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外的古道有着斑驳的行人痕迹，胡尘看着眼前的蜿蜒道路，长长地出了口气，叉着腰想着这条路今天真的是格外地长。

白发老翁看着下面那一点点的小不点，眼睛眯成了一条长长的小缝。

“这小子就是你徒弟？也太弱了吧？”老翁身边就如同有电话一般未见其人，却有细细的话语声在老翁耳边回荡。

老翁看了看天空，带着些不屑说道：“你应该拿自己的20岁和他比。”

“切，我当初二十的时候，可是早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哪像这老小子？走个路我都替他觉得累的慌！”身后黑色的影子晃了晃似乎有些不服。

老翁轻轻地笑了笑，开口说道：“先不说你徒弟能不能走到这台阶上，就算是你，你敢说在这天地意志下走到山顶？”

“怎么？听你的意思，是想缅怀一下过去？然后感慨一下岁月不饶人？顺便发表一下要把衣钵传给下一代的深切希望？”黑色的影子颇有些插科打诨。

“至少他胜率比我大。”老翁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声音有些低沉。

老翁说完，两人出奇地沉默下来，直到胡尘气喘吁吁地走上来，看着自己师父端坐在六角台上，眼睛眯着看着自己，颇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只怨灵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胡尘嘴角扯了扯，有些疲惫，声音也断断续续地：“老付，我怎么觉得今天的上山路特别累呢？”

白发老翁轻轻地笑了笑，对于胡尘这没大没小的样子似乎早已经习惯了，手对着身边的空地抚了抚，用手掌拍了拍自己身前的位置，对着胡尘说道：“坐。”

“哟？”胡尘满是惊讶地看着自己师父这么正经的模样，好像之前的师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一般，胡尘甚至深切地怀疑师父是不是有什么噩耗要告诉自己，所以整的这么严肃，但是转念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自己感觉到不爽了。

“不用惊讶，我且问问你，你早上起来呼吸的霞光和阳气和以前有什么不同？”白发老翁声音很是平缓，似乎对于胡尘接下来的回答已经有数。

听到自己师父这么说，胡尘脚下一软，盘坐在师父眼前，双手后撑地，看着眼前的师父说道：“说到这个，我早就想来问问了，好像几天前开始我这总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不通畅，本来我还以为是我姿势不对，但是这几天我解锁了各种姿势，本来我都想是不是应该喝些露水来晨辅。”

白发老翁笑了笑，手捋了一下自己的白色小胡须，继而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山谷之间，颇有种豪迈的气势。

“好事啊，好事，你这是灵气饱满的征兆啊，说明身体已经经过灵气淬炼达到金身资质了，只不过意念不通是故气血不畅，看来是时候让你滚下山了。”老翁的眼睛眯地像月牙。

“不去，感觉好麻烦的说，我就想自己一个人呆着，又何必去山下受罪，虽然山上网不好，慢是慢了一些，但是总不至于和人相处遭罪。”胡尘一口就给否决了。

“怎么？师父现在说话不管用了？”老翁语气有些不满地盯着胡尘问道。

“哎呀，师父难得要得超脱一定要先入得去吗？”胡尘不敢忤逆师父的意思，却也有些不甘心，只好带着些试探，看看师父能不能松口。

老翁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些遗憾，“你没听过道人的斩妖除魔，难得也没听过地藏王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难道真以为顺其自然就是什么都不做？”

“好吧，好吧，老付看来你这次是真的铁了心了，说说看吧，我该怎么做？”胡尘觉得这么掰扯下去大概是掰个三天三夜也掰不完，索性妥协，直接问到底该怎么做。

“你都这么大了，自然得上点心，这是我之前历世的时候一个好友，你就去他那当做开始吧，我已经叫他帮忙把你安排入学了，接下去要怎么走就看你自己的了。”老付手上递过来一张崭新的白纸，有着一个人名和电话，还有地址。

胡尘接过来大致看了看，有些不舍地说道：“你这竟然还有准备，行吧行吧，我收拾收拾下午就出发，就不碍您老人家的清修了。”

老翁笑了笑，伸手就是一个糖炒栗子，打的胡尘脑壳子疼，声音还是有些不急不缓，“此去经年，当好生历练，莫不要误了自身修为，乱花最是迷人眼，你莫要入得去出不来，不要像我，终究还是断了仙途，到头来不过南柯一梦，白活这90多年。”

胡尘摆了摆手，搓着这受伤的小额头，龇牙咧嘴地对于师父的话倒是不大在意，更在意的反而是这个栗子真是生疼，点了点头，就当是自己听得了话，用手扶起身子，看着师父那惆怅的模样，想着自己这吊儿郎当的模样似乎也不大好，拜了拜，说道：“好，师父保重。”

