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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公主》第八章 晨星初升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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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505年,阿赫特季,托特月,第7-8日

上埃及,权杖之都·瓦塞特

伊西斯圣宫的一行宫婢内监因避讳着自己低微的身份,只能于文华殿外长跪听命。

安赫提蒂揉着惺忪的睡眼,抬头仰视着微微泛白的天际,不禁心急如焚起来。她将耳朵紧贴着木门的缝隙,许久未听见任何动静,宫人们好奇的围上来向她询问,安赫提蒂无可奈何的神情,立时引起了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

安赫提蒂蹲在墙角,用双手重重锤击着脑袋,活像热锅上的蚂蚁。最终她下定决心,冒着触怒众神的巨大风险,用力撞开了木门。

团团呛人的烟雾顿时蒙住了她的双眼,安赫提地捂住鼻子,另一只手铺散着浓烟。许久,她才模模糊糊的看清了前方。

偌大的殿堂弥漫着阴森的气息。只余星星烛火若隐若现,在慌乱与黑暗中,安赫提蒂已迷失了方向,于是拼尽全力的大喊着:“主子,王后主子!”

然而,任凭她喊破喉咙,依然徒劳无功。正在安赫提蒂精疲力竭之时,她突然发现冷冰冰的大理石地砖上静静伏着一位面容煞白的女子,定神细视,她不觉惊叫起来。

许久,安赫提蒂强忍着心痛,步履蹒跚的走了出去,刚一见到门外守候的同伴就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只是低声道:“王后主子彻夜祭神,劳累过度,已经不省人事了!”

众人闻言皆面如土色,急得团团转,全都被唬的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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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乐署中处处洋溢着爽朗的笑声与热烈的喝彩,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新鲜的时令瓜果。大口畅饮着甘醇的葡萄美酒,甚是惬意尽兴。

台上披红带彩的演员们歌声凄婉、动作娴熟,伊西斯女神与奥西里斯坎柯曲折的爱情故事,令醉意正浓的六宫妃嫔与皇亲国戚们梨花带雨起来。连图特摩斯这颗刚毅顽强的心也被深深打动了。

阿蒙神第一先知奈巴蒙见时机已然成熟,忽从席间起身,直直跪在法老的王座前,连连叩首。枯树般褶皱的老脸上浮现出了阴险的奸笑:“陛下,圣王与天后的凄惨遭遇乃是我大埃及的千古不幸。若众神英魄不宁,则国将不国,生灵涂炭,为保帝国长治久安和您的王位万世一系,陛下是否应该给予神祗们更加优厚的待遇?”

图特摩斯法老听闻,瞬间火冒三丈。早在他开始戎马生涯,并以将军的身份入宫朝拜时,就对神庙高僧趁火打劫、腐败成风的恶劣行径心知肚明,并且憎恨得咬牙切齿。

然而,历代先王为了维护埃及的安定统一,也不得不对这些位高权重的祭司们迁就让步,不仅承诺他们王室将永久以礼待之,更是赋予神庙高度的自主权。

图特摩斯现在不过是位出身贫寒、势单力薄的君王,纵观朝野上下,他并无足够的威信,亦无坚强的后盾。埃及这艘古老的大船虽能在他的操纵下平稳航行,但波涛汹涌的海面依旧险象环生。面对种种内忧外患,自己必须保持睿智与冷静,才可内稳民心,外统番邦,立于不败之地!

图特摩斯正襟危坐于金光闪闪的宝座上,似笑非笑的藐视着阿蒙神第一先知许久,沉默不语。

奈巴蒙也毫不示弱,用尖锐的目光死死盯住法老的眼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正在僵持之际,一阵阵急促的叩阁声不绝于耳。辛努塞尔特漫不经心地打开了门,一个惊魂未定的内廷小太监在他耳边密语了几句,便飞快的逃走了。

内臣护卫长大惊,立即将消息一五一十地悄悄禀报了法老。

原本就坐立不安的图特摩斯更是闻讯色变,慌忙拂袖而去。

毫不知情的宾客们面面相觑,法老的突然离席,立刻引发了大规模的骚动。

驱车赶至文华偏殿,只见宫仆侍婢在广场上跪满了一地,均因伤心难过而哭天抹泪。

图特摩斯冲上前迫不及待地厉声问道:“王后到底如何了?”

