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昨夜风下
昨夜星辰昨夜风
“南澈君此曲甚是悲凉啊！”息止斜倚在斜逸出的树枝上，细碎的阳光洒下来投出碎影映着他的脸上晦暗不明，他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评价。
大概是阳光扰到了他的浅眠，他撑开折扇放在自己脸上，
“听琴者心境如何，听到的该当是自己的心情。”南澈轻声笑道。
对面的息止并没有回他的话，折扇还是原样的盖在脸上。
“有心思？”南澈并不在意，手指一勾，一首轻快的曲子缓缓倾斜而出。
“没有……怎么会！”扇面底下传来轻微的叹息。
轻快的曲调弥漫在两人之间，却未有一人说话，天地间似乎只有那琴音存在，仿佛只是琴音，没有了欣赏的人。
一曲方歇，南澈没有继续，他双手抚在琴弦之上，看着今天有些过分平静的息止。
“阿止～”他起身，离开了琴台，走至息止面前，拿开了盖在他面上的折扇“可有事瞒着我？”
折扇下的息止并未生气，但仔细看，息止眼睛中带有几缕明显的血丝，整个人面色甚是苍白。
“怎么会这样？”南澈皱眉，下意识就拉过息止的衣袖诊脉。
息止讥笑着躲开了南澈的手，漫不经心的嘲笑他：“不过这几天和襄驷去凡界讲道误了回天的时辰，被师傅罚去抄了几天的书而已，看你那模样。”
南澈放下了伸在空中的手，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息止饶有兴趣地望着他，“不然呢，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你毕竟是一方君主，师傅肯定不会多责备你，同样的事，你就没事，受罚的绝对是我和襄驷。”
“那以后你们做了错事，就推到我身上吧。”南澈看了看还在旁边叹气的息止。
息止了然的点点头看着他讲：“放心，我们一直都是那样做的。”
南澈：“……”
息止又斜靠在之前的位置，南澈看着他又将折扇撑开又打算往脸上盖。
“微生，帮我弹一曲祭祀的曲吧，你那艳曲听的我头疼。”扇面下的息止哑声要求。
“嗯，你且等会，我去去就来。”南澈转身，去找曲谱。
待到感受不到南澈的气息，息止皱着眉，从树上翻滚下来，面色痛苦，折扇随着他这一顿落在他面前。
“噗～”雪白的扇面上被印上了点点血迹，如暗夜的梅花，妖娆妩媚。
息止左膝跪地，左手撑着地面，右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冷笑一声：“三年都撑不下去，做的哪门子的破神仙。”眼角瞥见了那沾满血迹的折扇，心中一阵酸涩，有些心疼的看着那折扇，还是起身，将折扇收进袖子里。
南澈在书房里倒腾了许久才找到了不久前岄弦带给他的那本乐谱。
南澈来时，息止还是那样在树上睡着，只不过，盖在脸上的折扇换成了一条锦帕。
“扇面磕着我脸疼，这锦帕是和襄驷在凡间买的。”息止顿了顿又不耐的催促：“能不能快点，微生你最近怎么跟长懿那个小徒弟一个德行了。”
南澈走近一看，息止垂下的白袍上貌似有些脏了，这样回去势必会被九重天的人耻笑的。罢了，走之前让他洗一洗吧。
他拿着琴谱坐在琴台边，试了几个音，才回息止的话：“人家汐漓又怎么惹你了？”
息止锦帕下的面色有些微僵硬，顿了顿，叹息道：“长懿失踪已有三百年多年，岚修君又被传至帝君身边，现在堇夜阁就剩她一个人，前几天看到她又往往生桥那边去了。”
南澈也跟着叹息“可惜了，这几百年都未见她来这里玩耍，门口的骷髅和黑熊还总是问我。”
南澈手指轻挑，琴音缓缓倾斜而出。?
仿佛有声音轻轻呢喃，南澈的琴音，带着纯粹的通透，那声音伴着琴音，息止眼前出现了一层层的迷雾，迷雾中出现的是位女子，身上穿着似绿色的衣服，走近发现竟是木莲，腰间束着松萝。身下的坐骑是颜色似火一般的豹，紧跟着前面奔跑的一只颜色有花纹的猫。
竹林的深处暗无天日，没有尽头。她似是要去往山巅，独自一人，看着天边的云海……息止顿了顿越发觉得这位女子熟悉。但也并未多想，这曲确实很好听。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一曲终了，息止忽然睁开眼睛：“巫山神女瑶姬。”
南澈轻笑着看着他，“怎么，你也看到了？”
息止皱眉，怎么刚才那些只是幻觉吗？“怎么回事？”
南澈了然的看着他，随后轻轻解释：“这本是岄弦从凡界带来的孤本，是凡界祭祀之时的曲，岄弦讲听这曲子的人都会看到你看到的。”
“凡界竟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能作出这样厉害的祭祀曲。”息止啧啧称赞。
“若以后还有机会，……定要好好拜访。”锦帕下的息止微微叹息。
“你说笑了，定会有机会的。”南澈将古琴抱起来，离开琴台：“你要在这里歇息之前，去洗一洗吧，你那袍子都脏成什么样子了，叫师傅看到了，又是一顿好骂。”
在树枝上躺着的息止一怔，“知道了，记得给我把袍子洗了。”
南澈好笑的看着他，摇摇头，抱着古琴慢慢走出园子，吩咐下去，不许打扰息止君。
南澈拿着手中的琴谱，这本是他托岄弦借来渡魂的曲，可……远处的黑雾虽然没有再增长，但更像被什么压迫着。这曲子还是有点用的吧！
又过了几日，西方神女递来帖子，请南澈去西方净池一叙，他翻来帖子，名帖上写着的是欲请微生少君自净池而听****，写的是他的名号，并非是南澈。
他想了想，提笔回信。
三个时辰后，他到了净池，领路的侍女也比以往恭敬了许多，进了大殿才发现原来人已经坐满了。
“南澈，本君今日请你来是有事相商。”西方神女神色郁郁。