对于自己要下山，顺便到尘世里摸爬滚打胡尘显得有些不在意，毕竟这世界之大，哪都去得，不想去只是因为师父这一大把年纪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嗝屁了，自己要是不在身边有些不放心，只是看师父的模样倒也算是铁了心，也就懒得再多废话了，要是被师父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不去，大概又得被念叨几句，出家人当超脱尘世，死又有什么可怕，怕的只是成不了道，享受不得长生。

胡尘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挥了挥手，就当别过。

看着胡尘洒脱的背影，老翁终于还是有些发自心底的快意。似乎想起了当初自己下山也是这般的玩味与洒脱，只可惜少年从不回头，也许当初再多看师父一眼，自己也不会那么遗憾。罢了罢了，都老了，老了。

“这小子以前还没看出来，竟是如此有道骨吗？”倒影沉默了许久终于在确定胡尘走远了之后又响了起来。

“师弟，你那小妮子我没记错的话也在那个学校吧？这一次过来莫不是单单只是想看看你的师侄？”老翁听到声音终于还是想起来自己的小师弟道影一直在自己身边，似乎自己琢磨了一下，不该这么巧的，自从自己说要让自己徒弟下去历练以后，这老小子直接就自己亲自跑过来一趟，这似乎有些东西在里面。老翁越琢磨越觉得这师弟怕是为了自己徒儿来的这里。

道影的身形缓缓浮现，黑色的道衫上不带一丝的灰尘，甚至于头上还扎着发簪，黑色的头发加上年轻地如同三四十岁的容貌，真的很难把在座的两个人联想为师兄弟，岁数上看上去都可以成父子了。

“嘿嘿，被师兄发现了，想当年天才绝伦的紫云道人临到老突然收了个弟子，倒是让师弟真的心痒难耐，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好苗子竟然让一直清修的师兄动了收徒的念头。”道影也不待老翁自己开口，在老翁身边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似乎对于自己刚刚施展法术保持影身这事有些累，坐的形象上倒和胡尘有八九分相似，随意而坐毫不拘礼。

老翁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指着眼前的一座座青山说道：“还曾记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吗？”

“师兄的意思是？”道影有些不明白师兄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来。

“其实当初我就差临门一脚就可以金身不毁超脱于尘世，那时候我才发现也许师父和我都错了。”老翁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师弟，虽然老态话语中却满含着自信，看着道影沉默不语的样子，老翁顿了一会，才缓缓接着说道：“资质超绝又如何？没有道心最后不过是一场心魔，文治武功缺一不可，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道影看着老翁笑了一下，声音中带着些不相信，“师兄可不要诓我！这小子资质我观察了这么多天，确实是还不错，但是要比我那小徒却是有些差距，你竟然觉得我那小妮子还配不上你徒儿吗？”

“这世上哪有配于不配，不过是合适与否罢了，现在的年轻人自有主见，又不是早些年的父母之命可以决定的，你要想给你那小徒弟物色一个道侣这事我不反对，我只是希望你让他们自己做决定，莫要干涉太多，命里有时终须有，无时莫强求。”老翁看着眼前的景色，诉说着自己的观点，声音平缓地如同自己一点也不关心一般。

道影哼了一声，似乎对于老翁的话很是不同意，声音中带着满满地不满说道：“不说别的，就从我这两天的观察来看，你那徒弟也就一般，道心也一般，就算你不说我也觉得你徒弟配不上我徒弟，你这么想是最好，我倒是也可以在他历练的时候帮些忙，至于道侣这事看起来我们是达成统一态度了，我此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老翁对于自己小师弟这么不经诈的行为倒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自己也就怀疑瞎扯了几句，没想到就把小师弟的目的给诈出来了，摆了摆手，说道：“我没说不同意，你这想当然的性子也该改改了，这么多年了还没有长进，我的意思不过是让小辈自己做决定。你莫要去瞎掺和。”

“瞎掺和？”道影的声音带着满满的不爽和疑问，哼了一声，自己当初不过是一时兴起来看看即将要来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和自己的乖徒儿婉儿是不是有登对的可能，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是不该来，不仅那小子还入不了自己的法眼，自己这绝了仙途的师兄还对自己教育了一番，虽说师兄当初惊才艳艳，资质绝伦，可那是当年的事情，道影从不觉得自己会比师兄差，更何况当年惊才艳艳的师兄现在连仙途都绝了，就更没有资格对自己说三道四了，所以不服也就更多。

“话不投机半句多，既如此我当就此别过，师兄你一个人在山上清修，要多加小心。”道影气得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老翁看着俯视自己的小师弟，笑了笑说道：“师弟正在走为兄当年的老路，莫要被心情压过了道心。”

“我自有分寸，多谢师兄提醒。”说完此话，道影的身影渐渐消失，如同从未出现。

对自己师弟的性子老翁早有所预料，依照小尘的性子肯定是学校家两点一线，从不主动惹事，没有办法，只好由自己去给他挑点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