安赫提蒂抽抽搭搭的回答:“回陛下,昨晚王后主子整夜在文华殿诵经祈福,基本相安无事。黎明时奴才们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怕主子辛苦,想着唤主子回宫安置,没成想刚一进去就发现主子仰面倒地,昏迷不醒了。现在太医们已经全力救治了两个多时辰,可惜主子她依旧——”

“怎么——会这样?这是为什么?”图特摩斯结结巴巴地念叨着,只觉两眼一黑,险些也昏了过去。

“陛下,陛下,您请节哀呀!”辛努塞尔特眼疾手快,他赶紧搀住了法老,安慰道。

图特摩斯抚摸着胸口,指了指偏殿的方向,沉着高呼道:“快快叫太医长过来见我,我要向他问个明白!”

内臣护卫长恭敬领命,火速传达。不过多时,阿蒙霍特普便灰头土脸地踉跄而来,在图特摩斯面前怯生生地打了个千儿:“微臣恭请陛下圣安!”

图特摩斯大发雷霆,怒气冲天道:“王后都这个样儿了,你还有脸给我请什么安!快把实情告诉我,若有半句虚言,我对你绝不客气!”

阿蒙霍特普两股战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涔涔道:“微臣无能,王后主子临盆之期已近,需尽快转至生命之屋,才能以保无虞。”

太医长一番话,犹如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响,令图特摩斯备受打击,他自言自语道:“王后的孩子才刚满六个月,且素来胎像稳固,这怎么可能现在就——”

阿蒙霍特普只是深埋着头,不敢直视法老的双眼,唯唯诺诺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含糊的字:“陛下,千真万确!”

图特摩斯这才回过闷儿来,他愤怒地踹了一脚跪伏在地的太医长,抱怨道:“你都知道那还愣着干嘛!快呀,就照你说的办。若救治不好王后,我就送你们太医院通通去阿努比斯的冥王府报到!”

阿蒙霍特普临危受命,惶恐不已,忙用衣袖抹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随后一抬软轿由偏殿快速抬出,马不停蹄地向生命之屋奔去。

图特摩斯紧紧相随,借着黛青色的曙光,他隐约望见了妻子蓬乱的发丝下那张苍白如纸的面孔。雅赫摩斯的身体不停抽搐,蜷成一团,嘴中不停的呻吟着什么,那模样真是楚楚可怜。

法老的心似压上了千斤巨石,重重一沉,眼泪如泉水般涓涓流淌,不能自抑。

“陛下,您还是歇息一下吧!”辛努塞尔特于心不忍道。

“唉,裕安生死未卜,这情形该怎么是好?叫我怎能心平气和!”

图特摩斯如坐针毡般在院中来回踱步,此时泰芙努特与穆特内芙尔特也恰巧赶至了现场。见法老正处于盛怒之下,她俩也只能谨言慎行,唯恐惹来灾祸,于是纷纷屈膝问安:“奴才拜见陛下!”

“免礼吧!”图特摩斯大手一挥,不耐烦道,“你们过来做什么?”

穆特内芙尔特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朝法老焉然一笑,娇滴滴道:“陛下,奴才和王妃殿下都对主子的境遇十分牵挂,特来探望。奴才已恳求先知大人向众神祈福,必能保佑王后母子平安!”

图特摩斯正心烦意乱,对这位羞花闭月的妃妾也没有多大兴趣,只是敷衍道:“难为你这么有心!”

穆特内芙尔特博得了法老的赞赏,心中的愉悦溢于言表!她轻轻揉着图特摩斯坚实的臂膀,极力讨好道:“陛下大可宽心!依奴才所言,王后主子乃众神之女,福泽深厚,定能吉人天相,太平安康!”

