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牧之。

他一点都没变，似乎又变了很多。

她说不上来。

...

顾思昀她坐在一楼大厅的吧台前，虽然这里不比二楼安静，周围充斥着都是刺耳的音乐声，不过相对比舞池里所有人都随着音乐病态的扭动着身体抛洒着粉红色的纸片好得不只一点半点。

当然期间不乏有人上来搭讪的，但皆是被她给推阻开了，理由一大堆都好不过她看着远处玩疯的奈米说一句她喜欢女人来得干脆利落，只是不知为何从楼上下来就一直感觉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惹得她浑身不自在。

这不免令她脑海里浮现出了刚才在卫生间外面等着她的白牧之，纯白色的帽衫，黑色的裤子，还有有些过长都快遮住眉眼的头发以及他说话时的语气和话语。

她承认她不由的联想到她自己以前追随他的样子，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她却是反了过来了，白牧之是海面冰山，她永远不知道水面下还有多少的冰等着她去捂。

她记得当时白牧之和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小丫头，以后不要到爷儿的直播间里刷那么多的礼物了啊，你赚这些钱也不容易。”他咬着烟头，捏着火机点着烟，在午夜清冷的便利店的门口，他清淡地说了一遍又一遍，那一刻冰山镀上一层冰洁。

她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她刷的那些礼物等他离开后就会折现转帐到她的微信里，但她一次都没有点过领取。

“送出去的东西我怎么会拿回来，这多逊啊，一点也不像我这么酷的人。”她嗤之以鼻的说着，推搡着他的肩膀，她很爱笑，她很酷，这样很多事情别人就会当成是她在开玩笑。

所以就连她喜欢他的那件事情，也是。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用力捧着冰咖啡与他背道而驰进便利店的时候，她其实是笑不出来的，或者说她压根就不想笑。

她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昂着下巴看着他，“还有我已经二十一岁了，才不是小丫头。”而且，她来这家便利店上班还不是因为能遇见他。

他闻言弹着烟灰，眉峰一挑，目光上下打量着，轻笑道，“爷儿今年二十六了，而且不喜欢小孩子，他妈的会有罪孽感。”他的视线最后落在她的胸口处，说得直白，就是为了告诉她，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他是不会喜欢她的。

她双手抱着胸，提防的往后退了一步，羞愤道，“你们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

“穗禾—酱--，刚才楼上那个帅哥谁呀。”奈米她抬手招了酒保过来，趴在吧台上，“一杯和她一样的，阿里嘎多！”说完还古灵精怪的朝着酒吧眨了一下眼睛。

奈米她衣服的领口有些低，又是朝她侧坐着，顾思昀她目光稍稍一沉就能看着她深凹的线条，顾思昀她托着下巴，心道，白牧之应该喜欢这样的吧。

“虽然我没看清他的脸，但是一定是sss级别的。”奈米细细回想着，看着顾思昀投来炙热的视线，“喂喂喂，看哪儿呢？”

顾思昀她白了身旁之人一眼，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时针正落在十上面，“我要先走了，明天还要直播呢，替我和他们打了招呼。”她起身，临了又坏心思上了头，靠近奈米耳边说道，“那个男人，听说是姓白。”

奈米她先是愣了愣，感叹她迟早要被这个女人给掰弯，而后反应过来，姓白？再是顾思昀的表情，不会是白牧之吧，不会吧！

很有可能，因为ccg战队基地就在这附近，她居然就这样错过了她的电竞偶像！

白牧之是谁？

只要稍稍的在电竞圈里打听打听，就都知道了，ccg战队的教练，玩游戏厉害，重点还长得帅，长得帅啊，奈米就是他众多颜粉之一，云玩家如何，看不懂游戏又如何，教练长得好看就行。

还有，他们两个人怎么认识？

奈米深思的捏了捏下巴，这事儿不简单。

“喂，你真走啊。”

顾思昀她背对着她抬手招了招。

另一边，楼上。

“那个小仙女好像要离开了。”程阳趴在扶栏上瞧着楼下大厅的顾思昀，这小仙女的确长得漂亮，楼下大厅里放眼望去一眼就能看见她，可见是漂亮到惹目，也难怪白哥他……

“还有，白哥怎么下楼了？”他看着白哥从楼梯上下去，接着是前后脚紧跟着仙女出了酒吧的大门。

程阳她回头看了看林桥，只见林桥环视众人后耸了耸肩膀，抬手将自己嘴巴拉上，双手捧着下巴微笑着闭嘴不说话，众人面面相觑得出来的总结就是，白哥，不会动了凡心吧。

不得了。

世界末日来了他们的震惊也不过如此。

...

