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前的禄寒下巴一低,撇着凶厉目光,他要仔细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时候出声。
而且,他也要看看,这名犯人从牢房里探出脑袋的那一刻屈辱的样子。
屈辱?为什么不屈辱?牢房很矮,只有正常男子腰身的高度,如果囚徒想要在牢房中活动,要么爬,要么弯腰屈膝。
不论哪一种都是无形的折辱,士农工商三教九流之中,是见不到囚徒的,此为不入品。
卑微如草芥,难登大雅之堂。
这时,一只温润的,比象牙还要洁白的手出现了,在牢门后划过一个轻盈的轨迹,这是一只女人的手,手能保养得如此之美,那它的之人必定是倾国倾城,又有哪个美女子不是将自己拾掇得漂漂亮亮,否则杂草般枯黄的发辩,又有几个男人看得上。
臻首轻抬,红唇微启,颤巍巍的饱满胸脯,让人恨不得去托上一把,生怕它们跳出来,完美的曲线随着雪姨的出狱,一寸一寸地勾勒出来。
哪里来的怨愤气,只有她似从闺中走出的端庄,在珠帘后头的微微一笑。
“来呀。”
雪姨又是轻轻的一勾手指头,是万种风情,禄寒心里痒痒的,像一只猫儿在心口反复撩拨着,细密的掌纹却像蛛网一般裹在他心头,越缠越紧。
禄寒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已看清了那名女子,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明眸、琼鼻,皓齿,无一不符合他的想象,极尽妖艳。
喉结微微一动,也只把满腔的欲念咽下去了三寸,实在是太勾人,他还在往下看,看她雪白的脖颈,高耸的峰峦,再往下,禄寒已经忍受不下去了,他像一只发情的猛兽,红着眼,滋着牙,所有的欲念都从心头泛起。
“我的,我的,你是我的。”勉力维持着圣地传人的高风亮节,正人君子的形象,他的心却在疯狂咆哮,为了能独享美人芳泽,眼中充斥着可以放弃一切的疯狂。
她的美,已经让禄寒忘记自己在何地,他在牢房中,人间最黑暗的地方,这里没有端庄,没有正义,只有无止境的疯狂与挣扎,没有人提醒禄寒,可他好一会后,终于是自己想起来了。
这是他的本性,有人的欲念,却又蔑视人的存在。
“抬起头,让我再仔细看看。”禄寒狞笑着,抽出快刀,坚硬冰冷地刀背抵在雪姨滑腻如细沙的下巴上,直至他见到一张祸国殃民的狐媚儿脸。
如果说,禄寒见到的是一张狐媚儿脸,每一分美丽都让他目眩,且触手可及,那黑炭见到的就是深渊中最妖艳曼陀罗,每一个瞬间,雪姨都在变化,是一人千姿,是回眸一笑万骨枯,她是妖精,身在牢房里,心在彼岸。
禄寒望着眼前这张祸国殃民的俏脸儿,狰狞的表情渐渐平复下来,更将手伸入怀里,竟要取出密钥打开牢门。
随着“吱啦”一声,牢门开!
唰!
黑暗中陡然闪出一道幽光,寒入人心。
赫然一看,却是那一言不发的老狱卒悍然出刀,和他一贯的形象不符,尽管还是那佝偻的身躯,麻木混浊的眸子,可一身气质截然不同。
掌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刀,不是刀已腐朽,而是敛住了所有的光芒,在这一刻极尽光华,刀影重重,向牢中的雪姨劈去。
刀是好刀,人是好人,一袭刀如雪,扫去数载清秋,无数风雪伴随刀光起,卷起缤纷漫天,迷了人眼。
“雪姨,小心!”
“刀傀,你在干什么!”
黑炭与禄寒同时惊呼,不过都慢了,只来得及听那老狱卒抽刀出鞘时的铿锵之声。
黑炭在忧心,禄寒在可惜,好好一个美人,就要这么香消玉殒,实在可惜。
“咯咯,刀傀?原来你现在叫刀傀。”出乎意料地,雪姨迎着刀光,还有闲暇掩口轻笑,眸光流转间顾盼生辉。
哦,不,她怎么可以还能掩口轻笑,她的笑颜怎么会比那雪亮刀光还要耀眼,禄汗都有些心碎了。
如此美貌,时间与空间仿佛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概念,是一尺之内,亦是天涯之隔。
黑炭又想起之前二人的对话,雪姨和这刀傀认识?禄寒之前说过的任务又是什么?莫非是和雪姨有关?
不由得,黑炭转头看了看牢房更深处。
瘸老头在这场闹剧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不待黑炭再想,刀傀的的人到了,刀也到了。
雪姨依旧盈盈一笑,风情万种地倚着墙,渐渐被浓郁地白雾笼罩。
“轰!”
刀光似苍澜,轻松斩开迷障,却怎么也吹不散白雾,可刀却凌空斩到了什么,离着雪姨还有一丈开外。
嗷!