泰芙努特斜着眼,嫌恶的瞟着侧妃,无声垂泪,喃喃默念着祝语,祈求天地神明显灵,庇护王后逢凶化吉。

然而终究事与愿违,阿蒙霍特普再次到来,带给众人一个更加严酷的消息:“陛下!主子才苏醒不久,又突然发起高烧,浑身滚烫。现下出血不止,有难产之兆。微臣斗胆相告,主子与王嗣只能保全一人!”太医长也是毫无底气,勉强说完了话,抬手就扇了自己两记响亮的耳光,无助的啜泣起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图特摩斯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癫狂道。

阿蒙霍特普只得又硬着头皮将噩耗重复了一遍。

法老左右为难起来,他紧握双拳,额头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久久不能释怀!

良久,阿蒙霍特普才战战兢兢地试探道:“陛下,您得拿个主意啊!”

图特摩斯冷冷道:“王后是万灵之母,与本王共治天下。嫡出王嗣为江山社稷的根本,是王室唯一正统单传,太医长是个聪明人,本王觉着这问题的轻重你应该明白吧?”

阿蒙霍特普哪里见过法老如此勃然大怒,似惊弓之鸟般眼冒金星、嘴唇发白、身体僵直。

辛努塞尔特见机行事,忙敲起锣边儿,阴阳怪气儿道:“我说大人,陛下的御令您听清楚没有?还不赶快领旨谢恩!”

太医长早已魂飞胆破,迫于压力,他只得连连叩首,满口应承。仓皇逃回生命之屋中。

雅赫摩斯一声声撕心裂肺的低吟,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直刺法老的心房,图特摩斯在广场中不停徘徊,时而仰天长啸,时而掩面落泪。

内臣护卫长与两位王妃已将劝慰的话说破了嘴,但仍无法令他失落的心情改变分毫。

泰芙努特见状唏嘘不已。图特摩斯本是刚强的硬汉,自幼骁勇善战,驰骋四方。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他百折不挠,遭遇群臣的刁难指责,他亦得心应手。而在妻子性命攸关之时,他却几近疯狂与崩溃。曾经呼风唤雨的威猛君主,也逃不了命运的嘲弄。他终如一座高山,轰然倒塌,卸下了这副万众仰慕的华丽面具。

朝阳初升,晨光四溢,天地江河万象更新,一声洪亮有力的婴儿啼哭划破长空,振奋了每一个绝望的心灵,向世界宣告一个高贵的新生命已然降临人间。

医女一遛小跑地赶来,磕着头,喜不自胜道:“恭贺陛下!王后主子已平安产下王女,王女活泼健康,玉雪可爱!”

图特摩斯大气长舒,如释重负。多年来殷切的希望竟美梦成真了!身为九五之尊的帝王,他一言九鼎,作为一个普通的父亲,他也期盼着儿孙满堂,承欢膝下。

法老满心欢喜,笑容是那样轻松:“快起来,带我去看看王后!”

医女跪在地上纹丝不动,惊惶失措道:“陛下,请您回避。按理,您得十四天后才能与主子会面,以免生命之屋内的污浊气体侵染圣体,诱发疾病。这是埃及历代传统习俗,您的身体属于天下万民,还望您顾全大局。”

图特摩斯沉浸在甜美的幻想中不能自拔,他执着道:“王次女乃中宫嫡女,意义非同寻常,今日就算本王固执一回,想必众神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何况本王身体健壮,哪儿那么容易就得病倒下了?”

“陛下万万不可呀!”医女拉住图特摩斯的衣角,苦苦哀求道。

“你们一个个是想气死我吗?”图特摩斯跺着脚气不打一出来,“胆敢违抗王命,想造反不成?”

