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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木之鱼》第42章 天下妈妈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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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洋房内部装修也是淋漓尽致体现着互撞风格,偌大个客厅,中式实木雕花沙发和欧式软装搭配,本是两种格调的极致,却因为这个空间里洋溢着和美气息,看去倒也是别具一格。

尤其见到了张爸之后,她更肯定了“互撞”这种特异审美模式。

张爸没有待人去请,自己趿拉着塑料拖鞋从书房出来了。

王小鱼肃然起身,两手交握恭谨地看向来者,刚说出一句“伯父好。”抬眼细看,便大跌了眼镜。

老爷子跟张妈妈精致讲究的气质截然相反。他满头华发,穿一件很旧的白色圆领老头衫,上面还泼了几点黑墨。如若手里再拿一把蒲扇,俨然是村间地头的农家老汉。唯一显出不同的是,张父身板挺直,眉眼间有着温和却又不容冒犯的气势。

小鱼感叹张氏家族强大的基因,张想,张父以及身在高位的张家二叔,都有着极其相似的外貌特征。身形高大,浓眉锋利,只是气质迥异,张父温润,张二叔威严,张想则是隽逸。

张父随和不拘,他摆手示意小鱼坐下说话,又着人端来果盘,家长里短的聊着,时不时讲一个张想儿时的故事,惹来满室笑声。

完全稳住了心里那份不安之绪,这样和美的家庭,难怪张想生就一副博爱心肠。

小鱼笑意盈盈,眉眼灵动,干净纯良的模样让张妈妈越看越欢喜,忍不住又握住她的手。

“喔哟~木头跟你求婚了?”张妈被小鱼的戒指硌了一下手,执起来她柔软的手指端详。

“嗯,是的,阿姨…”她乖乖地答。

手指摩梭着那枚指环,老太太调笑儿子道:“张木头可是有点抠门哦,戒指也太朴素了。”

张想看着小鱼轻笑,他揉她长发,不语。

张妈看两人互动忽地感性了起来,却是喜极的,所以眼泪涌到一半停住,噙在眼眶里打转,“小鱼,有了你真就不一样了,好几年没见他这么舒心地笑过。谢谢你哦,把我儿子又找回来了。”语气里满是欣慰。

扭头看了一眼张想,不知是被感动还是别的原因,小鱼也红了眼圈,她垂眸看握着自己的那双手。

这是一双母亲的手,和王妈妈的粗糙有力不同,这双手白晢柔软,保养得当。但同时,这也是一双老人的手,哪怕她生活优渥,也抵不住岁月的磨砺,所以这双手也和王妈妈的手一样,皮肤松驰、缩了水般干燥起皱,散布着色素沉着的斑点。

对子女大爱无私,为孩子操碎了心,天下妈妈都是一样的。

小鱼反握住她的手紧了紧,似在表达某种心意,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妈妈揩了揩眼角,站起来去边柜上拿了一个信封,看上去厚厚一沓。她塞到王小鱼手里,道:“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初次来家里,按这边的规矩是要给准儿媳封大礼的,送钱就显得俗气了些,不过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王小鱼诚惶诚恐,手足无措,她保持着一个拒绝的姿势看向张想,那人微笑颌首,“拿着吧,妈给的。”

双手接住,嘴里喏喏着,本来该给二老备礼来着,怎奈张想突然告知她来c市,一切都措手不及。

还没待她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厚信封,张妈一席话又让王小鱼囧到无地自容了。

老太太说:“抽时间去把证领了,婚礼慢慢计划,可以晚些举行,我跟你爸也抽空去趟z城拜访亲家。木头都四十多了,他等不及,我们也等不及要抱孙子呢!”

呃~这个嘛……

……

中午,在张家老洋房吃了一顿相当有品质的午餐。保姆李阿姨精于厨艺,跟随张家多年,做得一手淮扬系好菜。满桌的佳肴精致,餐具考究,可能因为张妈妈是南方人的缘故,饭菜口味偏甜,以素食居多。

围绕餐桌的气氛非常温馨,张妈妈小口细嚼,吃相优雅,映衬得王小鱼也赶紧端正坐姿。其实顶不习惯这样的饮食结构,她一北方大妞,口味偏重,虽不至挑食,但张妈拿公筷一次又一次夹到她碟子里的菜肴渐渐堆成了小山。

她拿眼神向张想求救,还没来及得到回应,张妈妈就又一筷子类似葱白的东西夹了过来,说道:“这个很好吃的哦,清烧蒲菜,保持身材最理想的食物,几乎没什么热量。不过性寒凉,不易多吃,来尝一尝。”

话音落,张想伸碗接了过去,一并把王小鱼碟里的菜都拨到了自己碗里,他抬头认真地对着张妈妈说道:“妈,您是身为舞蹈家的才注重这些,小鱼又不是你的培养对象,这些素菜还是给我吧。”

“是啊,我都跟着你吃了一辈子素食了,祸害我一个人得了,且饶了孩子们。”张父眼皮也不抬的附和抗议。

张妈有些孩子气地把筷子一放,瞪着张父,也不言语。

老爷子放下碗筷轻拍她的手背,“好了,也不怕小鱼笑话,她可是第一次来家里。好好吃饭,别置气。”语气里竟是宠溺的。

张妈妈像个小学生似的瞥着张父表达不满,“哼”一声端起碗来,扭转头对小鱼说:“我是看着你的面子才不跟他置气的。这老头子看不惯我,我又何偿看得惯他。”话音落,笑容起,老太太眉眼弯弯,皱纹漾在眼角像是绽开的花儿。

虽是斗嘴,却是满满地爱意。王小鱼捂嘴窃笑,好有爱的张家父母,理想中的神仙眷侣大抵便是如此吧。

饭后,张想偕小鱼去楼上卧室稍事休息,等太阳不那么毒辣的时候再去观音寺。

“小乖,妈让咱们明天回z城,你看行吗?”