一声兽鸣,白雾一阵鼓荡,终有一只奇异妖兽幻影出现,它狐首蛇身,雪亮的身躯上刻满了黑艳艳的魔纹,将雪姨盘着最中间。
一身鳞甲无比坚硬,刀傀之前蛮横一刀亦不能伤它分毫,但激怒了它,它眸里露着凶光,丈许寒光如长枪,似利箭,目光所及无物不损,异兽突然昂首,怒睁狐眸,寒光大炽。
咔咔咔……两道寒冰利箭从它眸中射出,如光如电,直射刀傀双目。
眼神也能杀人,当真是神通惊人。
“砰!砰!”刀傀一刀双斩,斩落两支冰箭,刀劲竟能顺着眸光追溯到源头,伤了异兽双目,破灭这异兽幻影。
刀傀于刀术上已经走出自己的道路,是为刀道宗师,周身没有一丝纰漏,浑然天成,在他眼中,术法仅是术法,没有奇正之分,唯可破与不可破。
“呼”
刀傀老人轻呼一口气,复又抬臂翻手握刀,严阵以待,刀上锋芒又长了三寸,刀者,一寸长一寸强。
这一幕,真是让黑炭大开眼界,两人你来我往,手段频出,让得他叹为观止。
“刀傀,你在干什么,这女人现在是我的女人了,你怎么敢出手,我以神殿之令,要你停下。”禄寒突然开口,手举一块黑黝黝令牌,冰冷的声音在刀傀身后响起。
一块普普通通的铁令,却似拥有着神秘的魔力,强大的刀傀因为它而停下一切动作,彻底漠视一切,哪怕生死也抵不过这支铁令。
“她该死,她很危险,我怀疑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刀傀淡漠地开口,正如他的姓名,就和傀儡一般。
哪怕他比禄寒强千百倍,甚至他是禄寒的师傅,也抵不过一支铁令所代表的威严。
天地君亲师!
唉,如今神殿就是刀傀的天,禄寒现在拿着铁令,那禄寒就是他刀傀的天。
“那你也不该……动刀”禄寒放肆地扬起琵琶锁,猛地一记抽在刀傀背脊上,锁钩一下子拉开刀傀背上的皮膜,深可见白骨,简直是把刀傀当成了牲口,黑炭在一旁冷眼看着,觉得有些古怪。
雪姨盈盈浅笑,望着禄寒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鼓励,见多、也见惯了拜倒在自己石榴裙的男人,像禄寒这等全身上下的一把“火劲”的年轻人,最容易烧昏了头,雪姨很喜欢。
嘶拉!
又是一记重手,刀傀的血溅到黑炭脸上,很烫。
琵琶锁在禄寒掌中比毒龙还要阴毒灵敏几分,随时都会噬人,接连三记抽打在刀傀背上,每一记都落在人身最脆弱的部位,刀傀早已浴血伏地。
而禄寒更是目露凶光,杀性一涨再涨。
“该死!该死!该死!”禄寒眼中杀意激荡,扬起琵琶锁要下杀手。
“杀!”禄寒一声怒嚎,琵琶锁陡然间威势更盛了三分,化成一条血蟒虚影,方向却陡然间反转,于转瞬间游向雪姨肩头。
他似乎还嫌不够,另一手中的神令绽放光芒,为他加持不可阻挡的可怕力量。
神光将出,漫漫神音同时响起,竟有三分之一的琵琶锁上浮出代表封印的符文,被一一破去,显露出神兵的威严本质,像是神灵执掌在手中的兵器——囚龙锁。
一条毒龙破空而去,张开了蛇吻,露出两枚可怖的黑色毒牙,牙上还流着赤色的毒液,狠狠地咬住雪姨肩头。
噗!
一朵鲜亮的血花,极致瑰美。
“嘤~”
雪姨微蹙眉,半边琵琶骨被锁,行动受限,连气血都被锁住一半。
也是雪姨大意,更是禄寒心思诡变,刻意忍耐,让他一击得手。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总是有心算无心,禄寒是个心狠的人物,根本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脸庞上掀起兴奋地潮红,可眼里只有冰寒与刺骨,对他来说:
女人只是玩物,比不上膏粱美梦,更比不上功名利禄。
“蠢女人,我知道你,真当我会沉迷?真是只花瓶,中看不中插,怪不得到今日也要被我算计上一手。”禄寒冷笑不断,手上的琵琶锁拽得愈加紧了。
他一直在演戏!
如此一切便说得通了。
与此同时,刀傀起身再临,一身血伤不影响他分毫,三尺长的刀罡从天而降。
风绞!
刀傀一刀画圆,画出一个璀璨战场,把大意受创的雪姨划分在其中。
刀傀本就是禄寒的师傅,禄寒会的本事,他更精深十倍不止,否则何以为师,一招风绞已臻造化。
禄寒出招阴损,刀傀的刀招却招堂皇大气、阳刚霸道,一刀之中蕴着无尽烈风,连绵不绝地吹向雪姨,如此大势,雪姨如风中残破的秋狄花,随波逐流。
烈风还是外招,烈风之后的一片苍茫大地才是精粹,是刀后刀,一般人连见识到这一招的资格都无。
刀傀的身形渐渐模糊,反而是一幕璀璨异象代替了他的存在:
一名素衣裹体的小女孩站在苍茫大地上,手里提着把刀,脸蛋上还挂着两行清泪,她手中握着把小刀,与刀傀的锈刀很像,不过要小的多。
骤然间,小女孩将刀高举,又轻轻落下,欲一刀斩开苍徨天地。
而雪姨,就是那苍徨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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