医女无论如何阻挠,都无法令法老回心转意,她也只得道出了真言:“主子平安生产后气血两亏,必须静养一段时日才可康复!在这期间,您最好不要进去打扰主子。奴才还有一事相告——主子她……”

“不要吞吞吐吐,痛快回话!”图特摩斯强势命令道。

“是!”医女鼓足勇气,“王后主子连遭噩运,不幸恶灵附体,虽然生命已无大碍,但子嗣上已再无指望了!”

图特摩斯心悸受惊,他蹬蹬地后退了几步,扶住石柱,痛彻心扉道:“知道了,你退下去吧!”

医女自知见罪于天颜,连连磕头作揖,折腾了好一阵子,方才告退。

泰芙努特急忙上前轻抚丈夫的胸口,她亦是肝肠崩裂,无语凝噎。

图特摩斯抬起头,深情望着泰芙努特,忽然垂询:“王妃颇通医术又真心实意,这事儿你怎么看?”

泰芙努特行一蹲礼,惋惜道:“请您恕奴才妄言,王后的症状像极了罹患产褥热,得了这种怪病的女子,将会终日虚弱疾病缠身,在生产后能捡回一条性命已属万幸!”

图特摩斯听罢,用双拳紧紧捶打着坚硬的花岗石墙,懊悔道:“裕安慈悲善良,众神这是为什么?你们为什么总是报复好人!她是我最重要的妻子呀,你们既然无情无义,我宁愿你们惩罚的人是我,也不要去伤害我的妻子啊!”

众人悲痛欲绝,轻轻擦拭着眼泪。千万双目光汇集在内臣护卫长的身上,只见辛努塞尔特单膝跪地语重心长道:“陛下,奴才与您年少相识,知道您最珍重情义,不忍看到主子受罪。但请您仔细想想,王后大难不故,必有后福,即使王二女是王族唯一的嫡嗣,也没有什么遗憾。至少主子日后能与陛下共同抚育王女平安成长,共享天伦之乐!比起宫墙外,那些被神灵抛弃而英年早逝的产妇,这已经是最美满的结局了!”

穆特内芙尔特假意悲伤,又破涕为笑道:“内臣护卫长言之有理。陛下,奴才愿与先知大人日日为主,子与王次女焚香祭神,保驾护航!”

图特摩斯静静思索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世事古难全,生活或许本就如此,一切皆是天意所为!远眺着尼罗圣河川流飞泻的碧水,他的思绪渐渐平复了下来。

辛努塞尔特见法老差不多解开了心结,裂开嘴笑道:“陛下,古言经风雨,见世面!只有置身于最凛冽的寒风之中,才能收获胜利的荣光。何况王次女是荷鲁斯神的嫡亲血脉,天命在身,运程非凡。种种坎坷磨难,正是众神在想方设法锻炼殿下的意志,这是神灵们对她最深沉的爱恋。”

图特摩斯瞬间茅塞顿开,他悄悄对内臣护卫长吩咐道:“快去传我的旨意,宫人婢女侍奉王后必须勤勉尽心,违者严惩不贷。”

辛努塞尔特眉开眼笑,忙去照办。

当是时,微风拂面,令人神清气爽。瑰丽的红日穿梭在蝉翼般的青云间,播撒着点点金黄的碎玉。朱鹭展翅高飞,夏虫高歌欢鸣,波澜壮阔的尼罗河中央,清芬秀丽的睡莲点起明灯,与东方蔚蓝天穹中明艳艳的索卜代特星交相辉映,无比震撼。

书吏史官们无不为眼前的奇伟景观瞠目结舌,纷纷奋笔疾书,将这神圣的一幕载入史册。

泰芙努特大喜过望:“陛下您看,王女诞辰,天降吉兆,此是江山社稷之大幸。奴才觉得王次女乃是昴宿照命,正如这伊特鲁河畔大放异彩的索卜代特,与日同辉,洪福齐天,照耀天地,赐福苍生!”

图特摩斯此刻并不在意王妃的吉言,经过了大风大浪,他目前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那就是亲眼看着王女平安幸福,快乐成长,他便心满意足。法老欢笑着,语气温婉:“但愿如你所言!”

