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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江月寒》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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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怎么办?”秦剑看着一地尸首,又望望罗烨,垂头丧气地道,“幻影狐说得对,现在再追上去,她也不会理我们的,何况我又怎么有脸回去?”

“我的秦大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她理不理你,你有没有脸回去?”罗烨急得直跌脚,道,“我看你是气糊涂了吧?你看看这里躺着的幻影狐、刘老爷,他们都是地狱谷的人啊!这说明什么?说明地狱谷对我们的跟踪和图谋一直就没有停过。现在我们除了马不停蹄地去追赶少夫人,还能做什么?大家能平安无事地会合,就算是佼天之幸了,我管她理不理你,你有没有脸!”

“对对对。”罗烨一语惊醒梦中人,秦剑再顾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念头,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和罗烨飞身上马,掉头直奔大庸城而去。

尽管已经在第一时间折返,秦剑和罗烨却仍然晚了一步,等他们赶到扬威镖局时,得到的消息是少夫人的马车已经折而向南行去。两人二话不说,只好又翻身上马急追,直追到天色擦黑,还是没有追上。二人无奈,只得在途中一个市镇歇了。

二人一路向南,循着扬威镖局不断传来的行踪追去,很快来到一处繁华市镇,名为云山。这云山镇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人烟密集,风物繁华,是湘南有名的富庶之地。

二人晚间入城,连饭也没吃,便先赶到城中的扬威镖局询问消息,却得知少夫人一行正在城中。

“听客栈的小二说,少夫人她们是午时到的,本来只是打尖儿,后来看客栈环境不错,少夫人体贴大家连日辛苦,又听说再往前很远都没有大的城镇,便决定就地投宿了,说是要歇息半日,明天再走。”扬威镖局的联络人说。

二人一听,大为振奋,连忙谢过联络人,又悄悄到同一间客栈开了房。

“现在我们怎么办?”自从遭遇了幻影狐的打击后,秦剑就变得有些六神无主,老爱问罗烨怎么办,一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模样。

罗烨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道:“先吃饭,然后叫店小二进来打听消息。”

等二人用过晚饭,日头已经落山,外面变得黑沉沉的。秦剑开门唤来店小二,店小二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生得手长脚长,动作敏捷,一副机灵像。

他一进门,便先向二人打了个千儿,殷勤地问道:“不知二位公子有何吩咐?”

“也没有什么吩咐,就是想问问你,今日午间,这点中可是来了三位姑娘?”秦剑道。

店小二嘿嘿一笑,道:“公子,咱们云山镇虽然是个小地方,每日里南来北往的人却也不少,哪天不来几十个姑娘的?您这么问,小人委实不知怎么回答。”

“哎呀,我说的这三位姑娘,和一般姑娘不一样。”秦剑一哂,道,“她们特别好看,还特别有钱,坐了一辆特别豪华的马车,别说你们云山镇,就是京城也难看到。”

“哦,我知道了。”店小二一拍脑袋,道,“您说的是那三位姑娘啊!她们的确是住在我们店里,还是小人亲自伺候的呢。客官您想问什么?”

“我想问,她们住在哪间房?”秦剑道。

“和您说的一样,那三位姑娘可阔气了,一来就包了我们这里最上等的客房。”店小二道,“不过,她们现在不在房里。”

“不在房里?”罗烨吃了一惊,插话道,“都已经这么晚了,他们还能去哪里?难道这云山镇夜间还有什么可玩儿的去处?”

店小二“嘿嘿”一笑,同时眼睛一眨,向他们递了个眼色,道:“这三位姑娘可不是普通人,她们去了春深阁。”

“春深阁?”秦剑原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一听这个名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道,“那,那是……那难道是……”

“没错。”店小二猥琐地一笑,道,“要说我们云山镇啊,夜间最好玩的去处莫过于春深阁了。春深阁是我们这里首屈一指的温柔乡,里面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多才多艺,尤其是花魁兰语姑娘,不但容色倾城,能歌善舞,便是琴棋书画,也都样样精通,连京城来的客人都夸呢!而且今天还是一个极好的机会,那三位姑娘也是听说了这个,才眼巴巴地赶着去的,二位公子不可不去看看。”

“极好的机会?”秦剑着急地道,“什么机会?”

