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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关》第二章 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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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炭总是静静听,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囚徒,没见过外面的世界,青砖间的缝隙可以透过阳光,偏偏容纳不下他的目光,他很喜欢雪姨这样的人,因为他们会说很多东西,告诉他外面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黑炭自然不是第一个进到这间牢房的,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坚硬的青砖墙上刻满了划痕,有深有浅,深不过两寸,浅则薄薄一线。

黑炭曾用精铁匕首试过,用尽全力也只留的下浅浅白印。

雪姨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划痕,是有意义的,一笔一捺都是人族文字,是过去那些囚徒们的一点儿念想,有些是家书,有些则是死前的遗言……

李涅一遍遍的抚摸这堵墙,这些怪异的凹痕,并不觉得无趣,他自然认得这些文字,却没有仔细去辨认,而是放开心神去感知到文字中,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情感。

每一丝思念与愤懑,都曾让他惊奇,是从未体验过的心灵历程,刺激着他淡漠的心,黑炭不是一个悲春伤秋的孩子,因为他还没见过一个真正的春秋。

雪姨说这样很好,这样便是修行了,读书人自言要读万本书,行万里路,其实走的何曾是那万里山河,而是心中方寸灵台,世间万法逃不过看到,想到,悟到。

黑炭时常幻想,有一头插着九对翅膀的天马,自由自在地在九天之中驰骋,最好,再驮着自己,所以,他练马桩时最用心。

哐当!

哐当!

哐当!

狱卒离得更近了,他们拖着沉重的锁链,一步一步走来,黑暗的世界里,只有锁链的碰撞声,空虚、可怖。

若有来生,愿为游魂,不为囚徒!

多少囚徒在临死前这样哭嚎,充斥着后悔与不甘。

昨日,雪姨毙杀了之前的狱卒,今天又会是谁来呢?牢里的囚徒们也不尽是一条心,也分成了多个小团体,相互扶持着生存,其中就有那么几波人看雪姨格外不顺眼。

所以自昨日雪姨出手后,他们便在翘首以待。

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奇形兵刃,是一条蛇形锁链。

铁链总长三尺又三寸,乃黑铁铸就,一端是蛇锥,尾稍尖利如蜂针,另一段如毒龙首,如一条黑蛇张开着蛇吻,露出两支三寸长的‘毒牙’,是两枚三寸长的铁钩。

这兵刃在狱中臭名昭著,是重罪囚徒的噩梦,其名琵琶锁,仿制传说中的困龙锁,而困龙锁是能捆缚真龙的神器。

琵琶锁凶名赫赫,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囚犯刚刚好。

遍体鲜红的琵琶锁,铁钩尖上尚沾着新鲜的肉沫,明显是刚从上一个囚徒的琵琶骨里抽出来的,这是这座监牢里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罪有九重,狱有十八重,凡罪五及十狱者,不问男女,不论老幼必上琵琶锁,反扣琵琶骨。

黑炭恰是犯的“莫须有”罪,算第四重罪,住在第八层狱牢里,不用受琵琶锁。

要知道琵琶骨本就脆弱,加上困龙锁来回折腾,真没几人能抗住这裂骨痛楚。

“嘿,你们三个,都给我实点趣,乖乖出来领食,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时,一个冷厉的青年站在牢房外,冷眼呼喝,眼中一片冷漠,没有半点对于苦痛囚犯的同情。

在他身旁,还有一个年迈的老狱卒,拖着一破板车,板车上置着一口大缸,满满的肉香,两人都是第一次见,是新来的狱卒,估计是来配送饭菜。

“怎么还不出来,”年轻狱卒显得有些不耐烦,铁链抽在铁栏上哐哐作响,爆绽出连串的火星。

从黑炭这个方向望去,恰好能见到这小狱卒左腰别着一把快刀,右手中鲜红的困龙锁微抖颤,似毒蛇吐信,寻觅猎物。

这小狱卒不是个好讲话的,须知这琵琶锁是牢狱中最恶毒的刑具之一,一缠一绞一锁,纵使铁汉也要落泪,且观他右手掌兵的动作,极为熟捻,看细微处也知非一日之功,让人无法不猜测他的狠毒程度,真是白瞎了他青稚的年岁。