辛努塞尔特谦卑地打了个千儿,奉承道:“陛下!按照王宫祖制,凡为法老的亲生王女在举行成年庆生典礼时分,需由礼仪司择取吉祥的徽号,法老颁旨,并聆听神妻或太后的教诲,才可策封为公主!然而,王女们真实的名讳应在诞辰之际,便拜生父所赐,您心里可有主意了吗?”

图特摩斯幽默的回答道:“我的前半生是在南征北战,金戈铁马的生涯中度过。身上的杀气早已盖过文气啦,哪里干得起名字这么风雅的事儿!唉,若不是为了保护大埃及,我也不愿意成为双手沾满献血的人。本王希望我的孩子们质朴纯真,一辈子太平安乐的生活下去,多为我们的埃及的莱基特们创造福祉,因此这个圣洁的任务理应交给王后去办,她在这方面比我更有发言权!”

众人听罢点头微笑,皆毕恭屈膝,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穆特内芙尔特却始终阴沉着脸,内心积怨颇深,她下意识的转了转红彤彤的眼珠,酝酿着下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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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埃及·伊斯纳

夏日风风火火的走入了田园山村,带来了一片盎然的生机。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乡野人家,安逸和美,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潺潺的溪水,漫步于千山万壑之间,披上了糜丽的晨曦,渲染着村寨幻彩迷蒙的美景。

茜塔瑞忘我地陶醉其中,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以青山为舞,与飞鸟为伴,返璞归真的自然生活,真是趣味良多!

她半卧在绿草如茵的院子里,笔挺的棕榈树撑起了绿伞,一池青莲似出水仙子,婀娜多姿,随风摇曳。茜塔瑞信手拾起了一枚光滑的石子,投向身边的水沟中,静静地观看着水面泛起的层层涟漪,回首人生蹉跎,感慨岁月变迁。

塞索斯特里斯自上月末就停掉了瓦塞特的生意,在田间地头忙活整整一个月收割谷物。此时的他正忙活着将丰硕的劳动成果进行盘点后再装进谷仓。望着金灿灿的麦穗儿堆积如山,他不禁乐开了花:“今年的收成是往年的四倍有余!不光如此,陛下皇恩浩荡,还免除了五年农业税务,没有天灾人祸,也无苛捐杂税,这日子可真是越过越富足了!”

茜塔瑞一骨碌从草坪上爬起,面朝东方,深深一拜,双手合十,喜笑颜开道:“埃及的一切繁荣,无不是仰承天神恩泽,与圣上的深明大义、治国有方所赐。愿你们永远保佑着祖国政通人和、盛世永存!”

塞索斯特里斯惊异地调侃着:“眼见着是要进宫的人了,连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茜塔瑞轻轻靠着丈夫宽大的肩膀,含笑道:“大埃及有如此智慧仁慈的明君圣主,必能永久屹立于世界强国之林,千秋不衰!我们作为陛下的子民,为国分忧是应尽的义务!”

“你说的没错!”塞索斯特里斯亲吻着茜塔芮美丽的面庞,赞扬道:“陛下虽然现在是万人敬仰的荷鲁斯之子,但他亦是出身于平凡劳动人民阶层的普通人。陛下说过,我们莱基特才是真正创造历史与奇迹的英雄!”

金黄的光晕,穿越繁盛的棕榈枝叶普照田庄。巨大的声响突然震天动地般自地平线由远及近。

茜塔瑞立时提心吊胆,透过淡薄的晨雾,像远方眺望,只见高头大马快速穿越田埂,飞奔而来。身披朝袍的宫廷侍卫紧紧相随,在一片尘土飞扬中,那镶金嵌银的马车啥时刹住。

辛努塞尔特在众侍卫的前呼后拥中,快步来到茜塔瑞面前。

塞索斯特里斯与妻子慌忙知趣儿地行着大礼,谦卑恭顺道:“参加内臣护卫长大人!”