这店小二在店中支应客人,各色人等都是见惯的,一看秦剑这副表情,顿时将他当成了急色鬼,当下神秘地一笑,说道:“这兰语姑娘啊,人美艺高,脾气也大,便是她妈妈也常常得顺着她。她从梳拢那日起便立下了规矩,每年须得容她任捡一日,举办鹊桥会,这一日姑娘不接客人,只会牛郎。至于这牛郎嘛,便是她自己捡中的可心意的人了。所以鹊桥会这日,凡是对兰语姑娘有意的男子,都会聚集到春深阁,或是写诗,或是作画,或是献宝,或是呈技,以博兰语姑娘欢心。若有了中意的人,兰语姑娘便会送上一柄她亲手所制的春扇,以为信物,此人即是她当晚的入幕之宾。二位公子,要知道这银钱虽然是好东西,可天底下的富人到底不少,就是银钱再多,究竟也不算稀罕,若能凭本事博得佳人垂青,那才是风流本色呢,你们说是不是?所以兰语姑娘这鹊桥会啊,在我们整个湘南一带都有名得很,每年从外地远道而来,专程赶她这会的客人就不在少数。更可笑的是,不但那些两袖清风又自恃才高的穷酸,可怜见儿的,背后没有孔方兄撑腰,平时连兰语姑娘的裙边儿都摸不着,纷纷想要赶在这天碰碰运气,便是一些有钱大爷,早就和兰语姑娘相熟的,也愿意选在今天来凑个热闹,一来为兰语姑娘捧场,二来若能在会上拔得头筹,也好赢个风流名声,自高身价不是?我看二位公子这等人物,若在平时,哪怕是凭着银钱亲近了兰语姑娘,也未免流于庸俗,不若趁今日一展长才,若得佳人青眼相加,那才是一段佳话呢!所以我说今日是个绝好的机会。”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倒会说话,马屁拍得人当真受用。”秦剑终于套出了想套的话,赶紧强压下心中的焦躁,抬手就扔了一块银子给他,笑道,“那你再说说,这春深阁怎么走?”

店小二接过银子,笑得满脸开花,连忙点头哈腰地道:“不远不远,从客栈大门出去,沿着大路朝东走,在第一个路口北拐就到了。”

秦剑点点头,又挥了挥手,店小二赶紧识趣地退下了。待他一走,这边秦剑和罗烨顿时就变了脸色。

“这可怎么得了?”罗烨惊得面目失色,一步就蹿到了秦剑跟前,由于蹿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面的一杯茶顿时翻了,茶水全部洒在了桌面上,弄得一片狼籍。

罗烨也无暇去管它,冲着秦剑语无伦次地道:“刚才那店小二说她们去了春深阁?这不会是弄错了吧?且不说少夫人何等身份,便是三个普通女子,也万万不可能去青楼啊!她们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你没有听错。”秦剑一脑门官司地道,“现在我也糊涂了,她们去哪里能干什么呢?”

“没有办法了!”罗烨一跺脚,道,“现在我们必须马上追上去,拦住她们,万万不可坐视此事发生。你要知道,此事一旦传了出去,莫说少夫人她们难以做人,便是你爹,也会第一时间将我们变成两个死人的。”

“你说的这些,我又岂能不知?”秦剑哀叹道,“那你还在这里废话什么?还不赶紧收拾收拾,我们这就追上去!”

“唉,我只怕我们此时纵然去了,也是木已成舟,为时已晚!”罗烨一边较忙搅乱地找钱袋,一边忍不住抱怨道,“都怪你,有事没事和人赌什么气啊?又不是小孩子。唉,你呀,人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你!”