“师傅请讲。”他行一礼。
西方神女看了他一眼，“襄驷自昨日起就没有归来，本安排他去凡界讲道，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可到此时，本君竟感受不到他半分灵力。”神女自座上而起，“我西方本就弟子稀少，襄驷是最有悟性的，此事还望你多上心。”
“师傅严重了，南澈定尽力寻襄驷师兄的下落。”南澈回话，一偏头便看到了在旁边坐着的，面色有些苍白的息止。
出了净池，息止竟未与他多言语，独自腾云而去。
他回到魔域后，坐在书房中，拿起一卷空白的锦帛，拿起了在墨砚上的毛笔，那毛笔甚是精致，笔身上刻着繁复的花纹。
这是襄驷所赠。在他成为西方神女座下弟子那日赠与他。据息止讲是襄驷用自身灵气所化。
他提笔，在墨砚中蘸满墨汁，提笔在锦帛上书，这笔有襄驷的灵力，捏着这锦帛寻着灵气找寻能简单点。
手中的笔杆忽然之间化成一堆齑粉，而后消失不见。
南澈猛的站起来，看着写至一半的字，面目晦暗不明，若这笔真是襄驷灵气所化，那么此时，襄驷恐怕已经……
门被匆匆忙忙地撞开，是黑熊，“少君，净池那边来了消息，襄驷上神已身归西方。魂魄不知所踪，还有一事，息止上神被压至九重天待审。”
“怎么回事？”南澈手下一用力，汉白玉的桌子顷刻间化为乌有。
黑熊看起来状态十分不好，他提着一口气轻声回答：“好像是与堇夜阁有关。”说完就坐在了地上，看起来十分虚弱。
“你且先好生休息。”说完便出了书房。
“少君…………”黑熊话至唇边，就没了声息，灵力逐渐散开，光芒包裹着他毛茸茸的身体，最后消失不见。
九重天，他一直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一路上畅通无阻，行至南阁，他一眼便看到了中央的站的笔直息止，旁边是一身紫衣的即墨岚修。
“帝君，我昨日已去堇夜阁封了堇夜录，此时，堇夜阁为家妹所护。”岚修站在旁边轻声上报。
“魔域帝君微生君到。”侍女走进来轻声上报。
“微生君，你倒是来得巧，此事正好与你有关系。”少帝境月抬头看着他。
“息止君既已认罪，何不解释给微生君听一听。”少帝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息止没有讲话，背影愈发挺直。
“我来解释给微生君听吧。”岚修上前一步。
“微生君可记得家师那时提醒过少君的话，家师曾讲过，魔域内戾气太盛，若是没有一件至纯之物压制，迟早会是一个祸端。”岚修偏过头看着他。
南澈回想，长懿确实曾讲过，可魔域内戾气，自他师从西方神女后，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
“少君是否觉得魔域内戾气已经平静下来呢。”岚修轻声问他。
南澈点点头。
“那不过是个高级的障眼法罢了，微生君与息止君交好，这是九重天众所周知的事。所以，微生君不知也是情理之中的。”岚修轻声解释。
“魔域自三百年前，戾气就开始外泄，最开始受波及的便是西方神女座下排位十七的襄驷君。襄驷君管辖的地界灵力便开始外泄，起初，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去魔域便可，可襄驷君竟用自身灵力堵住了那个缺口，后来，这个缺口愈来愈大，本来魔域是可以感知得到的，可偏生息止君为魔域打了封印，此事便连你也不知道了。”岚修转过头，看看面无表情的息止，又重新开口。
“可谁曾想，这个缺口襄驷君堵了三百年，襄驷君并不擅长修行，我想这三百年内，恐怕大多是息止君的灵力。但未曾想，这缺口竟在前日异动非常，竟然会让襄驷君身归西方，魂魄不知所踪。”岚修慢慢的讲，南澈身上愈来愈冷。
“我想，微生君该知道的，襄驷君的地界在我堇夜阁之下，西海之上。受魔域戾气所致，堇夜阁也受波及了。”岚修缓缓讲完，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上座之上的少帝眸子紧紧盯着南澈：“此事，本不属于九重天所管辖，但堇夜录受戾气被改，凡界帝君的命途都受到了不大不小的波及，这可不单单是西方与魔域的事了。”
“此事虽发生在魔域，但息止君之前已表明，此事与微生君你并无干系，所以，微生君还是去看看魔域的现状吧。”岚修出来轻声提醒。
风，清冷寒冽，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这里一天前还是白骨打更的地方，可那个总把自己的骨头卸下来敲那些不守魔域规矩新来的精怪的有些憨厚的白骨呢？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立刻施法飞向别处探查。
静，还是寂静。
没有生灵的气息。
窗前还是一天前那个黑乎乎的黑熊精放在那里他没来得及收回的苹果，已经有些脱水，皮已经有些皱了。
它有些羞愧地告诉他：等它把法术修炼好了，变个大苹果给少主。
树林深处，树木大片枯死，一夜之间，曾经嬉笑着趴在他肩头扑闪着翅膀看他练字的精灵已被打回原形，没有了气息。
那些总是飘来飘去的魂魄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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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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