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实习篇：噩梦与现实

程龙情绪非常低落，不仅仅是这些日子找工作处处碰壁，还因为他最近一睡着就会做梦，梦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连几天都做同样的一个梦！

如果不是他有着非一般的坚强意志，他不知道他怎么样才能度过这几个夜晚，被这个梦境给逼疯也并无不可能。

他是忠山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实习医生，如今跟普外科副主任医师沈倩倩实习外科知识，一连几天的噩梦导致了他工作时精神极度不集中，出现了几次小失误，虽然没给医院造成什么损失，但却被科室的吴艺珍主治医师多次当着众人的面点名批评，甚至放大事件来让他难堪。

程龙勤勤恳恳的在医院里实习一年，没对医院做过大贡献却也不犯过什么过失，眼看还有几天就要结束最后的实习了，却偏偏晚节不保，连连出现一些低级的失误，这不得不让他颓丧。

可偏偏吴艺珍与沈倩倩同是附属医院里最年轻的两个外科新秀，其能力完全不输给那些有多年临床经验的老医生。两人明争暗斗从没有停过，在各个方面谁也不服谁，不过不容置疑的是，沈倩倩长得比吴艺珍更为漂亮，为附属医院众花之首。

以能力来说，沈倩倩及吴艺珍两人不应该在普外科工作的，她们主要修习的是心胸外科，只是附属医院因某些原因关闭了心胸外科，沈倩倩及吴艺珍这两个心胸外科医生也因此暂且归普外科所属。

程龙在附属医院实习，还没见过沈倩倩之前就听过她的大名无数次了，第一次见到沈倩倩后立即惊为天人，梦中情人由此从某女明星转换成了沈倩倩。这之后他每次见到沈倩倩都有种惊艳的感觉，怪不得实习生中常流传，能当沈倩倩医生的学生，就是评估不过关也值得的说法。

所以，能跟着沈倩倩实习，是每个男实习生的梦想！

程龙很幸运，当科室主任分他跟沈倩倩时，他顿感受宠若惊，就是已经跟沈倩倩两个多月了，当时的感觉到此时仍然记忆犹新。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对这个院花导师也只有仰慕而不敢有丝毫亵渎。

而今，每次看到吴艺珍在沈倩倩面前得意忘形的样子，程龙都有些有些过意不去，学生受辱老师也蒙羞呀。加上导师沈倩倩最近心情似乎也很差，终日沉默寡言，如无必要她绝不会说话，如是因他而起的话，简直是让他无地自容。

此时夜已晚，程龙躺在床上，默默的点上一根烟，一口接着一口的狠命抽着，他刚刚在电话里跟远在另一个医院实习的女友闹了点别扭，心情更是雪上加霜，低落到了极点。

烟抽完，人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著，于是随手抽出床边一本杂志，胡乱翻了起来。

这是一本医院宣传用的最新版医学杂志，程龙在标题为“年轻医学天才因车祸抢救无效而亡”的一页停了下来，看完近千字的文章，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天妒英才呀。

他对文章的主人公的大名也算是如雷贯耳，那可是附属医院近来最大的话题人物，甚至远超过医院的每个人，包括院花沈倩倩在内，此人姓盛名隆，从忠山医学院毕业之后到国外进修取得博士学位，发表过医学论文无数，多次完成医学界认为不可能完成的手术，被誉为全球国内外医学天才，外科权威，盛名覆盖整个医学界。

在母校的宣传下，忠山医学院的学生哪个不知他们曾经出过这么一个牛逼学长，何况盛隆还在忠山医学院挂着副院长的虚职，呃，最最让程龙有印象的是，盛隆两字读起来跟他名字程龙有些谐音。

他前不久才从医院的医生口里听说到盛隆在脑外科有所突破，事业更进一层，却在前几天因事回国，惨遭车祸意外身亡，此消息颁布之后，各国新闻界纷纷发表报道对此事故惋惜不止。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困意终于爬了上来，程龙沉沉的睡去……

白墙，绿衣，无影灯下，几个医生围着手术台边正紧张的进行手术！

熟悉的梦境又浮上脑海，程龙下意识的排斥这个梦，身子缩成一团，两手握得紧紧的，不一会，全身已被湿透！

一刀，两刀……

手术刀在主刀医生沉稳的双手下，一步步割开患者的胸膛，直至患者的心脏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下，一下又一下有规律弹跳着。