秦剑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任凭罗烨如何絮叨,他也毫无脾气,只垂头丧气地准备出门。罗烨说了几句,也自觉无趣,就停住不说了。两人对看一眼,俱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绝望,却没奈何,只能顶着发麻的头皮走了出去。

二人依着店小二的指点一路疾行,用不多时便到了春深阁,只见楼阁并起,檐角高张,锦幄翠幕,灯火齐明,甚是富丽堂皇,更兼门前车马轻裘,往来不绝,莺声燕语,粉香脂浓,熏人欲醉,宛然便是一副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景象。这番场景原是秦剑最喜欢的,这时候看在眼里,却犹如见了龙潭虎穴一般,只觉得可怕,生恐江寒月三人在里面出什么事。他这么想着,脸上便带出了几丝焦虑。

春深阁的鸨儿杜妈妈正在门前迎客,一看到两人的衣着气派,顿时便如见了两个财神爷一般,赶紧两眼放光、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一边心里暗想着:今儿可是活该我发财!刚来了三个新近长成来尝新的小公子,又来了两个一看就知道手面阔绰的俊少爷。徒有银钱却没阅历的雏儿,兜里银子是最好赚的,但这种见惯风月又知情识趣的行家,打赏才是最大方的。

杜妈妈就像看到了肥羊的饿狼,“嗖”的一声蹿到两人跟前,满脸堆笑地道:“哎呦呦哟,好生俊俏的公子爷,我杜妈妈在这院里迎来送往了十余年,竟也还是头一次见到,想来是我这春深阁时来运转,要遇贵人了。二位都是都一次来吧?不知可有中意的姑娘?若是没有也无妨,都包在我杜妈妈身上,我给公子们引荐几个,保证个个都是年轻貌美又知情识趣的,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妈妈先别着忙。”秦剑笑道,“听说阁中兰语姑娘今日举办鹊桥会,我等都是慕名前来的,不若请妈妈先带我等去见识一番,若是未能得到姑娘青眼,再麻烦妈妈引荐不迟。”

“原来二位也是冲着兰语来的呀!”杜妈妈笑了,“当真是好眼光。我这女儿可是才貌双绝,举世罕有的好姑娘,今日这阁中的客人,倒有一半都是冲着她来的。不过以二位公子的人才,倒是不必担心的,依杜妈妈我看人的眼光,只要我这女儿不是瞎子,今日必是二位雀屏中选呢。”说着,她便亲自将两人迎了进去。

一进大门,穿过几进厅房,便是一处宽阔的庭院,院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布置得极为雅致。庭院中间是一个水池,池中立着一座高阁,四面有廊桥接岸。二人举目望去,但见其中灯火辉煌,流光溢彩,映着池水,倒影横斜,便似一个琉璃世界,煞是好看。杜妈妈说,今日这鹊桥会便在阁中举行。

二人沿着廊桥步入高阁,只见里面早已座无虚席,又有众多丫鬟杂役往来穿梭,不住地传酒上菜,真是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大厅中间搭了一座台子,上面帷幕重重,鲜花环拱,正是兰语姑娘的坐处。

兰语姑娘此时尚未出来,杜妈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台下偏左的位置给他们腾出了一张空桌。秦剑和罗烨刚整衣入座,便赶紧举头张望,然后顿时松了一口气:不出他们所料,江寒月果然也在这厅中,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唐碧云和卓停云俱都站在她身边伺候。

杜妈妈安排好位置,便告罪走了,又去招呼其他客人。秦剑和罗烨也不在意,只管死死盯住了江寒月三人。此时的江寒月,扮作了一名俊俏的青年公子,身着月白锦衣,乌发玉面,眉目清朗,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流蕴藉。唐碧云和卓停云则扮着了两个小厮模样。三人除去改换男装以外,还在脸上也做了修饰,掩去一些女儿气,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三个清秀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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