“明天?”沉吟片刻,掏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确认店内一切顺利,便也同意了张想的提议。

其间,张想接了几个电话,好像有什么急事找他,但都被他淡淡地拒绝了。

“有事你去忙,我跟梁哥一起去观音寺。”小鱼说。

“不重要,我已经给推了。说好的陪你。”张想凑近她揽住腰身,一记轻吻。

王小鱼对他表示的亲热头皮一麻,躲到窗子前远远地看着他。

张想忍不住嗤嗤地笑,他顺势斜躺在床尾,手支着头看着她说:“怕我吃了你?母亲刚刚不是还在催我们尽快要个宝宝吗?我得努力啊!”

她怒目圆睁,怕了他了,老男人耍起坏来也是无底限的。

张想拍着床让她过去,小鱼不理,把视线投向午后的花园。

一辆黑色奥迪a6从车库里开出来,紧挨着白色越野车停下。不多时,张父一身正装革履从花园小径走出来,手提一个黑色公文包,跟上午拖鞋汗衫的形象相去甚远。

司机下车迎向张父,接过他的公文包,恭敬地打开后排车门、关上,然后坐进驾驶室。自动铁门缓缓开启,奥迪车转眼消失在街角。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张想喊她几声没反应,遂走到窗前。

“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不是应该退休了吗?”她疑问。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

“父亲名叫张墨海。”

“我没问他老人家的名字,我是问他退休前的职业。”

“你百度一下看看。”

王小鱼掏出手机,打开百度,在搜索栏里输入“张墨海”三个字。

弹出百度百科:张墨海,1941年生,祖籍h省c市。当代著名书法家。全国政|协常委,国内有突出贡献的专家……h省文联主席,书法家协会主席……

她脑袋里又是一根崩坏的弦断声,从屏幕上抬眼看着张想,忽觉咽喉干涩,想说什么却卡在了嗓子眼儿。

“这些,为什么要瞒着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与其说责备,倒不如说情绪杂揉。

他,他二叔,他母亲,以及他父亲……这些神秘的身份信息,犹如抽丝剥蚕般层层剖开呈现在她面前,华丽丽的张氏家族,把她内心里那个平和安祥的小世界搅乱。真相从来都在这儿,只是她太过愚钝。

没有即将加入豪门的惊喜,只有看到真相的酸涩,还是这道坎儿迈不过去,他和她,他的家庭和她的家庭,天壤之别。

“何时瞒过你?之所以不主动说这些,是不想让本来纯粹的爱情冠上别的名义。”张想捧起她的脸,眼神清亮,“我常说最爱你的‘真’,何谓真?就是抛开身份和光环,没有伪装与面具,单纯的就是你这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丰满,有哭有笑的真实,我和你在一起,就是要过轻松自在的生活,完全不必在意外界评判。”

王小鱼茫然地盯着他的眼睛。

“祖父如此,父亲母亲亦是如此,他们都没有门弟之见,也不善伪装,你看,母亲会使小性子,父亲在家很邋遢,这便是本真。但是一旦走出这个大门,他们的身份就会变化,所做所为就要符合他们所扮演的社会角色,要固定一个人设,压制着所有情绪。所以,他们的爱情观显而易见,一定要找一个真实的伴侣,否则,家里家外都在扮演着所谓的身份角色,还不得累死?”

王小鱼若有所悟。

“鱼儿,真正的阻碍是自己心里打的那一堵墙。小时候用好人和坏人区分;长大后用身份和财富来区分;不自觉的,就把自己归到哪一个类别里了。所以,虚浮的身份有差别,真实的人格上永远都是平等的。只要放下这个观念,我们的爱情就没有任何阻碍。”

“我懂…可是我……怎么总过不好自己这一关?”她嗫嚅着,点点头,又摇头。

“慢慢来,有我在你还怕什么?嗯?”张想把她的小脑袋扣到胸前,听他心跳铿锵有力,爱意漫延。

这就是真实的,原始的,男人和女人。

张想打横抱起小女人,走向那张大床。王小鱼惊呼:“你要干什么?”

“睡觉!”把她放在枕上,“眼圈都黑了,不累?”

小鱼又一个大红脸,想起昨夜至今晨他的勇猛冲撞与柔情似水……

他的怀抱温暖踏实,眼皮渐不可支,闭上眼睛之前,她喃喃道:“是啊,我怕什么呢?我怕小鱼儿配不上张叔叔……”

“小坏蛋,你想太多了。”大手规律地拍着她后背,稍时,小鱼便呼吸平稳沉入梦乡。

张想抽出胳膊起身,拿出调成静音的手机,走到卫生间。屏幕显示同一个号码的五个未接来电,他拧着眉头犹豫了会儿,回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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