“2号止血钳！”主刀医生向着斜边的器械师伸出手，口罩里透出年轻的声音。

床上的程龙再一次抽搐，那主刀医生虽然带着面罩看不清头脸，但那熟悉的声音却是他忘也忘不了的，那就是他的声音啊！他就是那个手术的主刀医生！

他想呐喊，这个不是他，他仅是一个实习医生，在医院里甚至连看病下诊断都没有资格，哪能主刀手术，他想惊醒过来，可是好像有什么在牵引着他似的，无论他怎么努力都醒不过来，梦还是得继续下去。

梦中的病人也是他所熟悉的，就叫胡大富，下岗工人，49岁，是导师沈倩倩最近才接到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冠心病）的患者，由于是冠心病中晚期，硬化阴影比较大，认为介入治疗是不太可能了，最佳治疗方案是进行心脏支架手术，也可切除粥化部位治疗，但切除的危险性很大，手术难度超级高。

可是胡大富预交住院费用有限，本早应该进行手术治疗的却因此一拖再拖，而今胡大富也只是药物控制治疗，手术也要等费用到齐才能进行，程龙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梦中为这个患者手术……

那个主刀医生熟练的架上止血钳后，向着器械师再道：“10号尖刀！”

接过器械师传来的手术刀，主刀医生比了比患者冠状动脉，就在助手们都屏住呼吸紧张的看向他时，自信的地刮了下去，鲜红的血丝从血管里溢了出来，钳着盐水纱布的助手赶紧抹干血迹，另一名拿电凝止血设备的助手跟着动作极快地为胡大富止住了血。

灵巧，轻盈，沉稳，这是程龙对梦中那位主刀医生的双手进行了简单的评价，他在医院实习了一年，他很明白这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但要做到这样的熟练是非常非常的难。

仅刮开一汹主刀医生就停住了，眼中露出了一丝疑惑，跟着不确信的伸手去轻捻着患者冠状动脉刀口处处，一会才道：“不是硬化梗阻！”

心脏手术不能耽误时间，虽然是诊断有误，但病因也是在冠状动脉上，梦中的主刀医生明显不是遇事就慌的主，轻轻拉大了那点汹，尖细的血管钳在他沉稳的手上发挥到了极致，从里面钳出了一条硬邦邦的血栓！

胡大富不是诊断硬化梗阻么，梦中怎么会是大血栓堵塞？难道这个跟现实有所联系……

这个也只是程龙想想而已，那不过是一个梦，虽然总是做着这个梦，但他一介实习生，实在拿不出根据来怀疑沈倩倩副主任医师的权威。

在彻查切口附近管脉确定病根已经切除后，梦中的主刀医生立即进行清理切口，缝合，熟练的动作清晰可见，让程龙觉得身临其境般，如不是知道是个梦，他都会认为那人真的是现实的自己。

铃铃铃……

程龙被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醒了，发现自己又出了一身冷汗，不过还好，至少他今晚提前脱离了这该死的梦境，他呼吁了一口气，这得感谢打他手机的人。

程龙爬起来打开床灯，抬眼一看闹钟，凌晨四点？这个时候打电话总是不会有好事，抓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是导师沈倩倩。

他咳了几声清了清喉咙，让自己显得更清醒后才接电话道：“你好，我是程龙。”