顾思昀她在隔壁小商店买了一瓶水，出门先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紧接着卷入鼻腔内的是清淡的烟草味，似乎还夹杂着薄荷糖的香味，细细闻还是那股冰糖雪梨。

“白…牧之？”入眼是那双熟悉的白椰子鞋。

白牧之他闻声没有回头，只是一味地吐着烟，微微的偏头撇了她一眼，“我送你。”

燥热的夏夜里，他的语气很清凉，像是粘在酸奶盖上的酸奶。

“不用麻烦了，我叫的车马上就来了。”她试图喝水掩盖住内心的慌张，可是拧了好几下，瓶盖一丝未动，倒是瓶身上的塑料纸被她的力气给摁得“哗哗”作响。

他用唇叼着烟，青蓝色的烟雾入眼惹得他眸子眯了眯，他伸手很自然从她手里拿过，拧开瓶盖又送回她手里，动作完成到说话简直是一气呵成，“那我陪你。”

等车。

“………”

十点，属于s市的夜晚才慢慢的揭开帷幕，两人相对而坐在超市门口的彩色塑料桌椅处，隔壁桌是两个男生，低头吃着泡面，嘴里顺便吐槽问候着游戏里的队友。

“服了，一个个都是演员，我寻思着他们钻石是怎么上来的。”

“哎，我他妈的一晚上战绩清一色的红。”

……

周围的环境过于聒噪，他们之间过于安谧。

他撑着桌案一根一根的烟接着轮换抽食着，他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她听着一旁空调外机嗡嗡地散发着热浪，视线落在矿泉水外面凝着的一层水雾，看着它们慢慢凝聚成水珠滑落在桌面上。

无聊，生分。

明明以前有问不完的十万个，如今她却要绞尽脑汁的摒除尴尬。

“什么时候回来的？”先开口的是他，顿了顿看着她又说，“当时为什么不告而别就离开了s市，这座城市就没有任何值得你留念的东西吗？。”

前一句是简单的客套问候，后一句倒是显得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一年前就回来了。”她回答了前一个问题，后一个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当作她是有不得言语的苦衷吧。

“哦？”他饶有韵味的勾着尾音，令她听不出其意为何？

叫的车正打着双闪停靠在路边，手机铃声尾随而来，她内心有些侥幸逃脱的感觉，她接起电话抬手招了招，“师傅，我就过来。”

她起身，空调机的暖风卷起了她的裙摆，“那我先走了？”她用着询问地语气问着他。

她暗叹，自己想走就走，管他什么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他没有回答，沉闷的坐着，对于她的话似乎没有听见一般。

“我走了，再见。”这一次她没有等他回答。

一双莹白的细腿从他身前走过，因为他慢一步地将指尖的烟蒂收回，烟灰被她带过的风给吹断跌落在地。

“小丫头。”他看着她惊匆的回头，心头盘踞着各种滋味。

“阿？”

“没什么。”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散发着红光的烟，他在担心刚才会不会烫到了她。

“……”

顾思昀她深深地靠在座椅里，她盯着窗外一盏盏拂面而过的昏黄色路灯，脑海里又回想起了她没回答的那个问题，还有她恍惚间听到地那句，小丫头。

小丫头～

小丫头，多熟悉的三个字。

其实那天她有和他说过，和妈妈离开s市那天，手机后台正播放着他直播游戏的声音，背景音乐也不知道哪位水友，十分地恰到好处点唱了一首《浮生》。

她给他发了最后一条微信。

白牧之，以后你再也不用困扰了，我打算不追你了，再见，白大神。

从那之后他的直播间里，系统再也没提示过一个常年霸占粉丝榜一，id为穗禾的粉丝出现过。

他真的很喜欢你，像风走了八千里。

他真的很喜欢你，像阵雨下到了南极。

他真的很想念你，像珊瑚沉在海底。

他真的很喜欢你，不问归期不远万里。

他真的很喜欢你，像盲人看一出哑剧。

他真的很喜欢你，像第一首诗不尽人意。

他真的很喜欢你，像太阳自转无论朝夕。

他真的很喜欢你，千言万语乐此不疲。

他真的很喜欢你，像春雨下得淅淅沥沥。

他真的很喜欢你，像夏日聒噪的蝉鸣。

他真的很想念你，像秋叶落得悄无声息。

他真的很喜欢你，想冬天的雪沁在心里。

——《浮生》

可他不喜欢她，又何来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