故黑炭很识相的,一路小跑,跑至牢门口,恭敬得做了个揖,虽说黑炭年纪小,根本不用受这裂骨之刑,可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谁又来管管这小囚犯下场如何。

不如拍拍这年青狱卒的马屁,让他放自己一马算了,反正也吃不了什么大亏。

李黑炭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不止想要拿走自己那一份吃食,还要顺带着帮瘸老头和雪姨拿一份。

今日的吃食是蛮嬬肉,蛮嬬是凶兽中最弱的存在,也是猎户们最喜欢的猎物,因为蛮嬬体型硕大,猪头象身,且性情温顺,只要捕上一只,便足够一户普通人家吃上个把月。

蛮嬬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凶兽,可至少也得要三五名普通猎人联手才能捕获,没有猪肉的骚膻味,却有象肉的坚韧,口感爽嫩,特别是血肉里饱含的凶意,可以推动食用者的血气,说起来,神狱中的伙食不算差,这一点倒是没亏待囚徒们。

大块的蛮嬬肉已经炖烂,汤底也是黏稠而鲜美,正散发出诱人的芳香,

黑炭口中叼着一大块腱子肉,一手一个大石碗,右碗中的汤汁浓得发稠,这是瘸老头的,左边的要清淡些,符合雪姨的口味。

“小子你等等。这不合规矩。”小狱卒突然探手,一把攥住黑炭手腕,皱着眉头,瞅着更里面的牢房,“自己的东西,自己来拿,到了这地方,还摆什么老大的架子,还当自己是什么狠角色呢!”

小狱卒撇着嘴,话是说的有理有据,可黑炭分明看到这狱卒眼里跳动着一丝难名的意味。

黑炭眯起眼,晓得眼前这家伙是要找茬,可他是要找谁的麻烦,雪姨还是瘸老头?

是雪姨!

“官爷,我这两位狱友身体不适,你看……”黑炭假意求情,却是想试探这小狱卒的口风。

突然,黑炭到吸一口寒气,只觉从腕上传来一阵灼痛,小狱卒的手如烙铁般滚烫,狠狠蹂躏了黑炭的腕骨一番后,黑炭白皙地腕上已多了三道指印血伤,细密而殷红的血珠从毛孔里渗出。

那小狱卒,又把眼睛斜下来了,嗤笑着斜眼打量黑炭,像看一只小动物,满满居高临下与漠视的意味,他的嘴巴很薄也很尖,天生刻薄之辈。

眼里流着的,嘴角笑着的,都在表达着一句话:

“就是我干的,你就该忍着让着。”

他是新进神狱的狱卒禄寒,年纪轻轻便加入神殿,拥有着超凡的背景,从出生起就站在一个凡人需要仰望的起点,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他这次来,是有任务在身。

“别多事。”

禄寒俯下身,嘴巴贴在黑炭耳边,声音细的很,黑炭离得近,听得仔细。

禄寒似乎觉着这般还是不过瘾,顺手一拉一扯,要黑炭翻几个跟头,更狼狈些才好,顺手又是一掌打在黑炭肩上。

“呼!”

随意一掌,带起尖啸的掌风,形成一股强劲的风压,原本牢中杂乱的茅草,直接被吹开,可以想像这一掌的强劲。

如果是寻常人,面对这样强大的一掌,定是无可奈何,被迫吹到十米开外受罪。

可面对这一掌的是黑炭,他有足够的自信抵住这一掌,脚步一挪,两脚间一尺半的间距竟无毫厘之差。

他竟然不躲,这很不寻常,黑炭的性子素来隐忍,像是沉在黑渊里的一把利剑。

许是禄寒那轻蔑的余光,或者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总之,黑炭怒了,一团火在心头烧。

杀!杀!杀!

恰是无名火起,神藏第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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