“小程，66床需要马上手术，缺人，你马上过来！”与平常不同，沈倩倩声音透着一丝疲倦。

“马上到。”程龙想也不想就一口应承了下来。

翻身下床，胡乱套上衣服，程龙就向外面跑去，实习医生就是这个命，当导师需要你时，别问为什么，照导师的指示去做就是了。

这66床不是别人，正是他一连几日都在梦中为其手术的那位患者。药物只是治标不治本，这个胡大富，拖了这么久，估计是熬不住了，不然也不会选在凌晨这个时候来手术。

程龙才到科室，就被值班的护士转达沈倩倩的口信，让他直接换衣服上2号手术室去，程龙也不敢太多耽误，匆匆赶了过去，换上手术衣，洗手消毒，走进手术室。

手术室里，5个身着绿色无菌衣的医生已经准备就绪，除了两位麻醉科的医生和手术台下边的器械师，沈倩倩和一个助手正在为患者胡大富消毒……

程龙脑中突然闪过梦境中的片段，发现两者近乎的相似，正如排斥那个梦一样，对梦境里一模一样的手术也产生了排斥，他缩回脚，下意识想退出去……

“还楞着做什么，赶紧过来帮手。”沈倩倩见程龙到了手术室还呆着那动不动，不满的向他喊道，难道不知道手术室里时间就是生命，一分一秒都浪费不得吗？

“哦。”沈倩倩一句话把程龙拉回到现实，他赶紧向手术台走去。

“香子，做什么手术，搭桥？”程龙一边穿无菌衣一边悄悄的向旁边的助手问道。

香子，全名余晓香，在附属医院的身份与程龙无异，也是沈倩倩的学生，由于她是女生，沈倩倩每次值夜班都是带着她，而程龙这个异性在夜晚不忙的时候就被会沈倩倩打发回宿舍。

今晚也不例外，程龙只能回宿舍，别想在值班室里过夜，他猜想两女大概也是在值班室里休息，由于胡大富病情突变，被护士叫醒了。

“老师说是直接清除硬化部位。”收回手上的消毒纱布，余晓香偷偷瞥了沈倩倩一眼。

直接切除？那可是高难度的手术呀！程龙不由自主的望了眼正在为患者消毒的沈倩倩，一开始科室就针对胡大富这个病例开了研讨会，一致认为胡大富发病部位造影太大，凭医院现在的设备，除了搭桥外再无其他办法，只是搭桥用到的支架费用过高患者支付不起，所以手术就一直拖了下来。

毕竟是导师的病人，程龙对胡大富的病情也算是了如指掌，如非必要，沈倩倩绝对不会用到这样高难度手术的，不用说，此时的胡大富估计已经进入病危状态。

他不再说话，帮沈倩倩为胡大富消毒完毕，看到沈倩倩持手术刀上阵为胡大富开始进行手术，他心才稍微安了下来。这个不是梦境，主刀的不是他，也许胡大富手术完之后，他也就摆脱这个一连几晚缠绕他不放的梦魇。

不好！当沈倩倩划出了胡大富开胸的第一刀，程龙明显的感到了不对劲，他虽然临床经验不少，但还是看得出沈倩倩那一刀并不是一流医师划出的水准，甚至过于弯斜了！

她的手在颤抖！

压力吗？

对于高难度手术，一般的医生也许会手抖，但程龙相信沈倩倩不会，因为他了解沈倩倩在手术台上的作为，沈倩倩年轻虽轻，但临床经验却不少，能爬上副主任医师位置的人能简单吗？至少在沈倩倩手下当助手的那段时间里，他见识到她在手术台上永远都是挥洒自如，沉稳自信。

对于沈倩倩忽然抖动的手，程龙产生了疑问，他抬头向沈倩倩望去，见她额头冷汗直冒，双眼露出一丝痛苦，却又在强忍着痛楚盯着下刀的位置，而她的身子似乎比以往也有所不同，微弓着身子，似乎支撑不淄要靠上手术台边上了。

程龙瞧出了沈倩倩的不对劲，连忙问道：“老师，你不舒服？”

“没事，继续手术！小程，准备拉钩。”沈倩倩目不转睛，努力稳着手，一步一步为胡大富下刀。

程龙忽然冒出的话，让众人的注意力从切口处转移到沈倩倩身上，大家都看出了沈倩倩不太对劲。

一位年纪稍长的麻醉师也关心问沈倩倩怎么了，而沈倩倩还是固执的说自己没有事继续手术，那麻醉师似乎很了解沈倩倩，不再说话，拿出一块纱巾上前为沈倩倩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

沈倩倩的身子忽然晃了一下，却不想她马上定住了，吩咐余晓香道：“晓香，准备吸引器……”

“沈医生，你真的确定没有问题？”那位为沈倩倩擦汗的麻醉师盯着沈倩倩，露出不是很信服的眼光。

“我……没……”沈倩倩还没有说完，身子却急剧的抖了两下，斜斜的向下滑去，为了不压到手术台上的患者，她在最后关头连忙一推手术台，让自己的身子向后倒去。

程龙眼睁睁的看着沈倩倩向下倒去，他想扶住她却无能为力，他手上抓的拉钩还钩在胡大富的胸前切口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