渊身边跟了这么多年了，这点小事不用顾渊吩咐，卫里也能安排妥当。

“老大放心吧，已经让人给长宁侯送过信了。”卫里也跟着上马，“长公主那边也传了信给长宁侯。”

那就好。

顾渊策马疾驰。

……

江州，姜家。

姜放从宛县回来后，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就听得下人禀报说，长安城里来了个大人物，等着要见他。

他骇了一跳，匆忙换了衣裳就赶去花厅。

那位传说中的大人物，此刻就安静坐在花厅一隅，时不时的啜两口茶。

他正了正衣襟，这才抬脚进门施礼：“田相爷。”

“你就是姜老爷吧？”

纵横官场数十年的田玉年岁已然不轻，但他无论是面貌还是精神状态，看起来都极好，姜放只粗略看了那么一眼，就垂着头不敢再看。

“是，不知田相光临寒舍是——”

姜放不傻，这样的大人物前来，定然是为了要事。

可姜家这里，哪里有什么要事值得他亲自前来的？

姜家经商，经过几代积累，生意规模也算是像模像样，朝中不少权贵都会与他们有生意上的来往。但这其中，可没包括田玉这样级别的大人物。

他突然造访，总不会是为了和姜家做什么生意吧？

“我这人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我就直话直说了。”田玉放下手里的茶碗，抚了抚花白的胡须，“我此番来姜家，是为了替族中小辈提亲。”

姜放更惊讶了，但场面话还是得说：“不知是家中哪位小女能有此荣幸？”

“姜家大小姐，姜思。”

姜放垂着眼眸良久没有言语。

田玉微微勾起嘴角，喊了一声：“姜老爷？”

“啊，哦。”姜放回过神，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田相爷，这事，只怕是不妥。”

“为何？”

不意对方会直接拒绝，田玉平静的面容上裂开了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