一卷五腕尺长的镀金之草卷轴伴随着“莎莎声”缓缓展开,辛努塞尔特神情肃穆地宣读道:“奉阿蒙神谕,陛下圣裁,民女茜塔瑞,品行端正,忠良向善,特封为王族侍奉嬷嬷,即日起进宫服侍中宫嫡女,钦此!”

茜塔瑞将额头紧贴着地面,回应道:“叩谢圣主隆恩!”

辛努塞尔特亲切地扶起了茜塔瑞,并将谕旨双手奉上。

茜塔瑞恭恭敬敬地接过纸莎草卷轴,眼中的泪水立马夺眶而出。待到旭日再度东升,茜塔瑞就要与她的至亲密友永恒分别于天水一方。

塞索斯特里斯木讷地望着天穹,依依不舍地念叨着:“为什么一切都来得这样快!”

辛努塞尔特虽然已经服侍了三代君主,早已习惯了深宫内索然无味的生活。但每当他回忆起自己年幼时初入宫闱的不安,与亲人相聚千里,无法团圆的无奈,便十分同情这位年轻的母亲!

她好言相劝道:“夫人不必牵挂家属日后的生活,王后主子慈谕,恩赏良田70哈加特,宫段一百迈赫,黄金50德本,白银20德本,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他们安度余生了!”

然而茜塔瑞却依旧不为所动,拼命的哭喊着。

“夫人,我最多给你一个时辰,好好和家人告个别吧!”辛努塞尔特亦难过得别过头去偷偷拭泪。

语毕,他挥了挥手,示意一行侍卫为仆从跟随自己暂且离开。

茜塔瑞朝内城护卫长深鞠一躬,而后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屋子,哭哭啼啼地在芦苇摇篮边长跪不起。

她颤巍巍地将儿子稚嫩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一行温热的泪珠不禁簌簌滑落:“我儿命苦,打今儿起,额莫就不能陪在你身边守护你了!往后人生路上的风雨艰辛,也只能靠你自个儿好自为之,拼搏闯荡了。若苍天有眼,保佑我儿纳荷西智慧聪颖,将来成为国家栋梁,报效皇恩,额莫等着你,日后在玛尔卡塔王宫母子重逢!”

纳荷西却只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哪里懂得相思之苦!他一脸茫然地望着母亲的一举一动,吮吸着手指,脸上洋溢着春日般天真纯洁的微笑。

塞索斯特里斯在院子里静静地聆听着,忽然她鼻子一酸,亦泪如雨下。

与儿子道别后,茜塔瑞颓废地走出了房门,即将踏上征程。

从迈杜姆到伊斯纳,自民间至职宫廷,一次次离别,一次次分手,包含着太多难过难舍的真情!

临行前,茜塔瑞紧紧拥抱着丈夫,千叮咛万嘱咐:“夫君,我这一走便相见无期了,不能与你白头偕老,恪尽妻子之责,是我一生的遗憾,请你务必珍重自身,替我照顾好孩子!王后主子赏赐的金银,除去你和儿子维持生计与赡养父母外,剩余的都捐给同村的孩子们读书用吧,这也是我不忘乡亲们的恩德,为他们所做的最后一点贡献!”

“放心吧,我一定照你说的办。出门在外,你要多加小心,努力工作,不能辜负圣上托付的重任!”塞索斯索斯特含情脉脉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人执手相视,惜别的泪水不禁打湿了彼此的衣襟。

华丽的马车在茫茫的稻田间飞驰前行,少时便消失在天际的远方。塞索斯特里斯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任由夏日的烈焰烘烤在自己身上。他紧锁眉头,心中顿时骇浪滔天。

茜塔瑞不时掀开车子的帐幔,向后奋力观望,那一排排整齐的木屋渐渐渺小,一座座青绿的山岗愈发模糊,她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悲痛的情感,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不住流淌。尽管泪水已经蒙住了她的视线,茜塔瑞也始终不肯回头。

这种与亲生骨肉的骤然分离,无疑是对这位慈母艰难而恐怖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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